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修跟他真像冯斯特说的那样,那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就为了报复?
我揉了揉脸,烦躁地扯松衣领,咬紧后槽牙。
算了,等人醒了直接问不就得了,在这里纠结个毛?
我姥爷跟冯斯特两人说话的时候,我老子一直没吭声,只把目光温柔地投过来,看着我跟我老娘。我们一直被摒弃在谈话之外,存在感不qiáng,当他的目光落在栖身上时,立刻变得复杂难明。我刚刚平复的心又一咯噔,只觉得身后的少年已经坐实了私生子的身份,不然我老子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我可没说过这话。”
只听姥爷呵呵地笑了几声,我立刻移开目光,朝着他老人家看去。
只见他摸了摸胡子,露出年长者特有的笑容,说道,“斯特啊,毕竟你也算阿修半个长辈,这种时候由你出面调解,别人也不方便说什么不是?”
我竖起耳朵,感觉好像又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无良大叔跟修居然是亲戚什么的。
呃,而且看他一脸连胡子都遮挡不住的愁云惨淡,这事还十有八九是真的。
虽然觉得在这种家族秘辛大起底的时刻,会产生那么一种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的感觉。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最终战胜了理智,也顾不上好奇杀死猫什么的,只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八卦主角看。
说实话,Z级的蝎子跟超A级的狮鹫到底算哪门子亲戚,小老百姓我很好奇。
果然,就连当事人跟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只见他半抱着大腿上的黑色大包,自嘲道:“老爷子,我一跟废物没两样的家伙留在这里能顶什么用?何况当年他都没承认我是,毕竟是我亲手……算了。”
他陡然变得消沉起来,点燃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静了半天。
……我说,这就没了?
不由地回头看我老娘,嘴里低声抱怨道:“你们讲话怎么都喜欢讲一半留一半?”
她微微一笑,用两根手指捏起我那少了一截的袖子摇晃两下,回答道:“这就叫说话的艺术,等什么时候你能明白,你就长大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在她眼里还是个rǔ臭未gān的小鬼。
……口胡!老子明明都已经要当爸爸了,你们还把我当小鬼是想闹哪样?
我老娘还想说点什么,栖却在这时候收紧了搁在我腰上的手臂,慢慢地抬起头,用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说道:“……醒了。”
餐桌前,冯斯特像感知到什么一样,手指一颤,燃到一半的香烟连同烟灰一起掉在桌面上,在洁白的桌布上留下一个黑色的烧痕。他腿上搁着的黑色包裹跟着一阵乱晃,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他皱着眉头,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身体在椅子上一阵摇晃,手臂紧紧地揽住身前的包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包裹里的东西挣扎得更加激烈,三番两次想要脱离冯斯特的束缚,跳到外面来。他一手扶住额头,另一只手臂仍旧牢牢地抱住身前的黑色包裹,目光渐渐涣散。他怀里的东西最后用力一挣,摔落在地上,从大敞的包裹中滚出来,却是一枚黑色的蛹,表面萦绕着暗金色的花纹。
那蛹在地上滚了一圈,静止在餐桌前,两秒之后,忽然释放出大量的黑色雾气。我老子皱着眉,想要上前抑制这个蛹的异动,却被我姥爷伸手拦下:“没事。”
在他们身后,夜睁开了眼睛,眼中光芒明灭。
一连串的异变让我根本无暇思考刚刚那句“醒了”里面包含的意思。我抓着栖的手吸了一口气,急忙回头:“这是——栖?”
少年摇晃两下,软软地向后倒去。
屋里黑雾弥漫,砰的一声,冯斯特从椅子上摔下。他急促地喘息着,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行了一段距离,靠近雾气中央的那枚蛹,声音嘶哑地叫道:“阿卡。”
蛹的表面像水纹一样波动了片刻,然后片片碎裂,一只幼小的蝴蝶从里面飞出来,力竭地落在地上,变成了黑发黑眼的小孩子。他背上长着带有金色纹路的翅膀,两条触角软软地垂落,半闭着眼睛,jīng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冯斯特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老爷子,怎……怎么回事?”
我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栖,感到心脏被狠狠地攥紧了,不由地提高了音量问道:“姥爷,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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