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有没有一点爱我……”方翎抚摸着碧升的湿漉的脸颊,静默良久,终究还是叹息着,拿起布巾把他脸上的水珠擦gān。
浑浑噩噩之中,碧升感觉到方翎贴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一晚他睡的大汗淋漓,想睁开眼,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手脚麻痹,像是被什么捆在了泥潭里。他想要叫方翎,却只得不停的挣扎,在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确认方翎是不是还在。
碧升摸了摸chuáng边,是冷的……居然一点温热都没有。
“淙白,淙白!”顾不得披上衣衫,碧升掀开被褥跳下chuáng,冲出了门外,可竹居内外都不见他的踪影。
这是第一次,碧升慌了,是真的慌了。
“淙白!……淙白,你走了吗?不,不会的,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放开我的手,你怎么可以食言!怎么可以在我心口再戳上一刀?!”碧升走到门外,步履彷徨地寻找着方翎,可是除了惨白的月光,他还能看到什么。
一直立在竹林里,顶着寒风看着那微弱烛光的碧飞听见声音,疾步走了出来,抓住他的手,“升儿怎么了?”
“哥。”碧升直直看着他,过去极力隐藏的酸苦都在这时倏忽而至,一行浊泪滚落下来,“你怎么……还没走?”
碧飞心痛地把他抱进怀里,尽管他抡起拳头就狠狠砸起自己的背脊,也还是死咬着牙齿没有松手,“我想多看你几眼,别哭,别哭……别这样……升儿你别这样,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不要爹娘给我物色的妻子,也不要龙家的家业!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只想要你。升儿,别推开我……我这三年每日每夜的想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碧升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僵硬的身躯愈发冰冷了,“哥,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晚了足足三年……你知道吗,淙白也爱我啊。这三年是他在我耳边,每日每夜说着这句话,念着这个字,守着这个人……我爱过你,但我现在,不能对不起他。”
说完,碧升抹gān眼泪从碧飞的怀里抽离,低声道:“我要去找他,淙白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升儿!”碧飞拽住他的手,“至少让我陪你几天,就几天好不好?至少……到找到淙白为止。”
看着那个自信儒雅的大哥如今用这样胆怯战兢的目光望着自己,碧升心里的坚石一块块塌了下去。
沉默算是默许,碧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跟着碧升走进竹居,看着他穿好了衣衫披上了披风,才肯让他出门。
从凌晨寻觅到日出,碧升还是没找到方翎。
他失落地回到竹居里,倒在chuáng上,抱着方翎留在chuáng上的中衣,就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再醒来却发现受了寒,碧飞焦急地下山给他请来大夫,开了方子要去取药时才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捆草药。
拿给大夫一看,说正是治疗风寒入体的。
碧飞立时明白过来,这东西是方翎送来的,他一直就在附近却狠心不出来么?碧飞一边叹气一边熬药,熬好了拿进去,半哄半威吓地让碧升喝下,这才走到门外,在竹林里走了一圈。
回来时,果不其然,发现屋里又多了一包栗子糖。
现在,碧升的习惯,是喝药后吃栗子糖了么?想了半晌,碧飞冲到门外,大喊了几声:“淙白,你出来!你出来我们谈一谈,碧升为了找你才病的,你一直看在眼里不是吗?是男子汉的你就出来!”
幽暗处,方翎双拳握紧,一颗心早就奔进了竹居里,双腿却不安地踌躇着,没有勇气迈步。
如果,如果碧升的选择,是放弃了自己呢。
他听不到就还可以骗自己,碧升对自己是有情的,可是一旦摊了牌……自己没有那么洒脱,他怕自己会压不住这脾气,绑也要绑走碧升。
然而冷静下来之后,方翎心知肚明,自己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碧升痛苦为难。
一咬牙,他转身下了山。
五天后,方翎偷偷又上了山,躲在竹居外想知道碧升的病是不是好了。岂料,居然发现竹居是空的,难道他们走了?
碧升……已经跟着碧飞走了?
方翎失魂落魄地走进屋里,坐在他们睡了三年的chuáng上,眼底满满当当都是舍不掉的爱恋与眷恋,还有那奔流乱涌的痛楚,在心口和腑脏六腑上来回地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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