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地摇摇头,脚上全是烫伤,腿也坐麻了,此时根本无法站稳。小薰似乎也发现了,抱着我的双肩,急道:“你哪里受伤了,告诉我,你怎么不说话……”我轻声问道:“小薰……你刚从弄玉那里回来么。”小薰的脸上一红,说:“没有,教主前些天就离开冥神教,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我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他走前,有没有……和你……”小薰的脸越来越红,低声说:“我不知道教主最近是怎么了……天天都召我侍寝。只是他刚才离开冥神教,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要说这个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身上的痛似乎已经流窜到了我的心中,这种话要我如何说得出口。要我告诉小薰,我被你们教主拿油烫,拿刀割,而且我还那么喜欢他,我犯贱让他折磨。
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告诉他,却看到那两个弟子又来了。他们看了一眼小薰,jiāo换了一下目光,恭恭敬敬地说:“薰少爷。”小薰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灰衣弟子说:“我们来带温公子走的。”小薰说:“教主现在不在。”灰衣弟子说:“对不起,这正是教主的命令。”说完以后,那两人就走过来架起我的胳膊,往外拖去。小薰跟在后面,着急地唤道:“你们要带他去哪里?”蓝衣弟子道:“薰少爷若是想看,就跟着来吧。”
我已无力反抗,也不想问他们究竟想带我去哪里。只是觉得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上都已经很累了。直到他们把我拖到了一片广阔的场地,我才被甩到了地上。又是一阵剧痛,我只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疼得竖起来了。
几十匹颜色不一的骏马正立于马厩中,悠闲地吃着槽中的饲料。几百个冥神教弟子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场地边缘,目光都转移到了我身上。灰衣弟子牵来一匹火红色的马,对我说:“温公子,得罪了。”蓝衣弟子将我的双手用缰绳绑住,说道:“你好自为之。”说完,扬起鞭子,甩在了马身上。
那匹火红色的马仰头长啸一声,疾驰飞奔出去。身后小薰的尖叫声回dàng在整片马场,除此之外,只有马蹄踹踏地面的辘辘声。
我想我一定是死了。别人总说人在临死之前才会见到自己见不到的人。又一次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时,费力地睁开眼,居然看到桓雅文正抱着我,明亮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喉间沙沙作响。我想起了身上的伤,不知道现在我的身上是否还有一块完整的肉。
死了也好,做梦也罢,我见到了他,不管他是不是真实的,我都要给他说我想说的话。我虚着眼看他,轻声说道:“其实我……们在一起……是挺开心的……”
桓雅文低下头有些错愕地看着我,用力点着头,却说不出话来了。随后,有什么液体从他的眼中地落到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颊,流入了我的衣襟。所及之处,一片温暖。
秋日的风呼啸chuī过,卷起了地上的沙砾,鼓得落叶瑟瑟飞舞。而我自己就像是这空空的来风,只在脱落下和旋卷起斑斓的残叶之时,才能捕捉到自己的存在。眼前空空的。想起了一首词:悲落叶,连翩下重叠。落且飞,纵横去不归。悲落叶,落叶悲。人生譬如此,零落不可持。
我轻轻呼吸着,说一句话都要股足好大的力气:“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个人身边……”看到桓雅文,我真的是比任何时候都想哭。但是似乎我身上的水分都已经榨gān了,此时此刻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抱起我,我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身上已然失去了知觉。
我靠在桓雅文的胸前,听到他的声音在我上方轻轻响起:“哥,我带他去治伤,就此别过。”那声音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是桓雅文说出来的。弄玉的声音也是没带一丝感情:“我会带他去,你把他放下来。”桓雅文依然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我带他去治伤。”接着就走了几步,却被弄玉拦住了:“你给我把他放、下、来。” 衣袂骤然飘飞,一股凛冽无匹的肃杀之气自他身边升腾而起,像秋风般横扫过枝头,万片树叶坠落,漫天纷飞。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桓雅文用这么愤怒的语气说话,而且还是对他最崇拜的哥哥说的:“我把他送回你的身边,就是要你糟蹋的么。你究竟有没有把他当人看!!”弄玉似乎也动怒了:“我怎么待他,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要走可以,你走,温采留下。”我轻轻移了移脑袋,看着弄玉,说:“你让我和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话还没说完,四肢百骸就像是散架了一般,我用力呼吸,觉得四周的空气是离我原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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