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睡了一晚上,这腿脚就动不了了。”说完,陈阳还好像示范一样,把脚有点艰难地挪到地上,扶着chuáng沿,跟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蹒跚地走了两步,就这几步,腿脚已经明显地在发抖。
魏六婶“哦哟”一声跑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阳,围着他转了几圈,“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每年到了这时候总会出点事,阿欣那个命苦的,才没了孩子,想不开昨晚上吊了,你这又——”
昨天那两个守门的女人说每年鬼节的时候,魏庄可能会死人,原来是真的。
第102章 祭祀
在鬼节这天,魏庄的人都是天边刚擦亮就起来了,这天也要把手里忙活的事暂时停下来,家家大门紧闭,人人悄声敛息,足不出户。所以,yīn婚的准备事宜也跟着往后推了,这天,魏六婶家没有外人来。
在鬼节的前一天,魏庄的人就会把家里那些凶shòu的铜饰、浮雕或木刻等全都擦拭一遍,大门、窗户上那些已经贴了一年的凶shòu画像,也会换个新的上去,这些细节也就罢了,再来白天也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连狗都知道夹起尾巴,叫都不叫一声。
到了吃饭的时候,陈阳才发现这魏庄的鬼节还是跟他们那儿有些区别的。以前每年到了这天,陈阳家都会摆出个大阵仗,他奶奶跟他妈妈会整饬一大桌子菜,要十八个不同的菜色,冷盘热食,外加上好的米酒清茶,供奉祖先。而平时的供奉,仅仅四个或六个菜色就够了。
农历七月,持续整整一个月的祭祀活动,在yīn历七月十四这天,达到最高cháo。这种传统实在过于烦琐,年轻一辈的人早就不兴整个月都搞这套了,但是到七月十四这天,也还是会象征性的祭拜一下。
而在魏庄,还是与以往一样的简单寒食。
魏六婶等陈阳吃完了之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一样,压低了声音,满脸歉疚地跟陈阳说,“等明天我才能帮你去魏时家问他的电话,今天是中元节,得把要做的事情都先歇下来。”
陈阳知道有些看似荒谬的习俗自有其道理在,如果他是摔断了腿之类的外伤,那他肯定会不顾这种习俗,想办法离开魏庄去医院,免得耽误了治疗,但是他现在是魂魄受伤,反而没那么急迫了。
想到这,他就跟魏六婶说,“六婶,我脚不疼,多挨个两三天,没什么大碍。你别操这么多心了。”边说陈阳还边拍了拍自己的腿,以示自己的话是真的。
魏六婶也是知道一些事的,看陈阳身上没什么外伤,就隐约有些知道也许陈阳是昨晚上走了邪或其他什么原因,身体才出了问题,现在是鬼月,这种事也不少见。
她叹息了一声,把碗筷收走,让陈阳好好休息。
昨晚上魂魄离体,到了白天,陈阳就难免jīng神萎靡不振,他睡了差不多一整天,到了大下午,才被魏六婶叫了起来。陈阳觉得自己以前三天三夜没睡觉那次,也没现在这么累得慌,身体由内而外,沉甸甸的,连抬个手都有点艰难。
陈阳看着魏六婶,“六婶,什么事啊?”
魏六婶神色有点不安,“魏老爷子刚来过,想把你也叫去参加族里的祭祀,你跟那个——虽然换了庚贴了,但是到底还没成礼的,怎么非得把你叫去,你现在身体也不好,唉,偏偏我跟魏老爷子怎么说都说不通。”
陈阳看了下自己的腿,“六婶,你没跟他说,我脚出问题了,去不了?”就算没这个借口,陈阳也会想办法把这个事给推了,经过了昨晚上,如果陈阳还不知道魏庄是个什么险恶的地方,那他也白在外面混这么多年头了。
魏六婶又叹了口气,“怎么没说,他一听,就立刻喊他孙子回家搬自己那张轮椅去了。”
陈阳嘴角抽了一下,这老爷子做事还真是只要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主意,就一定会gān到底,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推着把轮椅进了屋,陈阳认出来是魏老爷子的孙子之一,好像叫什么阿峰。
得,人都到跟前了,连jiāo通工具都搬来了,不去也得去了。
魏六婶从家里面拿出了一套白色的衣服,递给了陈阳,跟他说,“你换上这件衣服,是阿宁以前穿过的。”说完,魏六婶就先出去避开了。
陈阳展开一看,是一件类似于长衫的白袍子,由整块白布剪裁而成,没领子,没袖口,粗陋得很,不过针脚到还算细心,至少没看到很多线头露出来,陈阳把衣服换上,坐上轮椅,由阿峰推出了门。
就算是鬼节,外面的太阳还是照出不误的,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暮色四起,然而,就天边上残留着的一点余晖,也让走出屋子的陈阳,jīng神为之一振,生出一种霉气尽去,生气满溢的痛快感。
轮椅碾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路面不平导致有些颠簸,让陈阳屁股坐得不是很舒服,似有若无的薄雾开始沿着地上弥漫开来,却在夕阳的余晖里,染上了一点生动的色泽,没有平时那么诡谲而yīn冷。
魏庄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穿着这种白袍子,无声无息地从各家各户走出来,汇在了一起,往河边上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手里都举着一面白幡,那白藩看上去像招魂幡的样式,但是图案却跟招魂幡不同,上面画的大都是一些张牙舞爪的凶shòu,甚至还有几个白幡,就是块白布。路边也有几个女人等着,看到有人手里没拿孝子棒,就塞过去一根。陈阳也拿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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