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院长道:“一定要小心。”
“嗯嗯。他那儿离镇子近,能看到人烟,不会那么寸的。要是他答应了,就赶紧的给他弄下来,兴许还住不到两天呢。”
何院长道:“最好让你师傅下山住两天。他不是在山下也有房子么?哪怕不方便,也下来住,人最要紧。你也是,我跟司机说了,看过了他们,你就回来。他的事儿,成不成的,回来咱们好商量。”
越宁一一答应了,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把张老头绑回来。何院长说的也对,张老头年纪大了,真有个什么急病,在山里没人知道。就算何院长不说,越宁也想让破烂王给他安排个活,哪怕是越宁每月给他生活费,假装是破烂王给的工资都行。毕竟,张老头上了年纪了。
揣着一肚子心事,越宁下楼上车。小何医生给他把东西提下楼,装车,临行还嘱咐:“到了打个电话过来。”
破烂王终于找到发挥的地方了:“我那里有电话。”
小何医生跟他说一声:“有劳。”又请司机多给留心。
一直送上车,看到车走了,才转身上楼。
路上,越宁向破烂王详细询问了山上有láng的事情。
破烂王有点惴惴,酒桌上越宁问过他,他报喜不报忧来着,急忙补救:“是有这么个传闻,可谁都没见着一根láng毛。没见着真身,谁也不能就拿传言当真呐。我前两天去送东西,问过老爷子了,老爷子自己讲,不肯下山,也不让传给你听。山里的吧,láng也不是没见过的,我小时候常听láng的故事,别太心急了。不过老爷子也是上了年纪了,我看他酒喝得不算少,手有点抖了,接下山来养老也挺好。”
想凭一个主意,就让破烂王把张老头当自家长辈供奉,那是不可能的。破烂王给了个解释,越宁也就听了。破烂王倒有点不□□心,深悔自己当时酒桌上不敢说坏消息。越宁见他在座位上快要坐不住,便转移了话题,问起邵奶奶来。邵奶奶是个让人省心的老太太,她是五保户,镇上给发口粮,平常又不生事,闲着念念佛什么的,破烂王每半月看她一回,院墙哪儿坏了找个人给修修,她也从不提其他的要求。连给越宁做的棉袄,都是托小胡老师给寄的。
越宁微笑着摸了个小绒布袋子,里面装着给邵奶奶的念珠。破烂王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到了镇上,越宁跟司机道了声谢,破烂王招待司机把车停他在镇上的房子里,自己要陪着越宁上山。越宁看出来他像是有话要讲,也请司机好好休息。司机是跟惯了领导的,很有眼色,什么也不问,只管留下来抽烟喝茶。
出了院子,破烂王才鬼鬼祟祟地跟越宁说:“哎,大学生,有个事儿还没跟你说哩。”
越宁放慢了步子。
破烂王跟了上来,悄悄地道:“你上回说的那几条街,卖房的人不多,我好不容易买了几间屋,听说……快要拆了。”
越宁笑道:“那不挺好?跟你说,价合适了就脱手,别死咬着非要最高价。”
破烂王一脸肉痛地点头:“好。”
两人往邵奶奶家走,一路遇到脸熟的都打招呼。镇上的人也都熟,看越宁来了,大人就叫:“小洋人。”小孩子跟着后面拍着巴掌叫:“大学生。”越宁也从口袋里抓点糖果给他们。破烂王好容易抓到个空子,才把重点说出来:“那个,拆迁的事,您看何院长家,是不是提个醒儿?”
越宁已经长得比他还要略高一点了,侧着脸看了他几眼:“他不行。他家的事儿,跟你不太一样。”
破烂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为什么何院长不行。越宁心知肚明,何院长全家,除了何老太太,个个是在体制、有编制的,真拆迁了,上头找谈话让他们作个表率,他们也不能不点头。辛苦忙碌,赚那点钱还不够操心的。何老太太是县城的老居民,旧宅在比较中心的地方,要赚拆迁费,有那一处也就够了。
到了邵奶奶家,邵奶奶正在窗前看报纸,院门并没有关上。越宁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邵奶奶抬起头来,看到越宁惊喜地站了起来:“怎么过来了?”
“放假了。”
“快到屋里坐吧。”
越宁给邵奶奶带的礼物,是潭柘寺那边的一串念珠,自己个儿捐了香油钱,占了一个蒲团捻着念珠念了几遍经,有用没用不好说,多少一片心意。对于邵奶奶来说,这个倒比旁的更能让她心安。越宁犹豫着把想接张老头进城的事情讲了,问邵奶奶想不想去县里的敬老院住着。这让破烂王心里打鼓:这钱谁出呢?
邵奶奶婉言谢绝了:“我还是想守着卫军。”卫国是她早白宫的儿子的小名。
越宁默。
邵奶奶重又微笑了起来:“说起来,小王是你嘱咐的吧?我跟他说了,别弄那些个,他就不听。正好,你们都在,你跟他讲,不要弄了。你小孩子家,还读书呢,有点钱不容易。好好读书,啊。”破烂王要往县城里搬的事,镇上都知道了,再来回看邵奶奶,这人情就欠大发了。
破烂王连说邵奶奶是个让人省心的老人家,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越宁笑笑,邵奶奶这儿,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是要继续照顾着的。邵奶奶看他这样子,是说了不听了,只能无奈地摇头,又拿了尺子要量他的身高了:“这棉袄做的时候放大了尺寸做的,现在已经紧啦,得改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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