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势可借,为何不借?
不然的话,也太对不起顾千户临行前的一番安排。
“为何要见番商?”
杨瓒面现犹豫,赵榆领会其意,凑到牟斌耳边,低声解释一番。
“果真如此?”
“确实。”
沉思片刻,牟斌终于点头,唤来一名校尉,带杨瓒前往囚室。
“谢牟指挥使。”
礼多人不怪。
杨瓒拱手,刻意忽视某位同知刺在背后的目光。
事情没确定,绝不能乱说,被扎几下没什么,早习惯了。
狱卒同杨瓒是熟人,得知杨瓒要询问番商海盗,立即取出钥匙,道:“小的这就把人带到刑房。”
“无需麻烦,去囚室即可。”
狱卒眼珠子转转,笑着点头。
“杨侍读,这边请。”
朝靴是硬底,踏在长廊中,脚步声不时回响。
三名番商被关在一处,同养伤中的五名海匪相邻。
狱卒巡逻时,彼此都很老实,一旦走远,必会互相谩骂。
一方骂海匪不是个东西,贪婪成性,脑袋有坑,累得自己入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另一方咬牙切齿,自己是匪徒不假,这三个又是什么好东西!等着离开囚室,必要捶他个半死!
当!
狱卒抽出短棍,用力敲在铁门之上。
“都老实点,大人要问话!”
透过栏柱,见到杨瓒的脸,海匪不痛不痒,番商直接抱团,缩到墙角。
怎么又是这位?
铁锁打开,杨瓒迈步走进牢房,双手拢在身前,长袖下端过膝,笑着对三人道:“又见面了,三位一向可好?”
在牢里住着,怎么能好!
上次明明说好,合作就能离开。谁想到,这文官比锦衣卫还不是东西,慡过不承认,提上裤子不认人,说过的话回头就忘!
在牢房里,三人数着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饶是如此,也比再见杨瓒要好。
这位可是开口凌迟闭口车裂的主,见到他,绝对没好事。
番商挤在墙角,根本没法问话。不用杨瓒说,狱卒已上前,一阵拳打脚踢,把人拉到杨瓒面前。
“老实点!”
杨瓒轻笑,扫过三人,道:“本官有事要问尔等,务必真实回答,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抽鞭子还是挨棍子?砍头还是凌迟?
“本官不会那般残忍。”杨瓒笑得和气,“本官只会向朝廷请令,在江浙福建各地广贴布告,言已知各路海匪,如不尽快俯首认罪,必当诛其三族。当然,告示上也会写上尔等姓名,广告几地,尔等感沐天恩,供出海贼恶霸,立下大功。”
“对了,告示贴出之后,本官会同锦衣卫商量,将尔等送回江南。”
番商傻了。
要不要这么凶残?!
“届时,被激怒的各路好汉会如何,本官可不敢保证。”
番商哭了。
说,他们什么都说!
“大人,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杨瓒点头,“江浙福建,最大一股海匪头目,尔等可知?”
番商连连点头,这些事,上次都问过,他们知道的都说了。
“此人姓许,诨号许光头。手下有近三十艘船,自祖辈起就在海上讨生活。”
“其真名籍贯,尔等可知?”
“大人,小的不知。”
“恩?”
“真不知道!大人,海上的匪贼都是诨号相称,许光头手下有六个人,每次jiāo易都是这六人轮番登岸,小的连许光头的面都没见过,更不说真名籍贯!”
番商说着,忽然神情一变,激动道:“那五个海匪都曾在许光头手下做事,必定清楚!”
杨瓒没说话,斟酌片刻,转身离开囚室。
番商再次抱团,丝毫不敢放松。
五名海匪听得真切,大骂番商无耻。
杨瓒蹙眉,知晓不能用同样的办法,也吓唬不住他们,心一横,遣人请示牟指挥使,可否用刑。
文官到诏狱中审案,本就奇怪。
张口要用刑,牟斌和赵榆同时喷茶。
“杨侍读真这么说?”
“是。”
两人互相看看,牟斌点头,“随意,人打不死就成。”
“遵命!”
得到肯定回答,杨瓒手一挥,人带进刑房,校尉力士袖子一撸,当即开揍。
时隔半月,五人伤未全好,再被一顿狠揍,各个眼冒金星。只望杨瓒能开恩,赶紧问,别揍了成不?
一个锦衣卫千户,一个文官,都是不问话先开揍,这般行事作风,一家子不成?!
二十鞭后,五人有什么说什么,虽不知许光头真实底细,他手下六个人,却供出了三个。
听到海匪所言,杨瓒瞳孔微缩。
“谢紘,化名谢石棋,诨号谢十六,说是应天府出身,平日里说官话却带着绍兴口音。他是许光头的军师,许光头能有今日风光,他功劳绝对不小。”
“谢十六读过书识得字,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明面上是个正经商人,私下里没少gān海上勾当。”
“其为人还算仗义,和咱们一样,看倭贼不顺眼,遇上了,必要沉进海里喂鱼。”
姓谢,绍兴口音。
想起谢阁老送的棋子,想起李阁老的提点,杨瓒脊背发凉。
记录下供词,一份jiāo给牟斌,另一份揣在怀中,不等明日,当即赶往宫中。
彼时,皇后留在仁寿宫,同吴太妃学习处理宫务,朱厚照闲来无事,没有朝政处理,又到暖阁内研究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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