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要见太子!”
刘瑾被拖出殿门,虽不知缘由,仍感大事不好,顾不得宫规,扯开脖子叫嚷。
“堵上嘴。”
待刘瑾嘴被堵住,司礼监少监刘辅冷笑一声,细声道:“咱家劝你还是老实点,说不得,戴公公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听闻此言,刘瑾顿时大惊失色,魂飞魄散。
福来楼内,杨瓒接连推却多人邀请,连李淳等人的宴请也婉言谢绝,在传胪大典之前,立意不出客栈一步。
“四郎也太小心了些。”书童不解,一边整理箱笼,一边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难得开了句玩笑,杨瓒放下笔,chuīgān纸上墨迹,道:“且去唤伙计,问明送信的快脚是否还在城中。”
“是。”
书童推门离开,杨瓒拿起剪刀,轻轻剪断一截烛芯。
佛家有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他不信佛,却信善恶有报。纵然上天不降雷霆,他亦要亲手斩断恶枝!
烛光摇动,映出半室明亮。
杨瓒垂眸,放下剪刀,安然如初。
第二十章 进士及第
坤宁宫中,玲珑灯高挂,温香满室。
张皇后红裙曳地,粉面垂泪,哭得梨花带雨。
朱厚照坐立不安,满脸苦色。实在忍不住,朝跟在身边的谷大用使了个眼色:想想办法,孤实在撑不住了。
谷大勇缩缩脖子,很是没胆。
皇后娘娘哭起来,皇帝陛下都没辙。奴婢能有什么办法?
朱厚照气得瞪眼,倒也消去几分烦躁和无奈。
自酉时正,张皇后就开始哭,断断续续哭了小半个时辰,就是不停。
哭且不算,更痛斥户部郎中李梦阳,话都不会重样。
“你说说,这姓李的和你舅舅有什么仇?早年间没让你舅舅下狱,刚回朝,又上言,直说你舅舅招纳无赖、霸占民田!这是要将你舅舅往死里bī啊!”
说到伤心处,张皇后哭得更厉害。
“这姓李的哪里是跟你舅舅过不去,分明是看张家,看本宫不顺眼!”
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跑偏。
很显然,张氏兄弟被弹劾之事,引起了张皇后早年间的伤心事。
“还说什么‘后骄妒’!你父皇不纳妃,和本宫有什么gān系!”
“本宫到底是哪里碍了他们的眼!”
若之前的伤心只有五分,现下便已有了十分。
张皇后性子有些娇,对弘治帝却是一心一意,掺不得半分假。弘治帝每次发病,她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枕,同样像是大病一场。
帝后夫妻多年,鹣鲽情深。除了心软护短,张皇后实无多大过错。
偏偏就是护短,成了帝后之间的一根刺,更成了张氏兄弟的庇护伞。在父母去世之后,两人仗着张皇后心软,愈发没了管束,变得横行霸道,张扬跋扈,引起众怒。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朝臣弹劾这对兄弟,锦衣卫和东厂的证据都堆了厚厚一摞。只因张皇后之故,弘治帝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番含混过去。
弘治七年,李梦阳上言弹劾寿宁侯,皇后连哭多日,弘治帝只能违心将其投入锦衣狱。虽经阁臣求情,最后无罪放出,仍闲置多年。
天子顾念夫妻之情,张氏兄弟却越来越过分,招纳无赖、蓄养奴仆倒也罢了,竟是大咧咧的侵占民田,还是在京师重地!
说句不好听的,在京城行走,随便咋下块瓦片,都能砸中个五品官。说不准还同哪门勋贵功臣沾亲带故。
仗着外戚身份,张氏兄弟简直是肆无忌惮,明火执仗。
弘治帝重病之后,两人略有收敛,之前做下的恶事却没法一笔勾销。
朝中御史言官尚未来得及动作,被弘治帝重新启用的李梦阳挺身而出,直言进谏,条陈张氏兄弟恶性难改,怙恶不悛,请朝廷严惩。
条陈刚送入内阁,并未抄送宫中。
奉弘治帝之命,朱厚照在内阁观政,经阁臣之口,对两个舅舅的行径也颇为不喜。
有弘治帝压着,身为皇太子的朱厚照只是爱玩,并未被刘瑾等人彻底带歪。缺点只在心太宽,遇事常常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放在心上。
张皇后哭了许久,见儿子只是绷着脸坐着,压根不给回应,怒道:“照儿!”
朱厚照嘴里发苦,对舅舅很是不满。但母后气成这样,着实不能再火上添油。
“母后,此事自有父皇定夺。”
“你父皇重病,压根不见我!”张皇后又开始垂泪,“我心焦,却是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自称“我”而不是“本宫”,张皇后已是心急如焚,有些失了方寸。
张氏兄弟的事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见不到天子的面,根本不知道天子的病况,如何能不心焦。
秘闻天子开始服用丹药,张皇后更是夜不能寐。
“母后,”斟酌片刻,朱厚照小心道,“不是儿子疑心舅舅,只是李郎中的上言尚在内阁,并未抄送乾清宫。舅舅既不上朝,又是如何知道?”
寿宁侯日间入宫,必是向张皇后告状。张皇后护短,见不到弘治帝,回头就把儿子叫来哭。
呆坐小半个时辰,朱厚照无比烦躁,话里终于露出几分不满。
他总算明白,为何每次母后哭,父皇都是束手无策。
话重不得轻不得,委实是难受。
“你说什么?”
“母后,”朱厚照深吸一口气,道,“儿子在内阁观政一月,大小事情也知道不少。三位阁老的态度,想必母后也清楚。若是舅舅再进宫,母后劝着收敛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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