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外婆这段故事,严玖眨眨眼,想起外婆被白无常带走前一再嘱咐过个普通人的生活,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
在现代社会,鬼狐仙怪已经成为一个虚构的存在,天师这个职业几乎成了骗子的代名词,因此她才不愿让外孙走上这条路。可惜,她并不知道严玖会是引路人,只以为他会像方家其他孩子一样,年纪再大些,不去修道就会长回一个普通人类。
严玲并不知道严玖已经去过方家,便大概提了下方家的情况,严玖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模样频频点头。
最后,严玲再一次问:“你真的决定去做警察了吗?”
严玖又一次点头。
这一回,严玲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儿子是个男子汉了,真好。”
这是严玖第一次看到她眼角含泪的模样,这么多年,别人家的母亲只用负责养家,他的母亲却要赚钱养家两边顾,可再苦再累,他也没见过妈妈流泪。
严玖忍不住抱住她,用脑袋蹭了蹭她。就像她很小的时候抱着自己安慰的模样。
睡到半夜的时候,严玖突然觉得口渴,爬起来去倒水喝的时候,发现妈妈的房门虚掩着,橙色的灯光流泻出来,一个身影也被灯光拉长到门外。
严玖以为她在倒时差睡不着,刚要开口,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站住。
没发现黑漆漆的大厅里有人的在看着自己,严玲坐在chuáng上,手中是一块老旧的相框。她轻轻摩挲着那张相片,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
如果说晚上眼角含泪已经让严玖震撼,现在的泪水则让他僵硬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实际视力当然也有2.0,因此要看到相框里有什么也不难。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但蛛丝马迹已经能让严玖猜到那到底是谁。
我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从小到大,他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只是被问到的不管是妈妈还是外婆,回答都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大学教师”。
他不是没去探究过,可家里像是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而等他有能力去翻查各大高校的人员名单时,陈旭涛这个名字早就不在档案中了。
这二十年,他也从未见过陈家有任何人来探望过自己,仿佛陈旭涛离世后,严家与他们再无一点瓜葛。
严玖根本无从得知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母亲到现在都不再嫁,为什么自己的诞生却得不到陈家的一点关爱?
他一直以为是母亲内心足够qiáng大,因此不屑依附于男人。直到现在他看到这些止都止不住的眼泪。
他想起来,自己在最难受的时候,反倒一点都哭不出来,只有看到乔远的时候,心底的委屈才会被无限放大到控制不住的程度。
那是因为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心底的脆弱根本挡也挡不住。
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母亲苦守了二十多年,这份痴心,父亲到底有没有接收到?
在黑暗中静静站了许久,严玲的眼泪竟让他心底慢慢浮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除了一张被严玲锁起来的照片,严玖根本没有一点线索。他想去找钥匙,但严玲似乎为了补偿自己常年不在家的遗憾,这段时间基本上天天呆家里陪严玖。
在她眼皮子底下哪敢去找钥匙,严玖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直到跟严玲一起看法制节目时,警察登陆信息库调查嫌疑人资料的画面终于给了他一点灵感。
临近年关,乔警官更闲了,严玖一个电话就把人请到了新开的牛肉火锅店。
在咕噜噜的蒸汽中,严玖小心翼翼地拜托乔夏帮忙调查一个人的资料。
“调查你爸爸?”乔夏惊讶得连夹在半空中的牛肉都忘了吃。
“嗯,我妈怎么都不肯说,我想自己去了解一下……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严玖习惯性地给对方留有余地。
乔夏和沈郁陶对看一眼,最后是沈郁陶点的头:“反正你也要做背景审查,提前调查也不算违规,只是调查出来后,你真的要去找陈家人?”
严玖愣了下,gān笑着说是,心里却一直在打鼓,生怕他们看出什么来。
“这家人也真够可以的,拿严玖克死父亲做借口,居然连赡养义务都不尽。”乔夏冷哼一声。
“你一个人去吗?不等乔远回来一起?”沈郁陶也不放心,光是看这绝情的架势,就知道这帮亲戚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要是乔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定会把自己绑在chuáng上gān到下不来吧?严玖对于乔大少的独门惩罚秘籍可是有深刻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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