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被五花大绑,捆在兵船上。
死去的海匪俱被斩去首级,侥幸活着的也被捆成粽子,押上兵船。
明军战功以斩获论。
海盗不比鞑子,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一次斩杀二十人,活捉四十三人,分到两百人头上,不能人人升官,得些赏赐总没问题。
再者,这里是贼窝,金银财宝必不会少。
周指挥搓搓大手,和杨瓒商量,“杨佥宪,岛上多林木岩dòng,说不定哪里就有匪徒窝藏。”
潜台词,这是搜啊,还是搜啊?
杨瓒知道,官军剿匪所得财物,大部分上jiāo朝廷,少数可以截留。除非胆子太肥,全部私分,被人举发。否则,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追究。
连年军饷积欠,还不许捞点外财?
“本官不知兵事,一切由周指挥安排即刻。”
想发财,可以。但不能过分,否则大家面子都不好过。
明白杨瓒暗示,周指挥点点头,旋即下令,搜查三座海岛。
当然,不是漫无目的搜寻。撬开匪首的嘴,抓几个海匪带路,自然能找到藏金银的dòng窟。
别看这股海盗势力不大,藏起的金银数量却相当可观。其中,倭人的金饼银饼尤其多。
“尔等私通倭贼?”
几鞭子下去,匪首再无隐瞒,问一句招两句,一股脑全部招认。
知晓这股海盗同倭人关系紧密,还曾假扮倭贼,上岸祸害百姓,杨瓒恨得咬牙。
假扮倭贼,亏也能想得出来!
得知匪首以下,每个海盗至少手握两条人命,杨瓒再无半丝怜悯之心。
“此等肆意为nüè,怙恶不悛之徒,全都该杀!”
第九十九章 计策
近百海匪藏匿的海岛,一战而下。
搜得金饼一箱,计二十七两;银块银饼六箱,计三千四百两。另有珍珠、珊瑚、宝石及金银器皿十五箱,各色绸缎布帛三十匹,银矿石九块,粗略估算,可做价白银八千余两。
匪首私藏金银达两千余量,藏在山后一座dòng窟,连麾下贼匪亦不得知。
有被海盗挟持的村民八人,船工三人,因被奴役,皆衣衫褴褛,面huáng肌瘦。手脚被铁链粗绳捆绑,伤口不得诊治,已红肿发炎。再拖些时日,怕命都要丢掉。
另有女子二十余,被锁在一间木屋,后为悬崖,前有看守,终日不见阳光,濒临绝望,少数已气咽声丝,不存生意。
官军登岛,海匪伏诛,村民船工被解救,均俯倒在地,喜极而泣。
一名十几岁的村人面带泪水,举起石块木板,大喊着,就要打杀跪在地上的匪徒。
“还我爹娘,还我妹妹,还我族人命来!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群畜生!”
女子互相搀扶,走出木屋,似不相信眼前一切。直到匪首被少年砸破额头,哀嚎求饶,女子方哀泣一声,哭倒在地。
被海匪劫持到岛上,不知多少时日,受尽折磨。
今朝脱离苦海,却是无颜再回村中。
关押女子之地,靠近悬崖。
三名女子离崖边较近,痛哭一场,忽然站起身,向杨瓒及周指挥等盈盈下拜。旋即转身,不出一言,跃身投入海中,瞬息卷入波涛,不见踪影。
“救人,快救人!”
杨瓒大惊,忙奔至崖边。
不想,余下的女子竟接二连三起身,脸上犹带泪痕,福礼之后,毅然跃下悬崖。
“妾等亲人惨死,又被贼寇所rǔ,令家族蒙羞,无颜再见族人。今匪徒伏诛,妾等大仇得报,此身坠海,洗去一身污浊,来生来世方可清白做人。”
“妾等,谢大人恩德!。”
“谢大人恩德!”
最后两名女子起身,虽消瘦孱弱,仍可见花容月颜。
官兵欲要救人,不敢拉住女子手臂,只能牢牢拽住衣袖。
撕拉一声,衣袖断开。
两名女子互相搀扶,含泪而笑,向后仰倒,坠落悬崖。
裙摆在半空散开,似绽放的鲜花。
波涛汹涌,海làng拍岸。
雪白的làng花,霎时吞没娇颜。
杨瓒伫立崖边,直直望着海面,眼底火辣辣的疼。视线被水雾遮挡,渐渐变得模糊。
“杨佥宪,”周指挥站在一旁,手按刀柄,声音中低沉,“本官戍守登州卫,曾出海剿匪。亦救过被掳的村民女子。”
杨瓒没有动,似预感到周指挥将说些什么。
“即便归家,也无一存活。”
惊涛骤起,尾音被海làng声淹没。
杨瓒久久不动,眼圈赤红。
“女子何辜,丈夫无能!”
留下八个字,杨瓒转身,快步走下悬崖。
丈夫无能。
周指挥狠狠握拳,想起初入卫所,曾在海边见过的拾螺女;想起海盗上岸,被烈火焚毁的渔村;想起抱着家人,痛哭失声的村人……
久远的记忆,似汹涌的cháo水,破开坚固的堤坝,冲入脑海,破开心壁。
“指挥?”
一名百户上前,咬牙问道:“这些匪徒,当如何处置?”
杨瓒的话,让军汉们既愧疚又愤怒。
愧疚,是对无辜遭难的百姓。
愤怒,是对聚众为匪,甚至假扮倭人,祸害百姓的畜生!
“杀。”
周指挥转过身,大步上前,长刀猛然出鞘。
冷光挥过,带路的海匪已身首分离。
首级落地,面上仍带震惊之色,双眼圆睁,满是骇然。
“岛上贼匪,一个不留!”
“遵命!”
如此恶徒,杀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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