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一点,绯戚一直在学习的都是如何避开别人的视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离开氏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但眼看着就要享受学习成果了,他却遇上了铁面,然后,一切便开始事与愿违,命运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奔驰而去。
绯戚当然也可以不做下命令的人,但他担心,如果阿黛尔真的率人反抗,铁面绝不会手下留情。铁面需要的只是能够给他做替身的英东,连流砂都是可以和阿黛尔一样被处置掉的多余货色。这一点,从铁面的种种安排下就能看得出来。
下达不抵抗的命令固然是有后患的,但目睹阿黛尔她们被杀却不阻止也一样会成为罪过,两相一比较,绯戚只能先顾全眼前,让阿黛尔她们多活一段时间。
——他是不是心太软了?
绯戚叹了口气,默默地反省起来。
当晚,绯戚照旧住在铁面的帐篷里,而且是帐篷刚一搭好就被铁面塞了进去。铁面自己也留了下来,陪着绯戚共进晚餐,把外面的事丢给副手洛桑处理。
晚餐不算丰盛,绯戚最喜欢的菌菇也没了踪影。铁面特意向他解释,他们上路前储备的菌菇已经被绯戚吃光了,必须到大的氏族聚居地才能补充,让绯戚暂且忍耐一段时间。
绯戚其实并不挑食,他也从来没有挑食的机会,但铁面愿意哄他,他也不介意给铁面这样做的机会,反正他也看出来了,他从铁面这里得到的,迟早会被铁面连本带利地收回去。
——今天就已经收回去一笔了!
绯戚郁闷地想。
两人还没把晚餐吃完,铁面的手下就跑了进来,告诉铁面,英东带着阿黛尔和流砂过来见他。
“让他们等着。”铁面不耐烦地下令。
手下颠颠地出去了,铁面继续不紧不慢地和绯戚吃饭。
绯戚想了想,觉得多等一会儿也等不死人,于是也没多嘴说话,该吃吃,该喝喝。
铁面瞥了绯戚一眼,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吃过晚饭,铁面才让手下把英东等人带进帐篷。
因帐篷里没有椅子,他们只能席地而坐。英东和阿黛尔看起来还算淡然,流砂却是一脸的不自在,扭来扭去,最后选了个跪坐的姿态。
铁面自己也坐在地上,只是身下多了一个舒适的软垫。绯戚则坐在了后面的睡榻上,虽然这样的位置让他太过居高临下,比坐在不gān净的地毯上的流砂还要不自在,但铁面非要让他坐这儿,他也只能老实坐下。
英东这会儿似乎终于想通了自己的身份,坐下后就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却是询问铁面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您或许不会回答我,但我还是想试着与您沟通一下。”英东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们要去王之谷。”铁面不耐烦地答道,“我以为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从这里向西,除了王之谷就只有土拉其氏族,我总不会带你们去那个又穷又弱的小氏族吧?”
“我们真的要去王之谷?”英东却是一脸惊疑,“您不是鸥歌酋长派来求亲的吗?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去那里?”
“不是你们。”铁面纠正,“我的任务是把你带去那里,你一个人,明白了吗?”
英东一愣,显然没有明白。
旁边的阿黛尔却是脸色一变,听出了铁面话语中的浓浓杀机。
“等到了王之谷,你们就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铁面继续说道,“至于现在,收起你们的好奇心,看好自己的小命还有嫁妆,如果我们平安抵达王之谷,这些东西你们兴许还能用得到。”
听到铁面这样一说,英东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将目光一转,探寻一般地看向绯戚。
绯戚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脸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茫然。
英东迅速收回目光,再次向铁面问道:“您应该知道,我曾与圣王陛下结有婚约。”
“当然。”铁面勾起嘴角,“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鸥歌又怎么会想要娶你?”
“既然这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英东盯着铁面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带我们去王之谷,到底是奉了鸥歌酋长之命,还是圣王陛下的意思?”
“这要看我能不能把你带到王之谷。”铁面模棱两可地答道。
英东却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但紧接着就又将目光转向绯戚,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座帐篷里只有一张chuáng榻吗?”
“是啊。”铁面微微一笑。
“就是说,您一直和我的哥哥‘睡’在一起?”英东挑眉追问,并刻意咬重了某字。
铁面的笑意更浓,“我请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睡在我的chuáng上。”
“原来如此。”英东不再多问,起身向铁面告辞。
阿黛尔和流砂也赶忙站了起来,能看得出,两人都对英东和铁面最后的那段问答似懂非懂。阿黛尔的脸上还显露了不快,似乎对英东问出那样的话持有不赞同的态度。
绯戚也听出那段话不是好话,甚至可以称得上不怀好意,但比起英东的意图,更让他在意的是铁面的态度。
英东等人一离开帐篷,绯戚便皱眉问道:“你在误导英东!”
“啊,被看出来了吗?”铁面轻描淡写地回应。
“你到底想gān什么啊?”绯戚郁闷地瞪起眼睛,对铁面的行为很是不解。
阿黛尔和流砂不明白是正常的,因为她们不知道真相,甚至对圣王和海弥拉曾有过婚约的事都未必有多清楚。但绯戚是当事人,他一听就明白了,铁面用似是而非的话让英东觉得这一切都是圣王安排的,甚至给了英东“圣王很可能会重新履行婚约”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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