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刺之人,罪证确实,可jiāo刑部发落。他人知情与否,当需重审。”
六人抓着疑犯,余下则抬起伤者,冲开人群,快步返回顺天府。
经衙役高喊,众人冷静几分。
牵涉行刺之事,非同小可,绝无法善了。
万一引来怀疑,被押入顺天府,关进刑部大牢,哪怕查证清白,归家之后,也会被异样目光看待。即便无罪,也会被故jiāo邻里疏远,想洗清名声,怕是难之又难。
不能怪他人冷漠。
趋利避祸,人之天性。
在场有几名读书人,最先考虑清楚。心惊之下,忙扬声劝说众人,不要被贼人利用,让开道路,容衙役过去。
“谋刺之事,非同小可。诸位父老还需让开道路,容几位差人离开。”
“早些过堂,必能早些戳穿yīn谋。”
“陛下返回宫城,吾等聚集在此,阻碍法司衙门,无异于相助贼人。诸位父老听我一言,暂且归家,事情当会水落石出,犯人必将伏法!”
对读书人的尊重,令劝说十分有效。
道路让开,百姓退到两旁。
衙役抱拳谢过,迅速前行。同官兵汇合,押解疑犯,分别往顺天府和刑部关押。
搜出贼人的酒楼茶肆,被官兵层层包围,不许进出。
待人群散去,由锦衣卫当场问话。凡可疑者,都被锦衣卫和番役押走,连同抓到的三名杀手,一并送往诏狱,再行审讯。
“凡有嫌疑,一概捉拿,绝不轻纵!”
牟指挥使发了狠,再不见往日宽厚。下令北镇抚司上下,宁可抓错,不容放过。
牟斌也是无法。
江浙事了,赵榆抓回十几人,都出自北镇抚司。身为指挥使,责任无法推脱。为免晚节不保,牟斌只能提前致仕。
奏疏已经写好,只等时机递送。
知机而退,让位顾卿,好歹能得一分恩荣,保留体面。哪承想,临到最后,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事情查清,尚不功不过。
无法揪出主谋,休言恩荣致仕,怕会到牢里住上几年。
牟斌如何不怒?
恨穷发极,手段之狠,酷吏难比,足让贼人胆丧心惊。
“京城之内,天子脚下,竟发生此等骇事。贼人胆大包天,我等亦是无能。为息天子之怒,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遵令!”
北镇抚司上下齐动,校尉力士láng顾虎视,气势汹汹。联合东厂番役,将南城翻过来,也要查明真相。
牟斌王岳急需知道,到底有没有漏网之人,事情主谋是否藏身京城。此事背后,究竟有没有藩王的影子,来京朝贡的使臣,是否牵涉其中。
锦衣卫和东厂番役齐出,谋刺一事,飞速传遍神京。
鸿胪寺和提督四夷馆外的官兵愈发警觉。
朝廷官员之外,藩王府长史随员,番邦进贡贺寿的使臣,许进不许出,更不许内外递送消息。
消息遮掩不住,藩王长史最先得知,冒出满头冷汗。
行刺皇帝,是向天借胆!
此事非同小可,自家王爷是否会被牵连,实在是说不准。可惜官兵守卫太严,无法送出消息。不然的话,给王爷提个醒,至少能让王府上下有所准备。
“一旦朝廷动手,王府辖内恐不得安稳。”
往好处想,事情不牵涉藩王,顶多厂卫过几遍筛子,虚惊一回。真是心大的几位动手,左右牵连,各地的藩王都要吃挂落。
朝廷早看某几位藩王不顺眼,趁机大动gān戈,可能性极大。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王府倒了,身为王府长史,还能得好?
想到可能的下场,几名藩王长史都是面现凄然。
如今想来,懦弱无能、沉迷酒色,不好读书,反倒成了优点。只要不是演戏,自会让天子少些忌惮。
这样的人,不会觊觎大位,也没那个本钱。
相比之下,勤奋好学,礼贤下士,虚怀若谷,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放到当前,怎么看怎么可疑。
想明之后,宁王府、晋王府和安化王府的属官,被明里暗里疏远。
早晚要倒霉的人,还是远着点好。
听闻消息,四夷馆中也是议论纷纷。
番邦使臣都是又惊又怕,明面指天画地,发誓同此事无关。关起门外,一个赛一个萎靡,靠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到上国朝贡本是桩美差,旁人争都争不来,哪里想到……唉!”
有番邦境内不平,国主屡遭行刺。
无论成功与否,国内都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动dàng好一段时间。
“上国天子遇刺,实是骇人听闻。只望不会牵涉到四夷馆内,不然,我等都要受到牵连,被上国问罪。运气好尚能回国,运气不好,必会被下狱,再等不到回国之日!”
“不致如此吧?”
正使摇摇头。担心自家性命之外,更忧心国内。
真是哪个番邦使臣不老实,心生歹意,只因同在四夷馆,就受到连累,当真是冤枉。
“上国震怒,迁怒我等,恐将有兵祸。”
正使之语,绝非危言耸听。
日前,四夷馆内的使臣,都曾在华盖殿受宴,远远见过天子。
这位年少的皇帝,同他的父亲完全不一样。在他身上,隐藏着可怕的独断与凶猛。待到释放那日,必如炽烈火焰,吞噬周遭一切。
凡与之为敌,必遭火焚!
正使几乎能够断言。
朱厚照回宫后,太皇太后、吴太妃及张太后先后遣人来问,夏皇后更是从坤宁宫赶来,在乾清宫前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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