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简又点了点头,一边已经从铜片中取出不重复的八个字,按顺序围成一圈:「初醉月邀花落雪、醉月邀花落雪飞……果然如此吗?」
苏雁归往他所摆的看过去,听到他这麽说,想了想,道:「可是反过来,『飞雪落花邀月醉』,不也可以组成诗句吗?凹陷只有四行,我们怎麽知道要放什麽进去?」
宁简也沈默了。
苏雁归看着他,半晌自嘲一笑,转头看那围成圈的八个字:「而且,宁简……你看,如果从『飞』字往另一边读,飞初醉月……很奇怪吧?」
宁简的眉心微微地露了一丝浅皱,却没有说话,目光也始终没有从铜片上挪开。
苏雁归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最後轻轻扯了扯他的手:「先把衣服烘gān了,再来想吧。或者到火堆那边去想。」
宁简彷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苏雁归等了一会,便咬了咬牙,一把将几块铜片揽到怀里,站起来就要往火堆那边走去。
只是刚转身,眼底已经横了一柄短剑,剑刃锋利,触手生寒。
苏雁归抬眼,就看到宁简执着短剑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分杀意。
心里彷佛被什麽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他措手不及,苏雁归却没有後退,只是笑看着宁简的眼,说:「到火堆那边去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烘gān会生病的。」
说罢,就极自然地往旁边一转,走向火堆。
直到停在火堆旁,把铜片放下,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
宁简眼中的杀意不是假的,如果刚才他有一丝妄动,或是宁简再狠心一点,说不定剑已经划破他的咽喉了。
然而宁简并没有下手,只是将余下的铜片都搬了过去,沈默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苏雁归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宁简只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便又专心致志地摆弄起铜片,苏雁归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便别开了眼。
相比起铜片,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宁简。
「宁简,你真好看。」
「嗯。」宁简既没有如一般男子那样因为被称赞好看而恼羞成怒,也没有露出多少喜悦,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好像根本就没听清苏雁归的话。
苏雁归心中一动,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出手摸上宁简的肩:「你的衣服湿得太厉害了,我帮你拧水。」
宁简没有动,任苏雁归的手一路从肩上沿着背摸到腰间,他也始终只是看着一地铜片,偶尔伸手翻动,也只是把苏雁归吓得缩了手,他却完全不受影响。
看得出他的决心,苏雁归便不再去看那些铜片了,只是捉着他的衣角拧水,一边趁机在宁简身上摸了几把。
时间一点点过去,衣服也早就拧不出水来了,苏雁归摸了一阵,也只能惹得自己心痒,毫无得益,便怏怏罢了手,在一旁打起盹来。
宁简也渐渐不再翻动那些铜片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少了铜片翻动的声响,山dòng里就更显得安静,只有火堆偶尔传来劈啪的轻响。除此以外,就静得像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迷糊间苏雁归又睁开了眼,眼前是宁简的脸,在火光之中微微地泛红,显得很是好看,眼帘低垂的模样将他平日里的肃杀之气也尽数掩起了,略嫌长的睫毛让他看起来如同含羞的大姑娘。
苏雁归忍不住叫了一声:「宁简……」
宁简没有动,只是很含糊地应了一句。
苏雁归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没有再说什麽,好一会,便突然凑到了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宁简似乎被吓住了,整个人跳了起来,短剑铮的一声出鞘,直到架在苏雁归脖子上,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苏雁归笑嘻嘻地望着他,宁简便习惯地皱起了眉,好半晌才还剑入鞘,一声不响地回头继续看。
「宁简,你先休息一会再看吧。」苏雁归看着他的积极,心中难过,却也只能找出蹩脚的借口来劝。
他无法对这个人说,宁简,你不要再想了,你就跟我留在这里过日子算了吧。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做不到。
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又过了好一会,宁简终於开口:「你睡吧,我守着。」
「他们不会那麽容易就找进来的,不需要守着。」苏雁归下意识就反驳。
宁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苏雁归眨了眨眼,便如乖巧的大狗一般,靠着墙边闭上了眼。
宁简看着他睡下去,才慢慢地收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生出了迷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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