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水猴子被魏时收进了这块死玉里。
魏时走过去,弯下腰把死玉捡起来,随手撩起衣摆擦了擦玉上的污渍,把东西收拾好,招呼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魏昕,“事情办好了,我们回去睡觉去了,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魏昕看了他一眼,没有跟着他走,反而转身走入了树林。
魏时看着他高瘦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隙,沉默了一下,转身往家里去了。
回家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
魏时一醒过来,也没把卫生所的大门打开,他打算今天不开门,反正也不是什么朝九晚五一定要上班的工作,他把那块死玉拿在手上,仔细地研究起来。
要怎么才能把死玉里镇着的水猴子身上的怨气化解呢?
用阳符?还是到外面找个道行高深的来超度?
要说超度,还是佛门的那些法门最有用,想到这,魏时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广济镇边上一座山里的寒蝉寺。要要说起这个寒蝉寺,魏时也是从小听到大的,虽然现如今这个年代,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下来,不管是佛法还是道家都已经没有前代兴盛,但是一些有名的道观佛寺还是香火鼎盛,就好比这个寒蝉寺。
寒蝉寺是明末清初由一个不知名的人出资所建,雕梁画栋,殿宇森森,据说还非常灵验,所以香火一直很鼎盛,就是不信佛,就当看个名胜古迹,也值得一游。魏时小时候也去过几次。
不过,他之所以对寒蝉寺印象特别深,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徐老三对寒蝉寺的方丈慧心大师非常的推崇,要知道,徐老三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除了老子,其他人不是渣就是渣的人物,像这样称赞一个人,是很少见的事。
想到就做,魏时立刻就坐车去寒蝉寺。
寒蝉寺离魏庄并不算太远,坐个半小时的车就到了。
寒蝉寺很大,占地六亩,也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场大动乱里幸存下来,不管是建筑,还是佛像都没有什么大的损毁,大多还是一些看得见的风霜雨雪的侵蚀痕迹,更显得古香古色,意蕴深远。
魏时直接去了大殿。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和尚站在那里扫地,看到魏时进来,作了个礼,口里说,“这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观佛?”
魏时冲着小和尚笑了笑,“小师父,我找慧心方丈。”
小和尚看了他一眼,把扫把往旁边一方,蹬蹬蹬就往殿后跑,边跑边说,“施主,请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方丈大师。”
不一会儿,一个老和尚带着那个小和尚,缓步走了过来。
老和尚雪白的眉毛垂到了嘴边,眉目慈和,端方威严,一身袈裟,他看着魏时,念了声佛,“施主从何而来?”
魏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种有点像打机锋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佛家讲慧根,讲缘法,魏时觉得自己慧根基本没有,缘法无迹可寻,所以他也像模像样的跟老和尚见了礼,笑嘻嘻的凑上去,把死玉拿出来,“慧心大师,我从师父那儿知道你老慈悲为怀,佛法高深,这块死玉里面被我镇着一只怨气深重的水猴子,想请方丈化解它身上的怨气,让它脱离苦海,重新投胎。”
魏时双手捧着那块死玉,递到了慧心方丈面前。
慧心方丈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双手接过那块死玉,“这玉上怨气太重,贫僧也只能尽力而为。”
魏时赶紧说“那当然,那当然。”心里却想着,徐老三说的是一点都没错,慧心方丈果然是只要有人求上门来就来者不拒。
慧心方丈把那块死玉放置在佛像前的香案上。
大殿内佛像或怒目圆睁,或拈花而笑,或慈眉善目,各色不一,慧心方丈带着几个小和尚盘腿坐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念起了经文,魏时也没有退出大殿,而是拿着个蒲团坐到了大殿的角落,看着慧心方丈他们念经超度。
经文听也听不大懂,过不多久,魏时就有点昏昏欲睡。
这个念经超度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事,慧心大师告诉魏时,等个七七四十九天再来看结果……魏时嬉皮笑脸地跟慧心方丈磨,说自己住得远回去不方便,请慧心方丈行个方便,让他就住在寒蝉寺,当然,住宿费他肯定是自掏腰包的。
慧心方丈磨不过他,只能无奈同意。
那个在大殿扫地的小和尚叫明正,他把魏时带去了后院的一间静室,里面放着一张云chuáng,两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张释迦摩尼的佛像,推开窗户,外边就是一片清净的竹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慧心方丈在大殿做早课晚课念经超度的时候,魏时也在一边听着,其他时间就在寒蝉寺里到处乱晃,过没几天,他就把寒蝉寺上上下下十八个老和尚大和尚小和尚全都混熟了,就连慧心方丈,也在他的死皮赖脸下节节败退。
一晃眼,就过了七七四十九天。
这是最后一次的晚课,魏时松懈了一个多月的神经也再次紧绷,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供在香案上的死玉,受了这么多天的香火,死玉上的黑色已经褪掉,变回了淡huáng色,而上面的血色纹路,虽然也淡了很多,却还是依稀可见。
嗡嗡的念经声在大殿中响起,佛像上晕出了一些金huáng色的光芒,这些光芒汇集到了死玉上,跟里面的血色纹路搅在一起,一些血色纹路慢慢地淡化,这时,一道灰黑色的影子扭曲着从死玉上浮现出来。
魏时直着眼睛看着那道灰黑色的影子。
模糊的五官,痛苦的神情,魏时差点没忍住冲上去,虽然隔了这么多年没见,脑子里对于魏爸爸的相貌已经记不大清楚,但是,现在就看了一眼,魏时就确定,那就是魏爸爸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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