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照了照镜子,眼睛下两圈黑。终于觉得疲倦,但是必须启程了。
坐在马车上,雪芝还安然睡在海棠的怀中。
我推了推重莲:“你是当爹的,为什么不抱芝儿。”
重莲的jīng神似乎也不是很好,声音比平时要无力许多:“凰儿昨天没睡好,今天不是要在车上睡么。”
“那关芝儿什么事。”
重莲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怔了一下,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大美人~~”
重莲笑了笑。
我丝毫不客气地抚顺他的衣服,横了身子,翻个身倒在他的腿上,顺便抓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闭上眼半天,又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重莲低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那种眼神……就好像少看我一秒我就会消失似的。
呸呸呸,我又在瞎想了。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将头埋了下来,颈间的体香飘了出来。我原本是想对他说叫他睡觉的,却鬼使神差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然后又把他推了回去:“睡觉,睡觉了。”
果然梦到的内容又是与林宇凰的回忆有关的。
凤凰竹林。鸟鸣无数。
清风竹叶飘摇,残泪割脸如刀。
我蹲坐在一棵翠竹前,抱着自己的手臂,头靠在竹身上。眼前唯剩一片葱翠的绿,清澈的蓝,繁复jiāo错,纷纷籍籍。
林轩凤,林轩凤,林轩凤……
满脑子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我以为他会回来,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对我微笑。
可是他不会,他娶了一个女人。
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女人。
原来,世间万物,大地苍生,任何事物都在改变。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不会改变的。
一岁的时候,只会念轩凤哥三个字。
三岁的时候,只会跟着轩凤哥到处跑。
六岁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才能打过他。
八岁的时候,整天在换着花样整他,可是每次都会被他揭穿,于是愈战愈勇,发誓一定要让他臣服在林少爷我的脚下。
十一岁的时候,轩凤哥突然就被整倒了,觉得很奇怪,自此屡战屡胜。
十二岁的时候,发现轩凤哥其实是故意让着我。然后天天想办法让他不要让我。
十三岁的时候,两人相处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起来,满脑子都是他。
从十四岁开始,认定两人会在一起一辈子。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虽然过得充实,但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像个陀螺一直围绕着轩凤哥转。
现在他是别人的了,我甚至没有机会再看到他。
何不就此结束了。
或许他看到我的尸体以后,会后悔。
他一定会后悔的。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慢慢往自己的手腕上靠去——
当!
一块小石子弹了过来,击中了刀身!
我的手一震,小刀飞了出去。
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人。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凰儿,这样你就自寻短见了,不值得。”
我猛然转过头。
韩淡衣正淡然地看着我。
陶瓷般的皮肤上沾了些雨露,剔透光滑,如同他耳朵上的两朵银色芙蓉花。贴身而单薄的衣裳勾勒出了引人遐思的身材,几条浅紫色的衣带在风中轻轻飘扬。
“你管不着。”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韩淡衣拉住我的手,稍稍一用力,我竟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我愕然道:“你不是不会武功么。”
韩淡衣微笑道:“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我紧紧皱着眉头,想甩开他,他却像个无赖一样将我越抱越紧,声音又轻柔得像在哄孩子:“乖,不要动。我还没告诉你,林轩凤和薛红的dòng房花烛夜进行了三天三夜。”
竹叶被风chuī得沙沙作响。
喉间仿佛有什么要呕出来了。
痛苦地大喊了一声,身体重重地往下滑落。
韩淡衣轻轻刮去了我的眼泪。
“凰儿,不要哭了。”
说完以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林轩凤他不要你,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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