谢崇华也觉自己好笑,板着脸道,“不许笑你夫君。”
“偏笑,还中解元,明明傻得很。”
“那也是你夫君。”
齐妙见他又无赖起来,摸摸他的脸,软声,“二郎定会成为两榜出身的人。”
两榜出身是读书人的骄傲,谢崇华听见这四字,心有感触。俯身在她面颊落下一记浅痕,“我会上进,让你成为进士夫人。”
与其说是誓言,倒不如说更像承诺,可以让他更刻苦,更努力往上爬的承诺。
往日刚考上秀才,做了廪生,他那样高兴满足。可如今成了举人,也是夺了头冠,却觉无法满足。人的贪欲变大,就像无底dòng,打开一点,却再填不满。
哪怕……通过会试成为贡士,殿试也赐进士,仍觉不够。
不够,也不能满足。一旦满足,便没了往上爬的支架。
要再爬高点,一步一步……
他沉思细想着,眸光渐渐凝聚,与往日,更是不同。更坚定,也更少了几分读书人特有的懦弱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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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半,田间稻谷金huáng,如huáng金铺洒田间。从田埂走过,满是稻谷清香,可以收割了。
在儿子的百般劝阻下,沈秀终于狠下心,决定将上半年种的那些稻谷作物收了后,下半年就不再耕种了。一来是儿子中举之后,县里豪绅往来频繁送了不少财礼,县衙也有津贴,的确是不愁吃穿了。二来是每次去耕种,乡人总会说“谢举人他娘,你怎么还要来耕田,吃这苦头”。总让她觉得给儿子丢脸了,活似儿子中了解元后,还养不起这一家。
再有就是,解元考会试,由地方送到京师,吃喝住的钱全都由县衙出,她也不用给儿子攒钱做路费,也不用儿媳娘家帮扶了,脸上有光。在儿子儿媳的劝说下,她才决定丢了那些田,只种几块菜地,供自己家吃。
孩子满月,齐妙也终于坐完了月子,出门一刻,简直如从大牢释放出来,浑身轻松。
沈秀在院子里剪着葫芦枯藤,听见她伸懒腰的声音,抬头看去,儿媳正在院子里伸腰晒太阳,“妙妙,将孩子也抱出来晒晒,秋天了,晒晒暖和。”
齐妙应声,转身要回屋,丈夫已经将女儿抱了出来。
不过三十天,孩子就长大了许多,抱在手里还会觉得重。女儿刚出生的模样她还记得,那时说她丑来着。可如今皮肤全都舒展开了,不再是红色的,白白净净,小脸肉呼呼,还会冲她咧嘴笑了。
这种感觉神奇又欢喜。
谢崇华抱了一会孩子,见妻子一直在院子里转圈走动,知道她这一个月闷坏了。便将孩子jiāo给刑嬷嬷,唤了妻子,让她和自己去外面走走。
齐妙当然乐意,恨不得步行三里,将这个月没走的路都走回来。
沈秀见夫妻两人要去玩,想提醒儿子不要荒废学业,毕竟年后就要考试。瞧见两人这样高兴,就忍了,若是明天还如此,定要说说他们。
犹如囚鸟出笼,地上的花花草草也惹人注意。
谢崇华听见旁人长呼急吐的呼吸声,像是要将天地灵气都吸入腹中,吐纳糟粕,笑道,“原来妙妙是在修行的山怪。”
齐妙抿笑,掐了他胳膊一把,“你才是山怪。方才我出门时瞧见啦,你要带我出来走时,娘是想拦的。她心里还是不放心,怕我耽误你。我也真怕耽误了你,只是今日我临盆后第一次出门,所以便厚着脸皮让你陪了,明天二郎还是好好看书吧,我给你研磨添纸。”
南方离京师太远太远,驾车过去都要三四十日,还是得赶着天气好。而会试是在二月初九,还得提前五天到礼部报到,那在正月就得出发。衙门那边还未有人来告知,不过约莫也是正月初几的时候。若是天气不好,只怕在腊月就要一同进京了。
不过到底是地方亲自护送,不怕遇到山贼凶徒,齐妙也放心些。
秋去冬来,腊月天寒地冻,腊八未过,又下起雨来,原本就怕冷的齐妙更不愿出门,日日守着暖炉,不过今年怀里多了个孩子。都说孩子身上有三把火,抱着也的确像火筒,暖暖的。
谢崇华早上收到陆正禹在鹤州让人送来的信,信上问了安好,又问了近况,末了才提,仍是没有找到陆芷。行文一如既往,唯有看至末尾,才从纸张看出无奈来。他将信放入箱中,已不知是第几封,封封最后所说都是一样。
齐妙哄女儿睡下,又回到烤炉旁,“五哥的信么?”
“嗯。”谢崇华在一旁坐下,伸手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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