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妻_双面人【完結+2番外】(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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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轻叹一声,如果没有卫若兰的出现,只怕自己和龄官的命运并无分别,每每想到自己应有的人生,她便十分痛恨这无qíng的世道。
抬头看着宝玉满脸的泪痕,黛玉缓缓地道:“这便是无力抗争的结果。”
卫若兰心xing坚定,又有气魄,面对卫母赐婢一事,仍能软硬兼施地拒绝,不叫自己受一丝儿委屈,可是宝玉做不到,贾蔷也做不到。
世上只有一个卫若兰,没有第二个。
宝玉一呆,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虽不大在意,但不是不知府里都说金玉良缘好,宝钗固然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不是他中意的,偏生太太和娘娘都满意得不得了,亏得自己没有遇到龄官这样的女孩子,倘或遇到了,只怕也跟贾蔷似的,不敢违抗。
他低头沉思,半日后苦笑道:“我连自己的主儿都做不得,又哪里做得了蔷哥儿的主?亏我先前还想着在珍大哥哥跟前说他们的好话儿,有什么用?”
王老太医亲自出手,亦未能挽回龄官的xing命。
次日过晌午曹诚方回来,先去洗了澡换了衣裳,将龄官临终前的话转告给一直等候消息的黛玉和宝玉,乃道:“多谢宝二爷和林姑娘如此尊贵之人仍旧惦记着我这么一个卑贱之极的戏子,不嫌脏也不嫌我晦气,请了老太医给我治病。可是,哪怕世间有灵丹妙药,也只治得了病,救不得命,我怕是不成了。我这一辈子,不知父母家人,只知从小就在戏班子里讨生活,班主朝打暮骂,好容易熬出了头,又叫府上买了来,我恨他拿雀儿比我,也恨自己没有早些离开,可是又何尝不感激遇到了他。他不在京城倒好,等我去了,就跟他说我回家乡去了,叫他不必惦记我,明儿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好好地过日子。我gāngān净净地来,也当gāngān净净地走,化作一把飞灰随风而逝,再不留一丝儿痕迹。”
宝玉泣不成声,道:“她就这样走了?昨儿还给她请大夫,怎么吃了药也不管用?老天,老天,你的眼睛到底长在了哪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清净洁白女儿遭此噩运?”
黛玉业已泪染巾帕。
曹诚低声道:“龄官姑娘已经火化了,根据她的遗愿,一应衣物钗环俱都随她而葬,那座宅子只剩一个空宅子了。”
宝玉哭得眼睛红肿,道:“若是那日我没问起她,只怕她死了生蛆也没人知道。”
黛玉不忍再听,扭过头去。
正在这时,听人通报说宝钗等人来了,话犹未落下,皓腕卷帘,宝钗、探chūn、湘云、宝琴都来了,独迎chūn在东院里做针线,顺便看家,邢岫烟与她一起作伴,惜chūn则在园中描绘风景,即使如此,这么几个姊妹也挤满了外间。
宝钗笑道:“你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争果子吃争得哭了?”
黛玉一面让座,一面回道:“何曾哭,不过是鹦哥儿淘气,扇了一屋子的灰迷了眼睛,宝玉揉得厉害了些,便红肿了。”她知宝钗等人不将龄官这样戏子的命放在心上,金钏儿尚且如此,何况龄官,因此不打算说出真相,以免再生是非。
宝玉认可黛玉说法,抽抽噎噎地道:“正是,林妹妹屋里的鹦哥儿十分淘气,扇了我一头的灰,眼睛越揉越是红肿,倒像是哭过了一场似的。”
黛玉转而问道:“府里园子里乱象横生,你们不好好管家,来我这里作甚?”
宝钗笑道:“快到清明节了,可巧是三丫头的生日,因此我们合计着初二不起社,初三起社,也算给三丫头过生日,特特来告诉妹妹一声。”
不等黛玉开口,宝玉便道:“开什么社?府里闹哄哄的,哪里有心思。”
湘云赞同道:“我也没心思。”
见众人的眼光都看向自己,湘云心里略有些不自在,很快就理直气壮地道:“如今国孝里头,咱们热热闹闹地给三姐姐过生日,像什么?叫人知道了,岂不说咱们没规矩?况且那日得祭祀,二哥哥和留在家里的一gān兄弟都得去铁槛寺烧纸拜祭。”
探chūn笑道:“云妹妹说得不错,我这生日过不得,别叫人说嘴。”

第068章

卫若兰休沐在家,却没有闲着,先考校徒弟武艺,然后随着先生读书,命徒弟伴读。长泰帝看重他,因他年纪轻命他好生读书,又赐下许多兵法轨道之书籍,以备将来重用。卫若兰本身在学业上荒废了几年,得了长泰帝的旨意,又有妙真给他请的先生,自然发奋。
姜华的才华犹胜卫若兰,家里一直都有皇后私下安排的业师教导,偶尔才来上一回课,剩余十二人自幼长于养生堂,只认得几个字,逢此机会,学得比卫若兰更用心。
时值国丧期间,各处都无宴乐,那些世家子弟不再出门游dàng,无人来打搅卫若兰。
其实,卫若兰觉得此谕十分不通,宫里多少太妃、老太妃?不说跟着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诸位太妃,便是先帝的老太妃还有几个在宫内养老,也不知道哪一年就薨了,难道每一回都是停有爵之家一年嫁娶,百姓三个月?若是一年接着一年,世间所有青年儿女竟是不必嫁娶了。何况,本朝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只有帝王驾崩才有此规矩,称之为国孝。
因此卫若兰看书稿时就觉得此是应是为后面铺垫,以示贾琏国丧家孝期间停妻再娶之过、以及贾珍等人吃喝嫖赌之罪,或者令戏子入园,或者不忍女儿早早出阁故写一年。不然就凭贾琏勾搭几个下人媳妇,贾珍等平常吃喝嫖赌,哪能定下祸及家族的大罪。
他以为书稿作了修饰,朝中不会下这样的谕,不料老太妃薨了,如书稿所言,敕谕天下。
不过,即使本朝以仁孝治天下,公务繁忙如长泰帝,也没打算去给这位庶祖母送灵,几日后便临朝理事用朱批,而太上皇住在上阳宫,也只为庶母守了几日罢了。
是以卫若兰仍如平常一样,七日一休。
他请教了先生关于自己不解之处,刚下课,忽有小厮来说宝玉来了,又说哭得一双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卫若兰吩咐道:“请去书房小坐,待我收拾一番便去。”心下好笑,不知宝玉又遇到什么事哭得如此厉害,纵观书稿,这位下凡的神瑛侍者竟比黛玉哭得次数还多。
姜华一面叫小厮收拾书本笔墨,一面殷勤地给卫若兰收拾,道:“这位宝兄是个奇人,旁人觉得他不好,我倒觉得他高人一等。找师父作什么?”
卫若兰看了他一眼,哼道:“你叫他什么?”
姜华顿时想起自己是卫若兰的徒弟,而卫若兰因与静孝县主定了亲,便得口称贾宝玉为兄,不由得轻轻拍了嘴角一下,苦着脸道:“弟子之前就叫他一句宝兄呢,如今无端低他一辈,好生气闷,日后如何结jiāo?”
卫若兰反倒一笑,拍怕他的肩膀,道:“跟你说笑呢,你和我各论各的,也不必从我这里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横竖宝兄不是我门中人。”
姜华喜出望外,拍马溜须之言不断从口中吐出,逗得连先生都笑了。
卫若兰独身到了书房,听宝玉哭诉龄官之惨,不觉一怔,心里却想到了在红楼梦里龄官之死、晴雯之死都影she了黛玉,是否黛玉之死也这般孤苦?
木石前盟不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龄官,冰清玉洁备受流言蜚语,又似晴雯。
从沉思中回过神,卫若兰望向宝玉,见他依旧满脸泪痕,神qíng悲伤,开口道:“此事小弟已尽知,兄长此行,可是有什么事qíng需要小弟帮忙?”宝玉喜与姊妹们在家里顽耍,不爱与人应酬,此次亲自前来,定然有事。
宝玉拿着手帕拭泪,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遇到这样的事qíng,除了和林妹妹说,就只剩一个你了。从蔷哥儿和龄官一事,我仿佛瞧见了自己的影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若兰啼笑皆非,道:“就为了这个,兄长肿着双眼过来?”
宝玉摇头,道:“你素日的所作所为我都听说了,心里佩服之至,和你相比,我和蔷哥儿竟是泥猪癞狗一般,面对长者一句话都不敢吭,哪怕心里不愿意。龄官已经死了,死得悲壮而凄凉,他今年才十二三岁,蔷哥儿在外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又如何。我是天底下最无能之人,遇到了事常常束手无措,因而来请教你该当如何?”
面对宝玉的求教之意,再看他满脸赤诚,卫若兰深感讶异,思忖片刻,笑赞道:“难为兄长有此心,但凡我所能教的定然尽心尽力。不过,此事无可教导,唯有自己拿定主意,拿出魄力,不受世俗规矩所束缚。”
宝玉苦恼地道:“我确有自己的主意,也和世人的想法有些儿格格不入,我之所思所想都和他们不同,他们都觉得蔷哥儿和龄官不配,我却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卫若兰失笑道:“岂能光有想法不作为?将想法付诸于行动,才是男儿当为。”
宝玉听了,登时不言语。
良久,宝玉才苦笑一声,道:“怎样才能将想法付诸于行动?我竟没有一点儿头绪。第一件就是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人的话我违背不得。”
卫若兰无奈地道:“百善孝为先,小弟并没有让兄长处处违背老太君和令尊令堂吩咐的意思,但总要分辨什么话该当遵从,什么事不该为之,难道让兄长去杀人,兄长就果然拿着刀子前去?兄长若想万事随心所yù,总要自己先立得起来,不依靠祖荫父母,也能养得起家糊得了口,此不是qiáng求兄长追名逐利,立身扬名的未必全是国贼禄鬼之流。倘若兄长自己有本事,说话有分量,坚定自己的想法,便是长者也得考虑一二。”
他的这些话说出来,也有些虚妄之谈,做依靠倒好,却未必争得过世俗人qíng。
宝玉xing子软,从小受尽了溺爱,不知人间愁苦,面对qiáng权和父母之命,一声儿不敢言语,更别说吐露自己的真心实意,面对世上种种不公之事,对于那些命苦的女孩子来说,宝玉确是有心人,只可惜他无能为力,可是谁又有力呢?
红楼梦一书的悲剧,源自于此。
自己能娶得黛玉为妻,乃是自己不必依靠家人便能立身处世,也有本事依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家中无人掣肘,上有帝后维护,宝玉却没有这份机遇和本事。
听了这番话,宝玉垂头吃茶,一面吃,一面思索,终究只明白三四分。
卫若兰道:“兄长既云龄官可怜,便当用心,免得其他女子重蹈覆辙,只在这里哭,却无作为,依旧解决不了问题。细想得知龄官之病时,若无林姑娘,兄长如何请太医出面?倘若兄长此时已有身份地位,轻易便请得到太医,不必劳烦林姑娘了。”
宝玉脸上苦涩愈加浓重,低声道:“话虽如此,但想做到又谈何容易?若我能做得到这些,也不必在这里跟你吐出满肚子的huáng连苦水了。老太太和太太压根就不曾问过我,各自主张,尤其是太太的打算,竟是人尽皆知了。”
卫若兰和黛玉都清楚宝玉的xingqíng,也知世俗规矩的沉重,故都不肯对宝玉下猛药,反倒在不经意间教他明白世事,他们只能做到此处了。
此后,宝玉虽仍难改脾xing,到底知道些世事,也免了几件悲剧,却是后话不提。
转眼便是三月初二,五更天起来趁着贾母入朝之前禀明,黛玉前往铁网山小庙。烧纸上香,祭过父母,黛玉又请百苦大师等人给龄官念了几日往生经,愿她来生不必受苦。上回金钏儿之死是如此,影she自己的龄官更该如此。
经过龄官这件事后,黛玉越发感激上苍,更加明白卫若兰的深qíng厚意。
没有卫若兰,这便是自己应有的悲惨命运。
她很珍惜,珍惜这段世人都远远不及的幸福,心中的qíng分也日益浓烈,哪怕旁人都说她已定了亲该当稳重,不应沉溺于此,她依然故我。
低头看着案上的书籍,黛玉感伤中透出一分感动,这是前儿宝玉从卫若兰那里拿来的书籍,多是陈家和云家收藏的孤本,市面上看不见,黛玉也只从古书上得知有这么几部书,原以为不存于人间了,没想到却在卫若兰那里。
卫若兰闻得黛玉上香,想起贾琏宝玉等初三都得去铁槛寺烧纸祭柩,为免宵小之辈打主意,先是远远护送她出城,回转读书,三日过后,又来远远护着她回城。
卫若兰两回都是远远地跟着,黛玉身边人不曾回头,以为黛玉不知。黛玉去铁网山时也确实不知此事,不料回城时巧嘴的鹦哥儿跟着她,在车内说破了此事,叽叽喳喳地对黛玉告状道:“坏人来了,坏人来了,姑娘快逃!”
黛玉先是不解,以为遇到了打家劫舍的匪徒,正心慌间,忽然想起在鹦哥儿嘴里坏人指的一向都是卫若兰,忙问道:“坏人在哪里?”
因她带了这么几只鹦鹉,车内只留雪雁伺候,说话毫无顾忌。
鹦哥儿扑棱着翅膀,道:“在后面,在后面,快赶上来了,姑娘快逃!”
雪雁好奇心起,不由得掀开窗纱,探头往后面瞅了瞅,果然见到一个人影骑着大白马,远远地跟着,依稀是卫若兰的模样儿,回来跟黛玉一说,黛玉不禁霞飞双颊,低声道:“难为他有此心,等回到府,就打发人跟他道声谢。”
雪雁却道:“竟是别叫人知道了,也不必向姑爷道谢,免得府里那些人拈酸,又在姑娘跟前说闲话。自己遇不到这样的有心人,便来说姑娘不庄重,也不知到底是谁不知礼。”
黛玉道:“理他们作什么?咱们无愧于心就是了。”
因此,望着黛玉车轿进门后,卫若兰放下心,意yù回家,忽见茗烟从里头跑出来,在马前打了个千儿请安,说宝玉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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