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魏宁左支右绌,前挡后推,拼尽全力却毫无作用,只能徒劳地发出一些尖啸声。
这么痛苦的时候,他脸上却一片平和,甚至嘴角还隐隐有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透着冷,透着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身在地狱般的折磨里,只有当右手中指处传来极其细微的牵动,那牵动就好像牵着风筝的线一样,拉着他,让他不至于完全被卷入到这些yīn气里面,完全被这些yīn气迷失神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牵动的次数越来越少,作用也越来越小。
魏宁在yīn气中翻滚着,如同身在烈火烹油的地狱,受尽无数折磨、苦痛,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即使撕裂身体,浑身碎骨也尽着最后一分力气坚持着。
而就在魏宁被yīn气侵体的痛苦折磨的时候,魏时也没有比他好过。
那把铜刀在手腕子上划开的口子,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往外淌血,他盘腿坐在阵法的中间,手心朝天,搭在膝盖上,让血滴到土里。
yīn气一股股地冒出来。
这股从来没见过任何天光的yīn气,活人都不用沾上,只要离得比较近,就会被侵蚀,失去生气,变成枯败的尸体。
魏时即使用了各种手段护住自身的阳气,但是这股yīn气,实在太qiáng大了,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猛扑了过来,再加上他还需要用血做引子,只能任凭阳气不断流失,也已经是qiáng弩之末。
魏时全身颤抖,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魏宁,他脸上那诡异、扭曲的笑容越来越明显,魏时心里一抖,当那个笑容真正浮现在魏宁脸上时,也就代表着他被yīn气同化了。
这些深埋于地底,不知多少年月的yīn气,对于一个缺魂少魄,一只脚在阳世,一只脚在yīn世的活人,势在必得,垂涎不已,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借由着他的身体,它们能再次回到阳世。
而对于阳世,这些yīn气有根深蒂固的执念。
魏时焦急地看着山下,快点,快一点,再快点,不可能没用的,他用的“鬼遁”是以活人为饵,鲜血为引,比那个人布下的“鬼遁”更有吸引力,没道理它们会不为所动。
天空被乌云遮盖住,一阵阵yīn风狂烈地刮过,槐树林里发出“呜呜”的鬼叫声,似乎所有的鬼物都闻风而动,“簌簌”“唰唰”声不绝于耳,似乎有什么在往这边靠近——
那股yīn寒的气息,让附近的活物连逃走都不可能,只能卧在巢中、趴在地上、挂在树梢,被动地等待着劫难的到来。
魏时jīng神一振,来了。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山下、半空中,就出现了无数的白影子,它们尖啸着向魏宁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当它们到了阵法周围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壁障拦住了它们。
白影子们尖啸着,不断地撞击、冲刺、穿透,却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就在那里”“去了那里就能回到阳世”这个无穷的诱惑,迫使它们不计后果,不遗余力地蛮横冲击着壁障。
如果有法力的人在附近,一定可以看到那道无形的壁障,已经摇摇欲坠。
魏时惨白着脸,眼前这一幕他是有想象过,但是想象到底比不上现实,太惊人了,幸好他学道以来,被那个不着调的时候训练得心坚如铁,即使眼前的一切让他心神动dàng了一下,但是随即,他立刻镇定了下来。
还有一线生机。
魏时从怀里拿出他师父jiāo给他保命的东西,那是一块雕着古朴花纹的木牌,一般随便把它叫做木蒺藜,这是徐氏一门的掌门信物,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使用,当日他师父如此告诫他,用一次就折一次福寿。
其实他师父压根就不想把这个不祥的东西jiāo到自己的徒弟手里,但是这是历代祖师爷传下来当信物用的,他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欺师灭祖,所以也只能不甘不愿地jiāo了出来。
jiāo出来就算了,还bī着魏时发了个誓,这辈子顶多用两次,超过了,他魏时也是欺师灭祖。
当日魏时发誓的时候,心里也在吐血。
魏时把那块木牌拿出来,再把扎在魏宁右手中指上的那根黑线的这一头胡乱地在木牌上缠了几圈,念了几句咒语,希望这东西真像他师父说的那样,能驱邪灭鬼、起死回生的奇效。
与此同时,魏时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进了嘴里含住,右手拿着木牌,左手拿着一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古玉,他刚把这一切都做好,那道无形的障壁终于被那些白影子冲破了,它们尖啸着冲过来。
无数的白影子从魏时的身体穿过去,他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脸上、身上冒出浓浓的灰气,那些白影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之后,大概是觉得他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掉头就往坐在一旁的魏宁身上冲去。
本来一动不动,表情平和的魏宁,在那些白影子冲进身体的时候,终于发生了变化,他表情极度的扭曲,几乎不成人形,身体用极快的速度抖动着,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叫。
他的身体成了一个yīn气和白影子的战场。
它们在拼命的互斗,争夺对他身体的控制权,对阳世的向往,让它们互不相让,寸步不让。
魏宁仰着头,脖子上青筋毕露,肌肉bào突,“啊——啊啊啊啊啊啊——”无声地尖啸响彻了整个山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疯狂,已经不再有一丝清明,如同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狂sh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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