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越走越近。
三个家老围了上来,大家老嘴里念着“五方神灵灭道生,纳身一点保……”一边念一边把那个人引到了神案那里,刚才放在那里的三具尸体已经被施了秘术成为了马家养的尸体,正站在屋子左边的角落里。
那个人躺在了神案上,他身上还在滴水,神情却非常的安详和平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而不是身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大家老向着魏时招了招手,魏时走了过去。
大家老把手上的铜匕首递到了魏时面前,往上抬了抬,示意他拿着,魏时接了过来,他看着手上沉甸甸的、冰冷的铜匕首,心里有点凉飕飕的,不知所措,他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一样,看了看大家老,又看了看躺在神案上的那个人。
大家老低声对他说,“去吧,你晓得该怎么做的。”
魏时的身体抖个不停,他张开嘴想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的身体却自动自发的走到了神案前,他的手还在把玩着那把铜匕首,耍杂技一样让它在自己手里转着圈。
魏时低着头,看着躺在神案上那个人(或者该说是那具尸体),他的目光冰冷,大脑发热,心脏火烫,他觉得眼前躺着的这个人,长得真好,眉目像画出来的一样jīng致,然而画却也捕捉不了他的神韵,那是一种虚无、冷冽而又鬼魅的感觉,魏时都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他还是伸出了手。
魏时动作不太灵活地解着这个人衣服上的扣子,那些扣子是老式的盘扣,他笨拙地拉扯着他的衣襟,里面白色的内衣露了出来,湿漉漉的衣服贴着冰冷而又坚硬的躯体。
魏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破坏欲,他想撕碎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剥开他的胸膛,抓住他的心脏……他是这么想的,手上也跟着是这么做的,他用力一扯,扣子被他扯破,扣眼撕开了一道口子。
瘦削而又白皙的胸膛,在灯光下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魏时手上的铜匕首慢慢地放在了这个人的胸口上,有点钝的刀刃沿着胸口像是戏耍一样轻轻滑过,这个时候,大家老在后面压低了声音咳嗽了一声,好像在催促一样。
魏时突然觉得大家老的这个举动让他有点不高兴。
他皱起了眉头,开始拿着铜匕首在这个人的胸口上比划了起来,似乎在找切入口一样,不一会儿,当午夜十二点的正正好到来的那一刻,魏时举起了手里的刀子,划破了这个人的胸口,苍白的皮肤,没有血水渗出来的脂肪和肌肉,还有灰黑的骨头,以及暗红色的内脏。
魏时的手抖个不停。
手上的铜匕首几次从他手指里滑落下来。
他觉得心口烧起来一样的痛。
魏时的手指麻痹,他gān不下去了,他不顾三个家老在旁边的催促和呵斥,把铜匕首扔在了地上,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越下越急,好像下在人的心口上一样,魏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又麻又痛,失去了感觉。他抖着手,手上还沾着一些这个人身上流出来的不知道是血还是体液的东西,摸上了这个人的脸,他的嘴里喊着,“阿昕,阿昕……”
他不知道自己喊得是谁,只知道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而他现在却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突然,从头顶上,从地上,从墙里不断有黑雾冒了出来,它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冲向了躺在神案上的魏昕。魏时抓着魏昕的手,半跪在他面前,他丛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过,以至于根本对这些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黑雾一点躲开的念头都没有。
大年三十晚上,yīn气最盛阳气最弱的时刻,把周遭的,尤其是养尸地里聚集的yīn气、死气、尸气和怨气全都聚集过来,让一具天生yīn气极重,八字奇诡,生而既不算人也不算鬼的尸体吸收,那这具尸体就很可能变成一具比“yīn尸”更高级的僵尸,马家人一般把它喊做“yīn鬼”,它已经不完全是一个僵尸,而是一种类似于僵尸却又像鬼的生灵(如果把yīn世的那些鬼物也当做一种生灵的话)。
马家人从来没有练成过这种僵尸。
而今天,却在各种或巧合或刻意之下,有可能成功了。
马家的三个家老眼睛紧紧地盯着神案上的那具尸体,他们的脸部肌肉已经僵硬做不出什么表情,然而他们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一种极度的狂热,还有紧张,马家人几代人的目标今天晚上就要达成了。
那些yīn冷的黑雾把魏昕团团包围了起来,魏时的半边身体也被卷了进去,就在这个时候,魏时突然觉得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往后一跌,条件反she地用手撑住了地面,半坐在地上,有点惊惧地看着神案上面那一团好像墨汁一样的黑雾。
黑雾在扭动,在跳跃,在翻滚。
魏时看到魏昕被铜匕首割开的身体在吸收那些黑雾,他的五脏六腑,肌肉骨骼全都变成了灰黑色,就连苍白的皮肤也开始慢慢地发黑,他的眼睛还是闭上的,然而身体却开始动了起来。
不光是四肢,就连他已经失去了作用的心脏,也开始跳动了起来。
只不过,那种跳动的速度很慢,一分钟也许只有一次,或两次。
然后,魏时看到那些黑雾密布在了魏昕的胸膛里,被划开的胸口慢慢地合了起来,不久之后,光滑的胸口连一点伤口都看不到了,魏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魏昕猛地睁开了眼睛,四周的黑雾向着他的眼睛狂涌而去,他的眼睛越来越黑,越来越亮,就好像两颗黑色的钻石一样,充满着一种神秘而又邪恶的气息。
52书库推荐浏览: 鬼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