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小叶子在哪里呢,自己答应带他入关回家乡的,却没做到,都怪那个大官儿!
他嘟了嘴,摸着玉蝉,轻轻说:「小叶子不要怪我哦,我会想办法的,先给你做个牌位,不会让你冷清……」
这时,外间小院落的门被推开,俊美之极却又沉静冷冽的男子踏入。
一直守在周围的方志现身,向他行礼,男子轻摆手示意他离开。
男子身着白色便服,衣袂翩翩,月光下便如谪仙一般。
又有点醉,他刚从宫里回来,二皇子、三皇子,岳丈,大姨子,小皇子,还有妻子儿女,齐聚一堂,皇上宴请呢,像是亲戚聚会,猜灯谜、作诗、看歌舞,快活得很。快活得很。
皇上兴致很高,他也迎合着喝了一杯。
醺醺然,回来后,竟就走到这个院落来了。
七天了,七天了,小笔,洗完澡,缩在被窝里了吧,香喷喷的……
这时才觉得月亮很圆,心里软软的,他推开那扇门,堂屋里还有些水渍,果然洗完澡了。
他又转到一旁卧室里,炕上被子鼓出一大块,那家伙就喜欢蒙在被子里,怕冷。以往在岭南,一年中难得发冷的日子,他就抖抖索索缩在他怀里,也不瞎跑,乖乖的。
手伸出去,在那个小头颅的地方轻轻摸了下。
「小笔……」声音轻柔。
小笔快要睡着,却听得有人叫他,心立时停跳,谁叫我,作梦吧,作梦吧!他不要掀开被子,以往每次掀开来都发现自己在作梦。
「小笔──」充满宠溺。
没听错啊,没听错啊,是小叶子。小笔在被子里张开眼睛,真切地感到隔着被子传来的触感。
他猛地掀开被子──
小叶子嘴角微翘,似乎就等着他掀开被子,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暖暖地笑着。
「小叶子?」
小叶子笑得更暖,手指伸出来刮他鼻子。
眼睛瞬时湿了,他大大地张开手臂,大喊:「小叶子,小叶子──」猛地抱住他。
不是幻象,不是作梦,抱到了。
男子抱着他的小笔,从喉中发出一声轻吟。用力地圈住他,他的小笔,活着的小笔。
「小笔,小笔。」充实的感觉,似乎这才是活着的证明。
小笔活着,自己也活着。
也不知抱了多久,彷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男子才发现怀里的小笔竟是光溜溜没穿衣裳。
他扯了被子将他裹起来:「冷么?」
小笔眼睛只剩下两条缝,一径仰头瞧着男子,连鼻子都笑得皱起来:「不冷,一点不冷。」
「受凉就不好了。」摸摸他后脑勺。看着那痴痴瞧着自己的目光,男子也牵起嘴角。
「我现在不怕冷呢!」小笔兴奋得紧,在炕上跪起,一脸骄傲,「我在最冷的地方呆了五年呢,一年里半年都下大雪,我不怕冷啦!」
一边说着一边还要甩脱身上的棉被,显示自己的好身胚。
男子哭笑不得,这家伙便是片刻不得闲,明明是光着脚丫躲到炕上,还要逞qiáng。不过他也不说他,只淡淡笑着,再次裹紧被子,把他搂住。
「小叶子──」
「嗯。」
「小叶子──」
「嗯。」
小笔埋在他怀里,一会儿便叫一声,再抬起头确认,生怕下一刻会不见。
男子却也不嫌烦,每听到叫声,轻轻回一声。
「你怎么才来看我呢?」有点委屈,「都没人陪我讲话。」
男人抱着他,原先的顾虑、烦郁早不知去了哪里,根本想不了什么,只顺着他说:「不是来了嘛。」
「我每天给你剥瓜子吃,好吃么?」
「……好吃。」虽然没吃过一颗,却不想在这刻提出。
男人伸出手悄悄抚摩小笔的脸颊,颈项,耳后根,一一摸过去,颈中挂着根红绳,穿着那只玉蝉,其实玉蝉挺大,挂在红绳上不是很搭调。
小笔任着他摸来捏去,眼瞇瞇的,很享受,他笃定得很,小叶子就喜欢这样啦。
「你的呢?」小笔问。
男子又笑,这一夜笑得比以往七年加起来都多。
他从怀里掏出个香囊,倒出一只玉蝉,和小笔颈中的那只是一对,不过细看蝉身中段夹着极细的一缕金丝,似乎曾经断裂。
两只玉蝉放在一起,小笔更开心。
「你不是说两只一样的么,你的为什么比我的漂亮,是金丝蝉。」小笔嘟嘴。
男的无奈:「我的这只是雄的,你的是雌的。」
啊?真的假的哦。小笔揉揉鼻子。
「你腿不麻么?」都跪了这么久。
小笔挑着眼睛看他一眼:「明明是你站得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