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知道了。”
得到牟斌的保证,丘聚满意离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庆云侯府必将吃下教训。
庆云侯不上疏喊冤便罢,敢出声,最好的下场也是被降级削爵,贬成白身都有可能。
现下可没有周太皇太后护着,在位的也不是孝宗,而是正憋了一肚子火气,被杨瓒一番开解,仍需要渠道发泄的少年天子。
被抽昏扔进诏狱的周世子,尚不晓得,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闯了不该闯的祸,主动将把柄送到锦衣卫和东厂手里,非但出不了诏狱,更要面对带着冷气走路的顾千户。
总结起来:周世子必将被修理得瑞光千条,恨不能时光倒转,打死不出侯府半步。
第五十五章 疑惑
周瑛从黑暗中醒来,双颊青肿,手脚发麻,脑中似有锣鼓敲击,一阵阵的抽疼。
双眼肿得睁不开,只能靠鼻子和双手摸索四周环境。
腐朽的味道,铺着草席的地面,四下里沾满灰尘,粗糙的砖墙,似有道道刻痕……摸到冰凉的门栏,触及环绕的铁链,周瑛陡然一惊,拼命掀动眼皮,依靠仅余的一丝缝隙,惊惶的四下张望。
这里是……诏狱?!
辨明身处何地,顿时惊骇欲绝,股战而栗。
呆滞两秒,周瑛猛然扑向牢门,用力拍打着门栏,嘶声吼道:“放我出去!我是庆云侯世子,放我出去!”
两名狱卒巡视牢房,恰好经过。听到周瑛的叫声,不觉半点惊讶,反而掏掏耳朵,啧了一声。
“这位侯世子倒是jīng神。”
“听说这位还领着锦衣卫百户一职?”
“光领俸禄不办事的主。”一名资格较老的狱卒道,“要是知道规矩,也不会白费力气。”
连南镇抚司都不过,直接押入诏狱,必是犯下大过,生死难料。
“我瞧着,班头似对这位侯世子不满?”
“不满?”被称做班头的狱卒道,“你才来半年,必是不晓得,这位世子可不是第一遭进诏狱。弘治十二年就来过一次,让千户大人好一顿收拾。”
弘治十二年?
狱卒嘴巴张开,满脸惊讶。
看他的样子,班头嘿嘿笑了两声,闲来无事,便当做排解无聊,开始“讲古”。
同军户一样,狱吏也是世袭。自曾祖辈起,班头家中的男丁即在诏狱充吏。
“仔细算算,自我十五岁顶替父役,至今已有二十年。”
大拇指扣住腰间布带,班头的神情中很有些怀念。
“赶上大行皇帝垂统的年月,除了处置万氏余党,每日里闲得无事可做。偶尔抓捕几个朝官,除罪大恶极,至多关上十余日,牢房就会腾空。早年间关押重犯的囚室,已有十多年不用。不是偶尔清查,铁锁都会生锈。”
“关押重犯的囚室?”
班头手一指,“瞧见没有,就对面那几间。”
他还想着,这辈子都见不着囚室进人。没承想,庆云侯世子打破常例,送进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移了进去。
开铁锁时,狱卒尚不确定。直至传令的钱百户告诉他,是顾千户亲自下的命令,方才恍然大悟。
庆云侯世子和顾千户不对付,承天门指挥千户所和诏狱上下都是一清二楚。
前数几年,周太皇太后还在时,如魏国公府这样的功臣外戚之家都在金陵,周家和张家在神京城独大,完全是横着走。
张氏兄弟蛮横,周侯父子霸道。
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抢地争田,夺取商铺,都是常有的事。
别说顺天府,刑部大理寺都拿这两门外戚没有办法。
朝臣上疏弹劾多次,奈何大行皇帝耳根子软,每次说要惩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风头一过,两府依旧故我。
“弘治十二年,庆云侯世子酒醉调戏一商家女子,bī得对方含愤柱,当日便气绝身亡。跟着少女的幼弟受到惊吓,发起高热,人救回来,却成了痴儿。”
“这……不是说意外?”
狱卒瞪大双眼,显是记得这件事。
“意外?嘿!”班头道,“你可晓得这家人后来是什么下场?”
狱卒咽了口口水,老实摇头。
“女子的父亲是茶商,家资颇丰,白发人送黑发人,生出一场大病,几日后也去了。女子的兄长读过几年书,也不将老父和亲妹下葬,断指写下血状,告上顺天府。”
结果……
想到这里,班头不禁摇头。
庆云侯府势大,顺天府判官亲往拿人,竟被家人打了出来。
其后,侯府长史带人打上茶商家宅,砸门毁梁,打断茶商之子的两条腿,连停在堂中的两具棺木都砸个稀烂。
如此尚不罢休,更以“刁民jian商”“污蔑勋贵”为由,反告茶商,侵占茶商家产,霸占了经营数代的茶园。
如此惨事,简直耸人听闻。
听完班头讲述,狱卒已是骇然色变。
“当时有言官弹劾,天子终于下了狠心,令刑部大理寺严查。结果没想到,朝堂刚传出风声,茶商一家就在神京郊外被‘匪徒’杀死,尸体被一把火烧成飞灰,死无对证。”
“都死了?”
“都死了。”
“事情就这么完了?”
“不然怎么着?”班头斜眼,“没有苦主,怎么查?”
伤人的罪名被推到侯府属官和几名家人身上。庆云侯在朝堂上颠倒黑白,言jian商不法,都御使挟私怨,意图污蔑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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