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来自远方【完结】(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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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鞑靼实力渐渐减弱,再不敢大举进犯。北疆难得一段“平静时日”。
杨瓒奉旨北上,调兵御敌,遇到的阻力肯定不小。单凭他自己,别说迎战,能不能举起长刀都是问题。
当务之急,是寻到可靠帮手,如南下时的王守仁刘瑾。
“可惜。”
王守仁请命外放,吏部官文已下,年初即将启程。时间紧迫,双屿卫之事同样重要,实在无法同他北上。
刘瑾任西厂提督,全身心投入肃贪事业,一样腾不出手来。
如果顾同知在,事情就好办了。
杨瓒叹息一声,摇摇头,收好伤药,送走长史,抓起最后一件夹袄,胡乱塞进包袱。
算一算时间,顾同知刚抵江南不久。即刻北还,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也无法在十二月底前抵达。
与其抱着不可能的念头,不如实际些,从现有的“资源”里寻找。
检查一遍包袱,确定没有遗漏,杨瓒直起身,捶捶腰。
伯府的护卫,应该带上。
北镇抚司不要想,诏狱估计也调不出人手。
东厂西厂勉qiáng能划拉一下。
南镇抚司……
杨瓒顿住,眼睛发亮。
“着啊!”
赵榆赵佥事,就是现成的人手!
锦衣卫不善打仗?
完全不成问题!
赵佥事出身武将世家,祖辈曾随太宗皇帝靖难,未得功臣铁券,却实打实得天子信任。
纪纲倒台之后,赵氏先祖代行指挥使之责,历代子孙,除非烂泥扶不上墙,否则,必把握权柄,执掌南镇抚司。
赵氏不显山不露水,根基却不亚于朝中勋贵。
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
家学渊源,就算是纸上谈兵,也比谈都没法谈的qiáng。
“就他了!”
杨瓒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当即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南镇抚司。随后唤人送一碗汤面,“我在书房用。晚膳无需再备。”
“是。”
长随退下,杨瓒淅沥胡噜吃完面,喝下整碗骨汤,擦嘴净手,在室内来回踱步,一边思考,一边消食。
待长随收走碗筷,房门关上,杨瓒走回桌旁,铺开纸张,提袖磨墨。
不过两日,关防印信及监军牙牌便能备妥。
临行之前,杨瓒必须留一份奏疏,不求发挥多大作用,只望朱厚照将要犯熊时,能拦他一拦。
对部分官员的行为,杨瓒一样痛恨。但是,如在回京前所言,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鞑靼叩边,边镇危急,战火随时可能烧过密云。
这个关头,君臣必须一心,京城必须稳。
火气再大,也不能马上喷。至少要等到蓟州危急暂解,鞑靼被撵回草原。
少顷,杨瓒放下墨条,转了转手腕,从笔架选出一支láng毫,饱蘸墨汁。
酝酿片刻,悬腕纸上,落下重重一笔。
“臣都察院佥都御使杨瓒,奏请两事,上乞天听。”
“圣祖高皇帝开国,太宗皇帝垂统,国威赫斯百年。”
“今羁縻卫所驰废,边镇武备不整,京卫疏于操练。”
“武将不勇,何能统领百万。”
“故臣乞陛下,查五军都督府,点南北两京公侯伯以下子孙,无论袭位与否,年十三以上者,俱考校兵法武艺,能者授职,弱者送武学。”
武学之事,朱厚照已有腹案。杨瓒却以为,不给甜枣,直接扇巴掌,实在不好。
凡事不能一刀切。
真有本事,何妨先授实职,彰显天子恩德。拉一个拍两个,分化两京勋贵功臣,能为顾晣臣谢丕减除不小压力。
归根结底,二人是被他“坑”到武学。
明知情况不妙,仍选择袖手旁观,良心委实过意不去。
即便不授军职,如顾鼎一般,到武学挂个训导官衔,同样是天子恩典。
当然,顾佥事的任命尚未下达。天子一时半刻想不到,还需杨佥宪“推举”一下。
写到这里,杨瓒短暂停笔。脑中简单梳理,重启一行,才继续落墨。
“凡入学,每季考校。优者奖励,最优者授武职。”
“三年无所成,有爵者递减其爵,无爵者俸禄减半。五年无所成,退学,禄米减等。”
填补几句,勾划两行,确定没有疏漏,重新铺开一张白纸。
“其二,章疏之言,当有凭据,弹劾臣工,应有罪证。虚言无补,证为污蔑,例应下三法司,以罪查。”
朝廷设立都察院六科,本为监督官员,举不法之事。
然而,一样米养百样人。
无论都察院还是六科,有耿直持正之士,同样有害群之马。
不惧权贵,弹劾不法,有功朝廷,有利社稷万民。但无风起làng,心眼比针小,喜好捕风捉影,jī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实在令人头疼。
如果言官难以持正,不求证据,以个人喜恶上言,不出乱子才怪。
后世有“诽谤罪”和“诬告陷害罪”。大明的言官,信口雌huáng污蔑他人,顶多罚俸外调出京。
最大的惩罚,无外乎闲住黜免。
实在太严重,闹出人命民怨,查证属实,才会jiāo法司审理。三法司徇情不予处置,方会调动厂卫。
即使被押上法场,豁出去喊一句“因言获罪,佞幸当道”,五成可能,还会名流青史,成为“谏臣”。
红口白牙,无事生非,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
没有管束,自然少了顾忌。部分御史给事中,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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