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皱皱眉,摇头。
“用心一点!”程未止几乎吼了出来,随后他的声音又低下去,“这应该是对于你来说最熟悉的一种情绪,你看着我,仔细感觉。”
“程教授,怎么了?”胡不归也走过来问,此时透过窗子,他们已经到了芯片塔塔底,其他人在清理剩下的乌托邦,可是他们的潜艇“撞上”芯片塔以后,和那个小球一样,轻易地就穿了过去。
“同源的能量能够把C物质的空间挤压移位,我和常逗商量过了,只要找到那个频率,只要……”
“教授,你不管你儿子了么?!”常逗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
“程大叔你……”
“他在院长那过得挺好,我那天临走的时候看过他一次,没有我也有人能照顾好他。”程未止转过头来,对苏轻说,“常逗会通过某种手段协助你的同感功能,我们需要靠你抓住那个频率。”
“然后……呢?”苏轻问。
“然后你需要把基地提供给你的能量调整到那个频率,把C物质挤压出来,不用担心,具体操作常逗会协助你的。”
“我是双核,不从外界吸收情绪能。”
“没关系,你有这个世界上最早最完备的能量中转站。”程未止对他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苏轻指尖一颤,他终于感觉到了,程未止说的,那种对他而言非常熟悉的情绪——是悲伤。
“胡队。”程未止说。
“胡队!”常逗说。
胡不归嘴里咬着没点着的烟,露出的胳膊上包着草草绑上的绷带,大概是刚才的jiāo火里伤到的,他说:“能量中转装备我们有。”
“那些简单的东西不能调频。”程未止说。
胡不归抬头望向潜水艇的顶部,他知道,这个决定没有人代替他做,这个命令,没有人能代替他下。
“胡队,没有人知道二十一克的消耗临界点是多少,你越快做出决定,全世界那些为了亲人朋友和国家,把生命中最宝贵的能量都jiāo出来的战友们,能够平安无事的概率就越大。”程未止轻轻地说,“再说乌托邦也有我的份啊,这份债,总是要我来还,才算公平。”
胡不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点点头,低低地对常逗说:“按程教授说的办吧。”
常逗摘下眼镜,用力擦了一把通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声气略有颤抖地说:“是。”
苏轻躺进了一个脑电波放大舱里,浑身连满了线。
胡不归握住他的一只手,机械的蜂鸣声在他耳边响起,慢慢地,他的意识模糊起来,有些分不清楚那个对他说话的人是谁,总觉得像季鹏程,又像程教授,恍惚中还有些像熊将军。
“人有喜怒哀乐,这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那个声音对他说,“放松下来。”
“当你握着爱人的手,走在傍晚的林荫路上,你看见几个孩子正在追着一条小狗跑,公园里有下象棋的人,有扭秧歌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恐怖主义,不再有乌托邦,不再有蓝印,你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岁出头,刚从大学毕业时候天真懵懂的模样,这就是快乐……”
那个声音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每一种情绪细微的差别,可是苏轻听着听着,眼角却忍不住留下眼泪,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帮他擦去,接着,他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焦灼地在他的胸口徘徊。
“苏轻,抓住那个频率,抓住它!”
能量中转系统开始慢慢连通,整个身体卡在另外一个舱里的程未止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这时,中转系统的能量充满度达到了百分之百,程未止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就要死了。”浑身颤抖的程未止这么想着,恐惧就吞噬了他整个人,“我其实……”
不想死。
程未止拼命地扭过头去,看着自己抓在手里的一截透明的杆子,只要放开这个,他想,放开这个我还是能活下来的,只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打开自己的手掌,感觉到皮肤慢慢离开那冰冷的凶器,他此时的jīng神已经完全恍惚,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渐渐占了上风——太痛苦了,救救我!
“警报!警报!中转系统不稳定!中转系统不稳定!”
刺耳的警报声叫程未止猛地清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可那口气却传不到胸口,他就像一只垂死的鱼一样,睁着无神的眼睛,胸口剧烈而短促地起伏,然后重新握紧了连通杆,死死的。苏轻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重合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弹了起来,却又被胡不归一把按下去,护在怀里,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乃至于之后他听不见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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