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沭华认出了夜间见过的人,忙道:“你知道我在车上?”
马车在方青余背后停下,方青余哂道:“请你也吃一碗?”
沭华笑道:“不了,公子怎在这处?”
方青余闪身上了车,怀揣竹筒,伸出一手搭着沭华肩膀,懒懒道:“出来给我媳妇买汤圆吃,大半夜的吵着要吃汤圆,真难侍候。”
沭华乐不可支,莞尔道:“公子是良人。”
方青余彬彬有礼地点头,坐在马车上一路朝西城去不提。
且话说张慕拖着疲惫步子过了长街,车也不坐,踉跄几步,倚在桥墩前,抬头看着夜空飞雪呆呆出神。
海东青展翅飞来,落在桥墩上,鹰目于夜中发亮。
张慕撑起身子,怔怔看着它,继而见有兵士打着灯笼来寻,正是唐鸿派的人。
“你做什么去了?”唐鸿远远道:“快回去!”
张慕头昏脑胀,勉qiáng点头。
四更,李庆成坐在厅内,玩一件市集上的小玩艺,张慕回来了,满身雪水滴滴答答地融落下来。
李庆成面前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方青余陪他买来的零物件。
“做什么去了。”李庆成头也不抬问道。
“喝酒。”张慕低声道。
李庆成:“怎么孙岩也不派个车,将你送回来,就这么让你用走的?你俩不是jiāo情好的么。”
张慕落寞地说:“醒酒。”
李庆成等到四更,本也心中有火,然而看张慕这láng狈模样,心内先自软了,随口道:“喝的什么酒,在哪喝的?”
“忘了。”张慕答道,认真地看着李庆成,嗳了口气。
李庆成抬头时,闻到一阵甜香。
这气味登时触了李庆成的逆鳞,勃然吼道:“忘了?这什么味道?!喝的chūn酒把你喝傻了!给我跪到院里去醒酒!”
李庆成怒而揭案,案几上琐碎物事登时劈头盖脑砸了张慕一身,那时间只听太子怒不可遏,将木案摔在张慕身上大骂,张慕却始终沉默,站在厅内任李庆成发火。
这场骂惊动了兵士,唐鸿刚睡下,听见李庆成发火,忙披头散发地出来,站在厅外想说点什么,嘴还未张李庆成便吼道:“唐鸿!闭嘴!”
唐鸿一个哆嗦,不敢吭声,转身走了,李庆成又道:“站住!待会有事吩咐你!”
李庆成一通疾喘,厅内肃静,张慕也不解释,转身走到廊前,出了庭院,躬身单膝跪在卧房外的雪地里。
“给我跪着!跪在这里醒你的chūn酒!”李庆成怒气仍未消,吼道:“跪踏实了!”
说毕拿脚去踹张慕的另一只膝弯,直是把他踹得双膝跪地才甘心,继而怒气冲冲地转身去jiāo付唐鸿事情,再一阵风般地回卧室,顺手摔上门。
张慕看着雪地,什么也不说。
又过片刻,房门被踹开,稀里哗啦地扔了一堆东西出来,一股脑儿砸在张慕头上身上,一个木盒砸得敞了盖,内里物事散了一地。
一个银元宝、一根木枝、桃核、豢鹰时与李庆成一起用过的盘子杯子,还有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中。
张慕拾起纸,捡了盒子,挨个放回去。
李庆成重重摔上房门,不再与他说话。
又过了许久,冬夜无声,花园四面厢房俱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中。
方青余身影闪过墙头,落在院中,侧头看了张慕一眼,上前敲李庆成的房门。
“不想吃了。”李庆成在房内道。
方青余折了两根梅枝当筷子,转身在房外坐下,拧开竹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汤圆还热腾腾的。
“青哥顺路去听了听刺史府里的动静。”方青余迎上张慕的视线,笑了笑。
李庆成在房内问:“如何?”
方青余道:“一环套一环的,我还给你补了一计,现在天衣无缝,孙刺史被诓得信以为真,全陷进去了,明儿起得让人盯紧刺史府上动静,提防他派信使出城去。”
张慕忽然开口道:“你们今夜去做了什么?”
方青余:“去买汤圆。”继而礼貌地让道:“兄台来点么?还热着的。”
张慕不答,片刻后李庆成推门出来,方青余举起竹筒,李庆成接了,踹他一脚让他靠边点,坐在门槛上,边吃汤圆边想事情。
方青余伸了个懒腰,笑道:“我睡去了。”
李庆成道:“去罢。”
方青余回了自己房间,雪沙沙的响,一片静谧中,李庆成说:“算了,进来睡觉,是我过了,等了你一晚上,困乏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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