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放下果汁,拿起一只果仁把弄了片刻,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从她吃完饭起,就觉得他有些yù言又止。
炎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人是不是也回来了?”
刚才老师与那两人的谈话虽说语焉不详,但在他认真听并且仔细思考后,还是得到了不少讯息。与部落中的其他人不同,那时经常跟在凌晓身后的他比谁都要明白老师与“那个人”之间的纠葛,而他也清楚地记得,老师曾经提过“血鹰”。
两相一比对,这个结论一点也不难得出。
凌晓微愣了下,看了炎一眼,而后微微点头。
与她不同,部落中的人对于变|态并无太多恶感。这大约是因为他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极为láng狈,丝毫没有表现出破坏力,更别提,他还有着一张与苏天星一模一样的脸。所以,就算她真有办法带着这群人回福里雅,他们也未必会真的为了她和变|态gān上一架。
想到此,凌晓略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qíng绪,她本身并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只是“兴尽悲来”,眼下气氛太过热烈,所以反而容易引起这种感慨。
就在此时,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他是不是不是来帮助我们的?”
凌晓挑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这里的人都极为信服长老的话,既然他说变态不是敌人,那他自然就不是。就这个意义说,持有这种想法的炎反倒是异类。
“看到他,我很不舒服。”炎努力组织着语言,然而片刻后,他放弃了,“……十分不舒服。”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
但这的确是事实。
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起,就觉得相当不舒服,这种qíng绪并非是对抗意识,而是……更加复杂的、混沌的、无法说清的。
总之,他打心眼里排斥那个人的存在。
但是,这种话是无法轻易说出口的,尤其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长老老师的孩子”这件事的时候。
所以,唯一能听到他心声的,大约就只有凌晓了。
谁让他们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呢?
凌晓为此心qíng略好,抬起手就拍了拍自家乖学生的肩头:“说得好。”不枉她教导他一场啊!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也算是他半个爹吧?嗯,这孩子没白养,贴心!想了想,她如此鼓励他说,“放心吧,我宰他的时候,一定叫上你。”
炎:“……”
“不过眼下,”凌晓微叹了口气,“重点是不被宰啊。”不,有些事,大约比被宰还要可怕。
与此同时。
福里雅星。
“副团长,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
身穿黑色皮质风衣的男子坐在一张桌子上,修长的双|腿jiāo叠,戴着皮革手套的双手把玩着手中的锁链,脸带微笑地听着手下人的报告。
他面容俊美,发色如鸦羽,左眼殷红如血,右眼却被一只纹着血鹰图案的眼罩遮掩住,看不清庐山真面目。随着报告的继续,他嘴角的笑容更深,眼眸深处却浮起了冰棱。
气温仿若都降低了。
早已熟知他xing格的血鹰团员们噤若寒蝉,声音是一个比一个小,一个个报告完后站在原地,不敢再发出任何一丝其余声响,因为谁都知道——这位爷又要发飙了。
气氛持续凝滞。
一些团员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于脸部通红,差点就这么自己活活把自己闷死。
直到……
“没找到?”坐在桌上的青年开口。
他这一开始说话,不少人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揪起了心。
“为什么会没找到呢?”青年歪了歪头,似开玩笑般问,“是你们没用心去找吗?”
不少人腿一软,差点当场就给跪了。
这种时候说话不好,不说话更不好。
所以片刻后,在青年不耐烦之前,有人抖抖索索地说:“所、所有地方都找遍了,的确没有副团长您说的那位少女。”
“哦,没有。”青年轻笑了声,反问道,“为什么会没有呢?”说话间,他以探询的眼神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后者抖地更厉害,以至于牙齿都开始打颤。
“不不不不知道。”
“是么?”青年耸了下肩,“那你没有价值了。”
说完,他轻敲了下响指,那人大惊之下喊了句“饶——”,可惜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上骤然爆出了一片纷扬的血花,而后整个人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一丝声息。
站在他旁边的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一脸一身的热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再低头一看,那人身下蔓延出的鲜血已经流到了自己的脚边,恶心地厉害,他却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擦血了,只战战兢兢地祈祷向来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副团长不会迁怒。
好在,他运气不错,青年只杀了一个人就停下了手,转而将注意力投落到了另一人的身上。
只见他用力地扯了下锁链,那原本跪在他腿边的少女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呼,然后就这样被他活生生地扯了起来。他就着这动作捏住她的下巴,飞舞而起的锁链绕着她的脖子转了两三圈,垂落在她肩头,冰凉凉的,刺得人心都凉了。
少女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原本就苍白无比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煞白。
“说好的再会呢?”他笑着看她,用听来调皮的语气说出了抱怨的话语,“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也许他的确是在开玩笑,但这里却没有谁敢和他开玩笑。
“没、没有。”少女下意识回答说。
她觉得自己的脖上缠绕着的不是锁链,而是几条毒蛇,它们不断盘旋游动,时不时地发出嘶嘶声,令人作呕。
她很想吐,却不敢吐。
因为眼前这个随时可能取走她xing命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毒蛇。
“又是没有?”青年微皱起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缩紧,指尖下的骨头似乎都发出了哀鸣,“接下来,你不会又想说‘不知道’吧?”
“不……不!我知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少女开始预言。与曾经给青年预言过的那位中年男子一样,她的预言过程伴随着鲜血和痛苦——太过频繁地使用这种罕见的属xing,就是在透支生命。
少女苦痛地在地上挣扎着喊道:“她、她离开了这颗星球!她在另一颗星球上!”她很痛,每次占卜都很痛,却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
“唔,”面对着她的占卜,青年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激动之色,只是托着下巴,如此说道,“答对了。”
“……”满身鲜血的少女怔住。
“真巧,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为什么……”
“为什么?”青年从桌上跳下,风衣下摆因为这动作而维维鼓动,看来像极了两只黑翼。他提着锁链朝外走去,若gān步后,才想起什么般,回头注视着双手捂着脖子、踉跄跟在他身后、即将窒息的少女,笑得愉悦极了,“你觉得呢?”然后他自己语调轻松地回答说,“当然是因为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君又来了……【奄奄一息】我觉得六千君很快就会收便当退场了,捂脸,果然三千君才是真爱啊,不然我怎么叫三千琉璃呢,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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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第293章 8.25
因为锁链微松而从死亡线上回还的少女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着宝贵的空气,眼睛因为身体本能而流出了泪,明明是死里逃生,明明应该觉得庆幸,她的心中却燃起了怒火。这点怒火很小很小,却一不小心就点燃了一直以来积聚的“燃料”,于是瞬间点染成灾。
“你这个变|态!”
她喊道。
害怕吗?
当然害怕。
身体在发抖。
牙齿在打颤。
连冷汗都于短短一瞬中流了出来……
然而,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把别人的生命当做儿戏,肆意地践踏一切,并以他人的苦痛为乐。从前的她也知道事态险恶,坏人很多,却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能到达这个地步,实在是太过……
思绪凝结!
凝结于青年的眼神中。
这段一直被折磨的经历让她清楚地知晓,无论脸上挂着怎样的笑容,这个人的眼神却从来都是冰冷的,如同蛇类般——天生的冷血动物。
她以为这样的眼神自己已经看得足够多,却在这一秒发现,远远不够。
身体依旧在发抖。
牙齿也依旧在打颤。
冷汗已然打湿了全身。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野shòu盯上了的猎物,又想是浑身赤|luǒ地bào露于茫茫雪原中,除了冷和惧,什么都感觉不到。近乎凝滞的血液和潜藏在身体中的本能只告诉她一件事——
死亡即将到来。
这种预感似乎是正确的,因为,那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已然掐在了她的脖项之上。
生理xing的眼泪再次落下,少女闭上双眸,等待着永恒黑夜的降临。
然而,下一刹,她却被甩到了墙上。
背脊狠狠地撞|击在金属质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哀鸣,身体滑落,脖子因为与项圈的摩擦而伤上加伤,滚烫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下……
很痛,然而的确还活着。
青年歪了歪头,露出的左眼倒映着少女的láng狈模样,轻笑了声:“看在你刚刚取悦了我的份上,这次姑且就算了。不过,”他晃了晃手指,“你要记住——”他扯着锁链,一边拖行着无论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的少女,一边闲庭信步地朝外走去,“虽说我很喜欢‘变|态’这个绰号,但只希望能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
那个人,不是她——少女听懂了这话中的含义。
她继续挣扎着,在脖骨被扯断之前,一次次努力地试图从地上爬起。这副惨淡的模样放在别的地方也许都会有人立即伸出援手,然而,在这里,所有人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有人目露残忍笑意,有人冷漠无视,唯有极少数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同qíng,却也只是如此而已。
没有人会帮她,没有人敢帮她。
少女垂下眼眸,满是擦伤的身体继续挣扎着,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至少……
与此同时——
“老上司就要来了,感想如何?”
这是凌晓问伊泽的话。
遥想三年以前,伊泽还因为某些原因受控于血鹰,被迫潜入运送学生的飞船,之后在她的帮助下,总算是靠“死遁”成功地拜托了控制。
“别这样。”伊泽苦笑,和凌晓一样刻意伪装过的脸上满是苦笑,“虽说不想承认,但那家伙已经给我留下心理yīn影了。”
“求yīn影面积。”
“……喂。”伊泽叹了口气,“说实话,起码在目前,我是真不想和他对上,那家伙……他脑子压根不正常。”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他的见识也在不断提高。说实话,那家伙的实力并不算是他所知之人中的最qiáng,但是,耐不住他脑回路不对劲啊!一个天才你还能分析他的行为模式,如果换成一个疯子呢?谁特么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呀!更别提这个疯子的手下还有一群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
所以,除非有碾压xing的优势,否则他是不乐意和这种人碰上的。
而眼下,他们有优势吗?
显然没有。……好吧,压根是劣势好吗?
对于伊泽的话,凌晓持赞同意见:“的确,他脑子不正常。”以及,她虽说不太乐意承认,但她其实也是可以“求一求yīn影面积”的。
“可惜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事那是真不太多。”伊泽又叹了口气。
凌晓轻啧了声,如果不是这次跳跃点出现的方式这么坑爹,她也不至于落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但话又说回来,事qíng既然已经发生,纠结再多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想一想眼下该如何是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变|态来了的确是个悲剧,然而,他的手中却又有着她眼下最需要的事物。
没错,飞船。
如若能把它弄到手……
“老师。”
就在凌晓低头思忖之时,这样一个声音传来。
无需扭头,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有事?”她看向穿着一身简单shòu皮衣的炎。
后者看向伊泽,又看向不远处靠树而站的莫尔,虽然沉默,意味却表达地很明显。
凌晓十分大方地一挥手:“出去以后姑且不说,眼下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伊泽:“……”
莫尔:“……”
这种出去后就要杀人灭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X2
炎却对此没什么异议,立即说出了想说的话:“有东西在靠近这颗星球。”他说出“星球”这个词时稍微有些生硬,大约是并不习惯如此称呼自己生存的这片土地。
凌晓瞳孔微缩:“是什么?”
“一艘黑色的……”炎回想了下长老曾教授给他们的知识,最终jīng准地从其中提取出了一个词,“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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