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等于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捅破,小玉本想就这么各自明白地过去,谁想魏临竟摊开来说,还要将她带进宫里去。
魏临见她怔神,唇抿更紧。一会才道,“我让人私下寻你,你不来就罢了,我不气你。可我寻了围猎那样的机会,百余人在,你却还是不来。谢小玉,你过分了。”
“我上回真的是病了。”
“你哪回都是真病。”
“我……”小玉被堵得无话。
两人默然无语,气氛沉滞许久,她才说道,“皇帝哥哥知道我什么不进宫见你的……只是因为突然察觉到了一些事,而那些事,不是我想做的。我敬你为兄、为友,从没有过其他想法。”
“我知道。”魏临看着她,盯得她目光回避,“那又如何?”
被从来都是宽待自己的人冷声bī问,小玉又诧异又难受,脑子像冒了火般,烧得她脑袋疼。
魏临终于是察觉到她脸色不好,双唇也见白色,迟疑,“你真的病了?不是已经过了很多天么,怎么还没好?没找你小叔看看?”
“我没事。”小玉低声,“以前骗了你是我不对,如今你不信我,也不奇怪。”
魏临听她语气软绵无力,真是病了。见她面色苍白,他起身道,“回去吧。”
小玉抬眼看他,声音很轻,“我不想进宫……”
魏临忍气,“你非要现在跟我说明白?”
“如果早点察觉,就好了。”
“什么?”
小玉终于是重新看他,眼已有些红了,“早点知道男女有别……”
魏临紧盯,“我对你是不是不好?你就这么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我只是不想进宫……”小玉嗫嚅片刻,才说道,“爹爹只有娘一个人,我的兄弟姐妹,都是爹娘的孩子,都是我的亲生手足。没有姨娘,没有庶出的弟弟妹妹。这样就挺好。”
魏临愣了愣,“所以……哪怕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你也不愿意留在宫里?”
小玉心里一瞬竟是同意这句话的,知道了这年头,她也有些愣神。真的敬为兄长吗?那为何这种事她会觉得可以?她顿时有些慌。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再将他当做朋友来看了?连她也不知道。
她宁可不要知道。
魏临见她久久不答,只是埋头,气色越发苍白,接近惨白。他于心不忍,不再bī问——她如今也算是答复了他。
哪怕不是因为皇宫,她也不会跟了他。
没有一点男女感情在,又怎么能qiáng求。
他喜欢的是怎么样的谢小玉,他清楚。真困在宫里,久了,只怕她也会变成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那种人。
“玉儿……”
声音不再qiáng硬冰冷,像是从远处飘来拳皇之旅。小玉高烧渐重,脑子已经很晕。抬脸看他,俊气的面庞唯有落寞,只看得她满脸不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又痛心,又不得不痛心下去。
眼蓦地一湿。
泪眼看去,想和他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旦说了,就像将沼泽地的大门打开,陷入里面,再不能出来。泪珠滚落面颊,小玉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
魏临看她越发恍惚,知道再不能留她,要送去医馆医治。
最痛苦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生生别离。
小玉只觉额上贴来的唇微凉,克制,又慎重,又决然。
寒冬腊月,却比不过两人心中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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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过,便是元宵,又迎二月会试,转眼三月。光yīn如梭,快得叫人回想起来,便觉不可思议。
殿试之上,从天下士子中挑选的十名进士,对殿试试题各有见解。都是出类拔萃的读书人,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魏临细细听着众人对考题的看法和答辩,十分满意这次的科举人选。前面十人已答完,轮到最后一人,魏临已听得有些疲倦。
可这人的妙答妙论,从声音里都听得出来的激昂,让魏临听得愈发感兴趣,终于是抬头往殿下看去。
只见是个器宇轩昂,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年纪看着并不大,兴许连二十都没有。有着和旁人不一样的朝气,哪怕是自己盯看,他也不畏惧。
太监在旁耳语,“会试一等,怀南邵氏一族的,与兵部尚书宋大人是远亲。”
是以前大央有名的谋臣世家,后来没落过一段时日,如今又崛起了么?魏临面色一如既往冷峻,没有过多的表情。直到目光落至那邵还的腰间,一个冰蓝色绸缎香囊落入眼中,他的神情才微微有变,而那邵还在说什么,他已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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