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芬笑着捏捏越宁的脸:“你的嘴巴呀,一定气坏过不少人。”越宁脸颊被捏得有点变形,不知怎么触到了刘淑芬的笑点,让她好一通笑。
轻轻揉着捏过的地方,刘淑芬慢慢地说:“你的层次高于他们,高出很多很多,即便你现在依旧是个孤儿,终会超越他们,没有必要进行捆绑。他们不缺钱,不缺上进心,但是这里,”指指脑袋,“没有跟上。跟上了,自然就让人瞧得起了。就像你身无分文依旧有人上赶着结jiāo一样。不要刻意捧他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1】疏远,才是最好的保护。qiáng行的拔高,只能制造悲剧。德不配位,会死的很难看。他们不如你张师傅,不如你邵奶奶,更不如你胡老师清醒。”
这话越宁爱听,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当年旧事也只能跟儿子说:“当年,我,跟他们闹翻了,他们不乐意我离婚。为了顾家的势力,肯定有!为了脸面,也有。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为我考虑过,嗯,离了婚的女人,生活困难。为了利益,我并不很伤心,至少他们图了一样实在的东西。为了一个‘闺女离婚爹妈没脸’的虚名,为了‘离婚之后就过不好’,才是让我不能容忍的。我与他们的最大分歧,就在这里。”
“焦大是不会爱上林妹妹的。”越宁适时地插了一句。
刘淑芬渐渐激昂的情绪得到了缓解:“是啊,就是这个意思!当一个曾经鼓励你读书上进的人态度大变,告诉你,你那些努力,都不如伺候个纨绔给他生孩子更令他们感到满意。”
越宁沉默了。
刘淑芬笑着摇了摇头,道:“都过去啦。我自己的父母,能对谁讲?送只会八只语言的鹦哥给他,他炖了还嫌味道不好。被他们一心想蹭上去抱大腿的人瞧不起踹开,该!人家是调弄鹦哥的。”
越宁小小声喷笑出来。
“有关他们的任何为难的事情,告诉我,我来办。所有你觉得他们过份的要求,都跟我讲,我的拒绝,比你更gān脆。包括顾川的任何你认为不恰当的要求,都jiāo给我——这样更有效率。你才回来,那个地方对于来说是全生的,你还不如一个纯然的外来者。你的处境,是有些尴尬的。如果你想要有所作为,他们会用土著、移民双重的最高标准来看你。有很多事情,你占不到双方的利,却要承担双重的弊。”
必须有个背锅的人,正好在大洋彼岸的亲妈把责任揽了过去。
“我能……”
刘淑芬竖起了一根手指:“效率。这样最划算。我本该陪着你长大,陪着你熟悉这样的生活,但是我没有做到。这是我现在仅能为你做的了。不许插嘴,听我讲!你刚回去,必然是各方欢迎的,欢迎之后呢?你的处境就像是许多大学生,哦,t大的或许要另算,普通学生,没毕业的时候,各个单位的领导提起来,你们就是天之骄子。等分配了,过几年你再看,”刘淑芬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两个圈,“表现不好,照样训成孙子!呆头呆脑,那就是单位里的木偶,熬一辈子,老子在基层位置上不带升迁的。”
越宁点点头。
“别看那里花团锦簇,多长点心眼儿。我这回回来,发现那里头有些小孩儿都叫爹妈给宠坏了。别看他们长辈跟你爷爷奶奶是邻居,他们的思想跟你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选择好你的同行者。顾川和你大伯,一母同胞,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们的jiāo际网络,也有很大的差别。”
越宁继续点头。关于圈子里的事情,他缺了十几年的课,如果有一种东西是智商无法弥补的,那就是经验。很多事情现在只能靠郑熙行跟他讲,然而这门功课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教案,郑熙行的视角与他有着偏差。反不如亲妈这样提纲挈领地给他理顺了。越宁把郑熙行讲的,和他妈妈说的,结合起来,渐渐就有了比较直观的概念。
“进入一个圈子,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否则你就是一粒砂子,也掉到锅里了,却终究不是米饭,会刺眼,会被挑出来。你的礼仪很……有礼貌,不要qiáng行去改,有自己的特点和风格没什么不好,但是……自然一点。你很聪明,就不要跟只会吃喝玩乐的人搅在一起,在这里,你不需要从低层往上爬,你生来就是高层。等你打算进入政府机关,再考虑基层工作经验的问题吧。基层工作是需要的,低智商的表演,就不要去做了。”
“嗯嗯。”
“坚持,一定要坚持。毅力,是一种令人敬畏欣赏的品质。你的公司我知道,发展得很好,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现实环境摆在那里,经商社会地位没有那么高,你爷爷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刘淑芬讲得十分含蓄委婉。
越宁心头咯噔一下,说得也很慢:“这个,我也考虑过。我以前,考虑的是,朝着发展公司,公司大了,自然会有参政议政的机会。”
“这也是一个思路,但是,你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掌握一部分人,震慑住一部分人。商人的地位,在这里,不比外国。具体的事情,我并不很熟悉,这是完全可以和你爷爷讨论的。老人家的智慧,不是你我能比的。”
“嗯!”
“你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很明理很睿智的老人。我这个婚结的,所有附带效果都超值得出乎想象,只有正主是个劣质品,”刘淑芬毫不客气地吐槽着顾川,“我这眼瞎的代价太大了。回去之后,注意和你的姐姐们加qiáng沟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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