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芝依然没有忘记发生在楼下的事,甚至不正眼看他:“没事。”
上官透看了一眼穆远,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说。”顿了顿又道,“芝儿,我会回家一段时间。你若有事,可以到长安太师府找我。”
雪芝点点头。上官透走了。
接下来,雪芝抬头看看穆远,又赌气一般自己坐到桌旁,拨弄着gān蜡烛的烛芯:“你来这里做什么?”
“宫里出了一点事,我是来特地通知你暂时不要回去。”
雪芝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出什么事了?”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再隔几个月回来,说不定长老他们的气就消了。”穆远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雪芝,“这些钱应该够你用的,要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有困难一定要通知我,知道么?捎信给我的时候不要用真名,也尽量避免提到有关你身份的事——”
“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必多问,不是大事,但对你不好。我会想办法处理。先走了。”穆远走到门口,又低声说道,“对了,虽然上官透条件很不错,但是……罢了,这种事你比我有分寸。”
雪芝还未来得及说话,穆远就已经拉开门。
而站在门口的人,竟是宇文长老。
雪芝和穆远都惊至哑然。
“不是大事?”宇文长老一步步走进来,双手放在拐杖上,“《莲神九式》被人盗了,还不是大事?”
房内是长久的寂静。
初冬的晚风chuī得窗扇来回摇摆,枯树在风中折腰,几乎就要断碎。
“不会的。”雪芝一脸不可置信,“《莲神九式》明明就是锁在重火宫最深处,加了那么多重机关,还有那么多人防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宇文长老打断她,“就是在你出离这几天时间,我们出动了一半以上的人出去找你,高手更是全部出去了。有人乘虚而入,所有守门的弟子尸骨无存,莲神九式还在原处,但看以前它有文字的一面是朝北放置的,现在变成了朝南,显然已经被人动过了。而且几乎能肯定的是,这人已经盗走了内容。”
“《莲神九式》的原秘笈不是雕刻在琥珀上的吗?并且不浸水看不到内容,这人怎么研究出来的?而且,有这么多时间去抄秘笈,为什么不直接把整块琥珀都带走?”
“你以为那么大一块琥珀带在身上不容易被人发现?”宇文长老已经略微露出一丝怒气,“重雪芝,你违反了重火宫的条例,原本是应该废除武功挑断手脚筋的。但穆远签下了在重火宫的终生契约,为你求情,外加你是重莲的女儿,这事就算了。”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雪芝上前一步:“我会回去的。”
宇文长老半侧过头,面无表情:“你的所有衣物我都让丫鬟给你放回房间了。”
宇文长老离开了。
雪芝背上一凉,迟疑道:“穆远哥,宇文长老……那是什么意思?”
穆远欲言又止,看着别处,才缓缓道:“刑罚已经免除,但是你……不能再在重火宫待了。”
两天以后,雪芝再一次硬着头皮回到重火宫。不过这一回,从她身边路过的弟子却没有再和她打招呼。
再过几天便是chūn节了,重火境内却荒凉得连落叶都不剩。
从小就听说重火宫历史上有不少被逐出师门的宫主少宫主,但重雪芝如何都不会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但她不相信。她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去了宇文长老的长老阁。
宇文长老坐在窗旁,抬头纹深深地烙印在面上。他的面色一年比一年苍白,眼睛一年比一年灰暗。雪芝知道他也是十来岁就入了重火宫,跟随着当时的宫主,一直到她,已经是第四代。
雪芝走过去,一下跪在地上。
宇文长老依然靠在椅背上,翻看书卷。
“对不起,我错了。”雪芝这是第一次认错认得这么gān脆,头也埋得很低,“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再也不离开重火宫,再也不会不经允许和别人随便打jiāo道。”
宇文长老头也没有抬:“现在再来说这些话,不会太迟了么?”
“求您。”雪芝磕了个头,一直没有抬起来,“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离开这里我哪里也去不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的立场。”宇文长老的声音十分苍老,“重火宫不是避难所,也不是给小丫头玩闹的地方。其实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重莲命不好,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女儿,生来就应该是被疼爱的……雪芝,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孙女看待,这么多年对你如此苛刻,良心到底也过不去。从今以后,你恢复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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