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方青余嘘声道。
远远兵营内传来犬吠,李庆成道:“那处能挨近点不?”
方青余迟疑摇头:“太危险了。”
李庆成道:“先看看里头埋的什么……”
李庆成与方青余合力扒开泥土,里面埋着一具士兵的尸体,月光照在那死尸狰狞半腐的脸上,现出一只凹瘪的血dòng。
缺了左眼。
方青余把尸体下巴掀起些许,清去它胸腹处掩盖着的泥土,身上伤痕累累,尽是láng爪印,脖颈处更有一道刀痕。
“他是被杀的。”方青余小声说:“逃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死。”
李庆成说:“那么何进为什么要杀他?”
方青余说:“我猜他只是个通风报信的,假设他得了何进的命令,与山里láng王接头,驭láng人第一次偷袭咱们没成,这家伙眼珠子也被你的鹰啄掉了。”
李庆成喃喃道:“对,láng王说不定拿他泄愤了。”
方青余点头道:“你看这些伤口,应该是被láng群撕咬了一番,逃回来,又被何进杀了灭口,以防消息泄漏。”
李庆成看得心惊,道:“先埋上。”
方青余道:“不带走?”
李庆成问:“带走做什么?”
二人耳鬓相贴,凑得极近,方青余忍不住在李庆成的唇上亲了亲,说:“让你小舅看看,否则他怎么会信?”
李庆成极缓地摇了摇头。
方青余说:“你还在疑他?韩沧海行事光明磊落,人如其名,有君子大胸襟,从不屑玩这等小伎俩……”
李庆成转头瞥了方青余一眼,笑道:“我算是知道了。”
方青余茫然道:“什么?”
李庆成道:“你平素都学着我小舅行事,对罢?”
方青余有点尴尬,这次李庆成主动亲了亲他的唇,方青余正色道:“别闹,现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喏,那死人看着呢。”
李庆成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想了一会,说:“不,咱们把它挪开。”
李庆成看了看四周,方青余解下腰带,系在死尸脖颈上,把它甩了个圈远远扔出去,落在山坡另一头,轻轻闷响。
二人把坑填上,方青余又问:“把这死人拿去做甚,煮着吃?”
李庆成摆手,又朝兵营里张望,主帅营中还亮着灯,他的眉毛深拧,自言自语道:“咱们知道的太少,没法采取行动,先把他埋起来。”
方青余挖坑,埋人,填土,李庆成远远看着,忽然间一骑从兵营里出来,沿路驰下江岸,方向正是眉山。
李庆成道:“快,跟着他!”
方青余撤了正铲土的剑,李庆成道:“别管我了!快去!天明时回这来看看,不见我人就回府去!快!”
方青余马上拔足疾奔,奔跑间调匀内息,无声无息,足下飞奔,速度竟是不逊于骏马,眼见距离被拉短,跟着没入眉山。
李庆成擦了把汗,今夜又有点闷热,坐在石上歇息一会,继而继续埋人。他本不惯做重活,武学造诣又与方、张两名侍卫相去甚远,埋到后来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甚为光火,随处寻了些草木胡乱盖上,在月光下便走了。
走后没多久,张慕从岩后探头出来,走到埋尸之处低头看了一会,躬身把李庆成未做足的活儿收了尾,踩踏实,才下坡远远跟着李庆成,沿江边走去。
李庆成在江边走了片刻,踱回城门外,夜间江城大门紧闭,李庆成便抬手拍小门,唤道:“开门!”
门上开一小窗,内里现出兵士的脸:“刺史大人有令,闲杂人等夤夜不得出入江城,在外等候,天明时分接受盘查!”
李庆成是方青余带着,飞檐走壁爬墙出来的,现见城门高近十丈,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转念一想,随口道:“我是京师来的,有要事求见韩沧海大人!军情紧迫,耽误了事你担当不起!”打算先诓得守卫开了门再说。
然而守卫道:“除西川来使外,一律不许随意入城!文书jiāo来,待我前去禀报韩大人!”
李庆成没辙了。
正打算在城外蹲着等天亮时,忽然背后男人的声音响起:“殿下?”
李庆成冷不防被喝破身份,仓促一回头,月光照在脸上。
十步外站着一中年男人,身穿文士袍,背光而立,完全陌生。
“何大人?”门内兵士诧道。
那文士忙撩起袍襟下跪,李庆成示意免礼,文士方道:“微臣何进,殿下怎半夜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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