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阿叔家就是一个独栋的瓦房,周围没有其他人家。
陈阳穿过一条边上全是及膝的荒草灌木的小径,到了庆阿叔家门口,一条huáng毛土狗冲了出来,叫了两声,陈阳立刻把手里一早准备好的牛肉丢了过去,狗摇晃着尾巴,叼着牛肉躲到了一边。
那两声狗叫,并不大,应该不会把屋子里的人惊醒。
就在陈阳打算摸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手电筒的光从庆阿叔家照出来,不会睡得这么警醒吧?陈阳躲到了边上,看到庆阿叔弓着腰,从屋子里出来,低声骂了那条狗两句,接着,转身往屋后面走了。
庆阿叔家现在就他一个,老婆孩子却住在镇上。
以前陈阳还以为这一家子是闹什么矛盾,最有可能的是庆阿叔在外面又找了个女人,村里那些三姑六婆都说庆阿叔在外面做道场的时候被个狐狸jīng给迷了心窍,抛家弃子的,结果到后面也没跟那个狐狸jīng双宿双栖,因为那个狐狸jīng又找了一个野男人。
现在,陈阳当然不会信这些风言风语,他更相信,庆阿叔所做的一切,都应该跟换命这个事有关。
这半夜三更的,庆阿叔是要到哪里去?陈阳轻手轻脚地跟在了他身后。
绕过庆阿叔的屋子,走上一条小道,走了几百米之后,陈阳发现这要去的方向是望乡村那个老屋,这个老屋是明末清初时候一个地主乡绅为他的小老婆建的。
据说他那个小老婆是外地逃难过来的,长得是如花似玉,饿晕了倒在路边上刚好被路过的乡绅一眼看中,带回了家,好吃好喝地养着,最后就纳了二房,很是得宠。
就连望乡村这名字,都是因为他那个小老婆改的。
望乡村原来不叫望乡村,叫东平村,那个小老婆养好了身体,不久又怀上了孩子,这乡绅四十几岁的人了,一直无子,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肯定绝了后,没想到还能老树开花,更是把那个小老婆宠得有天没地。
那小老婆怀着孩子,身体又不好,每天愁眉苦脸,问她到底怎么了,小老婆说想家,想家里的父母,乡绅一看,不得了了,这再哭下去,身子哭坏了,孩子也会哭没了,就使了一大笔钱,把东平村改成了望乡村,在后院里建了一个小家庙,给那个小老婆当做为父母祈福之地。
其实就跟望夫崖这类名字差不多。
不过,他那个小老婆到底还是没有保住,生了孩子没一两年,就撒手归西了。不过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一直没有定论,一说是病死的,一说是大老婆害死的,一说是自己想不开,跳井自杀的。
反正,几百年前的事了,又不是当事人,谁说得清。
望乡村里的老屋,其实就是指的那个地主乡绅建的房子,几百年风霜雨雪,人世变迁下来,早就破了破,毁的毁,只剩下一些残迹,几个古色古香的破屋子,几堵青砖墙,一个烂亭子,还有亭子边上一口枯井,据说就是当年那个小老婆跳井自杀的那口。
那里早就成了一块荒地,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只有小孩子喜欢到这里来寻宝做游戏,其中几块比较肥沃,又比较平整的土地,被村里人整出了几处菜园子,一簇簇,一排排的,青翠碧绿,长势喜人。
陈阳远远地尾随着庆阿叔到了老屋,目标明确地往破亭子那儿走去,到了亭子边上,他几步绕过去,到了那个枯井边上,然后,停了下来。
原来,枯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
庆阿叔跪在枯井边上,抖抖索索地从随身带着的竹篮子里拿出一些纸钱、线香,线香插在枯井边上,几道青烟袅袅升起,点着了的纸钱扔到枯井里面。
周围是半人多高的荒草灌木,不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到庆阿叔跪伏在地的身体,只能看到几个红色的火星子在草丛里晃来晃去。陈阳为了看清楚庆阿叔到底在做什么,gān脆爬到了旁边那棵大樟树上,借着高度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把庆阿叔的一举一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看到枯井里长出的那些杂草野藤,一阵剧烈的乱晃。
一股极重的yīn气从枯井中喷薄而出,直冲天际,接着,就看到枯井里竟然有一只白森森的骨爪抠住井边,伸了出来。
陈阳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魏林清看着陈阳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里一动,伸出手去,握住了陈阳的手,陈阳只觉得自己左手上一阵yīn冷,低下头一看,两只手,一只肤色白皙,一只略微粗黑,jiāo握在一起。
难道魏林清以为自己刚才那反应是害怕?陈阳寻思着,看起来是害怕,实际上他却是觉得,这一路跟过来的发现,证明庆阿叔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是兴奋的,不是害怕的。
枯井边上的庆阿叔,任凭那个白森森的骨爪抓住了他的手臂,撕开了他的皮肉,一股股的鲜血涌出来,全数被那个骨爪吸收,渐渐地,白森森的骨爪变成了血红色。
骨爪吸饱了血之后,又慢慢地往枯井中退回去,与此同时,井里面就发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尖叫,那个尖叫跟手指甲在毛玻璃上划来划去的声音一样,听的人瘆得慌。
声音里全都是悲伤,愤怒、痛苦和疯狂,就好像有血海深仇,无尽冤屈无从报复,无从发泄一样。
就连陈阳都听得脸色发白,心旌摇动,差点就随着这尖叫声发起狂来,只不过他本来就是克鬼神的硬八字,又有魏林清在身边护着,所以才保持了冷静。
庆阿叔被那个骨爪抓挠过的左手臂,上面的血肉撕成了一条条,连皮带肉的掉下来,他却好像一点痛苦都没感觉,满脸欣喜地在地上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大仙庇佑,大仙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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