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凤位在前,美梦将要成真,不料横生祸端,牵扯进流言之中。哪怕查明身家清白,也不为两宫所喜,后位再无期望。
“若要我晓得……”
沈寒梅用力扯着锦帕,口中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恨意,再不复往日娴雅。
吴芳伏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天榻一般。
“别哭了!哭就能没事了?”沈寒梅站起身,道,“事情已经这样,哭再多也没用。”
吴芳擦擦眼泪,坐起身。
“这事出来,你我还能有什么指望。”
“清者自清,太皇太后和天子必能明察秋毫。”沈寒梅道,“水落石出之前,自乱阵脚才是废了前程。”
“可……”
吴芳皱眉,心中满是不甘。
沈寒梅看在眼里,没有再劝。
只差最后半步,她又如何甘心?!
一封弹劾奏疏,竟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怕是上疏的刘御史也没能料到。
正如杨瓒之前所想,耿直过头,不计较后果,好心也会办坏事。
风波中,数名锦衣卫护卫两辆马车,停在玄武门前。
接到锦衣卫递出的腰牌,城门卫当即让开道路。
连日赶路,杨瓒疲累至极。见到皇城大门,终于长出一口气。殊不知,皇城内正有一堆麻烦事等着,这口气,委实松得太早。
第七十四章 惊讶
归乡省亲之前,杨瓒未曾置办宅院。此番匆忙回京,又没有杨氏族人相伴,只得继续借助长安伯府。
马车穿过城门,哒哒的马蹄声渐被人声掩盖。
越向前行,熙攘声越大,愈发显得嘈杂。
杨瓒推开车窗,发现街两旁摆开众多摊位,各色人等忙碌其间。有粗布短袄的小贩,也有穿绢布袍、戴无顶帽的商人,还有老少匠人,都忙着撑起木杆,拉开长绳,铺开木板。
摊位前摆着大小不等的木箱,少数摊开,多数紧闭。木箱旁边,各有细木锦缎,粗细不一的蜡烛。
“这是什么缘故?”
杨瓒看得好奇,不免开口询问。
按照农历,现下是正月初七,不该安居家中,同亲人团聚?这番忙碌景象,实在令人费解。
“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
听到杨瓒疑问,顾卿拉住缰绳,减缓行速,靠近车窗,道:“每逢上元佳节,京城都要开灯市。这里靠近外城门,再向里走,更加热闹。”
“这些商人和匠人都是京城人?”
“多数从外地来。”顾卿举起马鞭,指向几名满脸络腮胡,装束有些奇怪的商人道,“那几名夷人,去年也曾来此。”
“去年?”杨瓒咋舌,“顾千户都还记得?”
“自然。”
顾卿点头,微掀唇角,笑道:“比起我朝匠人,夷人工匠手艺粗陋,做出的花样还算新奇。杨侍读有意,待赏灯之日,可前来一观。”
上元节,杨瓒听着耳生。换成元宵节,便恍然大悟。
元宵佳节,是华夏的传统节日。自秦开始,历经两汉,发展到唐宋,已十分兴盛。节日期间必要赏灯,女子也会结伴出行。兴致所至,文人骚客亦要吟诗填词。灯市之中,虽无爆竹声声,热闹却不下除夕。
至元时,庆贺被短暂取消,明太祖朱元璋立国,参仿宋制,恢复旧日传统。诏令全国,每逢佳节,各府州县不可拘束百姓,官员当与民同乐。
“自太宗皇帝迁都,东安门处即有灯市,至今已近百年。”
见杨瓒感兴趣,顾卿gān脆令校尉驱车,取道东安门。
此时,东安门迤北大街已汇聚来自各地的商贩和匠人,支起棚架,高挂彩灯,更有匠人当场制作彩灯,吸引过路百姓购买。加上穿梭在摊位间的货郎,在街边支起的吃食摊子,可以想见,入夜之后,整条长街将是何等热闹。
“上元节当日,东安门不宵禁,正阳门,崇文门等俱不关闭。”
“不宵禁?”
“自古有言,提彩灯绕街长行,可走百病。”
听“古人”讲“古”,委实有些奇怪。杨瓒控制住嘴角,尽量不要上翘。
“杨侍读为何发笑?”
“啊?”杨瓒摸摸嘴角,无语的看向顾卿,感觉需要这般敏锐?
顾千户点头,需要。
杨侍读无语。
和锦衣卫相处,当真压力不小。将来搭伙过日子,想藏个私房钱都不可能。
搭伙过日子?
怎么会想到这个?
杨瓒猛的一愣,用力咬住腮帮,不敢看顾卿,只能瞪着车窗,似有深仇大恨。
顾卿看着杨瓒,眼中难得闪过疑惑。杨侍读的心思,有时摆在脸上,有时的确难猜。
正月十五过后,京城恢复宵禁,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役恢复巡逻。到正月十七,制灯匠人和商贩才会到顺天府开具路引,jiāo出部分税银,启程返乡。
“自正月初十至十七,灯市不歇。”
“这么长时间?”
“自然。”
顾卿奇怪的看着杨瓒,这不是理所当然?
杨瓒挠挠鼻子,杨小举人一心读圣贤书,逢年过节也是朝经暮史,手不释卷。上元节观灯必将耽搁读书,自然不行。
再者,京师繁华,北疆苦寒。宣府又是北疆重镇,保安州紧邻宣府镇城,除夕当日,都是兵在城头,甲不离身,刀不离手。
依少数记忆,涿鹿县的上元节实在算不上热闹,单是匠人和灯商,就不及京师万分之一。更不用提叫卖其间的小商小贩,香风袭面的妙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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