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睿望著帐内,呆了半晌,咬紧牙关,面若死灰道,“大夫,我,是我不想要这孩子。麻烦你,你……”
寿chūn公主在一旁听得掩面而泣。
老大夫愣了,这种情形倒是少见。人家保胎保得欢天喜地,这一家子急匆匆的把他唤来,又说要打胎。打就打呗,为何这男人又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真是古怪!
“啊……那也行吧……”别人的家务事,还是少问为妙!
正要提笔开方子,却从帐子里冒了个小人头出来,大眼睛里泪痕未gān,用绵软沙哑的童音道,“爹爹,呃……娘说,留下弟弟。”
第六九章 痛定思痛
浓黑的药汁很快就熬好了,尉迟睿小心的chuī得温了,才拿托盘端著送进房来,还细心的摆上一小碟雪花云片糖。略有歉意的道,
“净榆,这里不比京师,买不到那种你爱吃的芝麻糖,你就凑合著去去苦味吧。”
庄净榆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自己坐起身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随手拈起片糖放进嘴里,半晌眉头才舒展开来,声音很轻,却冷然道,“你要记清楚,我不是为了你留下这孩子的。”
他抬手轻抚著一旁哭得累了睡著的小榆钱儿,声音明显的柔和了下来,“我是为了小榆钱儿才留下这孩子的,我不想在他心中再留下一丝yīn影。”
尉迟睿讪讪的站在一旁,心中羞愧难当。嗫嚅著道,“对,对不起。”
庄净榆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摆了摆手,自又转身躺下了。
“那,一会儿吃饭了我给你们送进来。”见他不置可否,尉迟睿轻手轻脚的放下帐幔,收了空碗退出房去。
寿chūn公主瞧儿子一脸沮丧,给他鼓劲,“慢慢来!净榆肯留下孩子,这已经很好了。剩下总有一年的时间相处,多尽点心!”
盼了多少年,难得母亲如此用心待他,尉迟睿很是感动,“母亲,之前我那麽对您……”
“俩母子哪有隔夜的仇?”寿chūn公主笑著摇了摇头,很是伤感的道,“应该说是母亲一直对不起你。”
“不!”
“算了,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不过睿儿,你真该和小榆钱儿好好谈谈。那孩子受了这麽些年的委屈,心里有气,今天话是说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左一个右一个的纳妾,虽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确实会让他们俩心中不快。我呢,会找适合的时机跟净榆谈谈,但有些问题你也必须解决了,表示你的诚意。”
尉迟睿点了点头,开始认真琢磨未来的生活。
欧阳璧不知从哪里探听到小榆钱儿过生日,下午兴冲冲的备了礼物过来,还要邀他们去游山玩水。
尉迟睿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他更是一肚子气,刚推说净榆身体不好,庄净榆却自己开门出来了。
“趁小榆钱儿睡著,我想出去走走。”
见他眼色苍白,欧阳璧反过来劝解道,“净榆,你真的脸色不好,要是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庄净榆摇了摇头,“躺久了,很是难受。只要不是翻山越岭,走走却是无妨。”
见他意志坚决,尉迟睿只好张罗著人给他准备马车,拨了数十名侍卫跟著,叮嘱青苔和杨商好生在一旁伺候。又把罗怀仁给的药递过去,“净榆,你还是拿著吧,有什麽不舒服,自己记得吃。”
庄净榆微微叹息了一声,还是伸手接过了药瓶。
欧阳璧看不瞧他们之间打什麽哑谜,怕庄净榆身体吃不消,临时改换了线路,带他到了城郊白龙河畔。
此处视野开阔,看著大江东去,浩浩dàngdàng,两岸青草虽huáng,霜叶正红,在秋日丽阳下,不觉伤感,倒有一种绚烂肃穆之美。
走了几步,庄净榆只觉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见他脸色稍霁,欧阳璧才出言询问,“净榆,你这是哪里不舒服?我家倒也收了不少的灵丹妙药,你说出来,也许能帮到你。”
庄净榆微微苦笑,却忽然反问,“欧阳兄,你年少英雄,人才家世,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为何,为何那日却要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他真的很好奇,自己明明是个男子,为何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见他问得直接,欧阳璧也不忸怩,慡朗一笑道,“因为净榆你够好啊!人的情之所锺,无非是相互吸引。净榆你只看到我的好,可我同样看到了你的好。怎麽说呢?你给我的感觉就好象是天边的白云,纯净高洁,却让人忍不住想拉下来拥在怀里,这种感觉,目前还只对你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