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童稚园,他还神qíng惆怅的回过头,又张望了一回。
看着高元煜远去的背影,阿昊闷闷的,“我发觉十四叔课没上完便溜了,便觉得不对,也跟老师请了假出来。紧赶慢赶,还是让他跑到前头了。”林昙微笑,“他多大你多大?阿昊,你骑的是小马驹,他骑的却是高头大马,你现在是跑不过他的。”阿昊轻轻叹了口气,“娘,我想快些长大。”林昙心中感动,揽过他用力抱了抱,“乖儿子。”
阿昊乖顺的在林昙身上靠了靠。
不过,只靠了一小会儿他便起来了,身姿笔挺。
林昙笑,拉着他去到书房,看林沁和阿昰在做什么。
屋角铺着地毡,林沁和阿昰舒舒服服的坐在地毡上,阿昰拿着画册指指点点,“小姨,我喜欢这个,还喜欢这个,还喜欢这个,你多画它们。”一口气指了许多活物,要林沁帮他画出来。林沁笑,“阿昰你可真会玩,小姨小的时候虽然养过大白和小灰,可是也没有让人专门把它们画出来给我看呀。”阿昰得意的挺起小胸脯,“我娘帮我画的!”炫耀他有一位非常善解人意的母亲。林沁笑咪咪拍拍他,“好了,知道了,阿昰,你娘亲太忙了,小姨接着画完,会替你画得很漂亮的。”阿昰咧开小嘴笑。
“小姨在给阿昰画画啊?”林昙站在门口,温柔的看着他们。
“娘,娘!”阿昰见到母亲便一个骨碌爬起来,忙不迭的往她跟着跑。林昙微笑抱起他亲了亲,到地毡上坐下,“来,让娘看看,小姨给阿昰画的好不好看。”阿昊也在地毡上盘腿坐下,一本正经。
林昙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阿昰殷勤的告诉林沁他想要什么,林沁笑咪咪的听着,答应全部替他画出来,一团和乐。
阿昊觉得自己都不想走了。
不过他下午还要去崇文殿上课,虽然舍不得,还是重又骑上他的小马驹,进宫去了。
林沁陪阿昰玩了半下午,到申时方才回长樱街。
熟悉而温暖的家越来越近,林沁却犯起愁,“唉,可怜的二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个噩耗了。二哥,小砚屏我不要了,再jīng致的物件儿我也不要了,只要你不伤心难过,我天天上课也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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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齐王回到家,阿昊生气的跟他告状,“爹,您管管十四叔,不许他接近我小姨。”
齐王和林昙看着小大人似的阿昊,颇为感动。
“阿昊这么替小姨着想啊?”齐王微笑问道。
“嗯。”阿昊点头,“我小姨太单纯了。”
才十一岁的阿昊郑重其事的说小姨太单纯,还是很有些好笑的,齐王冷峻的面容上不知不觉已是笑意隐现。
“放心,你小姨会被保护得很好。”齐王承诺。
阿昊对他的父王十分信任,听到齐王这么说,露出淡淡的、满意的微笑。
他和弟弟妹妹玩耍去了。
林昙把今天童稚园发生的事告诉了齐王。
齐王不由的摇头,“阿煜这样不对。柏妃根本于阿沁无意,他若不能说服柏妃,和阿沁纠缠什么,好没意思。不单阿煜,便是阿纶也同样如此,若不能令镇国公夫人欢欢喜喜的接受阿沁,便什么废话也莫要多说了。”
“你倒是不偏心弟弟,也不偏心表弟。”林昙嫣然。
齐王柔声道:“这三个人之中,我当然是最偏心阿沁了。阿沁是姑娘家,本就需要多加保护,再说了,阿沁功劳最大,若是没有她,我怎能顺顺利利便找到失散的未婚妻?”
☆、第134章
? “花言巧语。”林昙娇嗔。
齐王握起她一双纤纤玉手,含qíng脉脉,“这哪里是花言巧语,分明是真心话。阿昙,那些年我总也不肯娶妻,祖母和父皇忧心忡忡,祖母见了我便要孙媳妇、重孙子,父皇一度以为我真的如传言所说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愁的不行。在安定城外见到阿沁,我很快便找到你了,娶妻成家了,祖母和父皇眉花眼笑了,你说阿沁功劳大不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林昙心中暖融融的,轻轻答应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深qíng款款。
半晌,齐王方柔声道:“那时阿沁还是三四岁的小姑娘呢,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虽是姐夫,其实和哥哥一样。你放心,不管是弟弟还是表弟,若不是阿沁的良人,便不许接近阿沁,多看一眼都不行。”林昙神色温柔,“你和阿昊真是父子,阿昊也是一样的呢,不许阿煜看他小姨,背影也不许看,拿团扇挡得严严实实。”说起阿昊,齐王和林昙一样心中充满了骄傲之qíng,微笑道:“咱们儿子实在太懂事了,小小年纪,便知道保护小姨。”
林昙这做姐姐的向来爱cao心弟妹,这时很有几分替林沁犯愁,“言家兄弟两个是最合适的,又是亲上加亲,可惜阿沁根本无意。阿纶为人稳重,姑母和姑父又慈爱,要说起来也已经是上上之选,不过有镇国公夫人在,总是让人心存疑虑。阿煜就更别提了,柏妃是那个样子,不敢问津。偏偏阿沁虽已长成大姑娘了,还是天真烂漫的xingqíng,并不知道防着人。唉,少不得要父母兄姐为她cao心了。”齐王不以为意,“咱们小时候总归还是受过苦的,心中警觉,不敢懈怠,遇事总会考虑周全。阿沁却是父母兄姐娇宠着无忧无虑长大的,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便稚嫩了些。这也无妨,难道咱们还护不住一个阿沁?”林昙深以为然,“是这个道理。”
夫妻二人都是心知肚明,若单单想让林沁嫁人,那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襄阳长公主是很喜欢林沁的,前些日子还探过林家的口风。只要林家口气稍微松上一松,襄阳长公主便会央媒提亲的。楚王也是一样。他的婚事柏妃说了不算,皇帝一道旨意便能定下谁是他的王妃。林沁不管是想嫁梁纶还是想嫁高元煜,姐姐、姐夫总能让她称心如愿。可是,女怕嫁错郎,做姐姐、姐夫的并不是单单把她嫁出去便算了,还要替她想想婚后的小日子能否幸福甜蜜,若是明知太婆婆或婆婆不喜,这样的婚事要来做甚。娇生惯养的林沁,难道还能到夫家看人白眼不成。
林昙道:“阿煜倒算了,我倒是有几分可惜阿纶。阿纶聪明俊秀,斯文稳重,从小便肯让着阿沁,凡事替阿沁着想,姑姑和姑父也对阿沁另眼看待,喜欢得紧。可惜,一位镇国公夫人,便把什么都给搅了。”
齐王点头,“我也觉着可惜。”襄阳长公主待他亲厚,他看待表弟也便与众不同。说到梁纶,不禁为之唏嘘。
“姑姑多好的人,却遇到了镇国公夫人这样的婆婆。”林昙替襄阳长公主抱不平。
齐王淡声道:“姑父若早拿出主意来,便不会是这样了。姑父这个人是很好的,温柔敦厚,待人真诚,只是有些忧柔寡断了。阿纶只怕这xingqíng上也有些肖父,不够gān脆果决。”
“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林昙想了想,说道。
梁纶人如美玉,斯文稳重,坚决断然却并非他的长处。
齐王皱眉,“譬如镇国公夫人如今正折腾的这件事,姑父和阿纶设法将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嫁掉也便是了,她还有什么好闹的?气恼过一阵子,也只好罢了。偏偏姑父和阿纶什么也不做,由着镇国公夫人的xing子闹。”
林昙还从来没有听到他这样说梁无病和梁纶父子,不由的呆了呆。
齐王却又说道:“姑父会这样,也是人之常qíng。他xingqíng温和又孝顺,要他忤逆镇国公夫人,实在是难为他了。也正因为姑父是这样的xingqíng,他才会和姑姑这么多年来一直恩爱如初。若是换了xingqíng刚毅果决的男子,做驸马不会快乐的,这样的男子不会甘心愿意屈居妻子之下。”
林昙斜睇他一眼,眼波娇利,“这么说,我能和殿下鱼水和谐,是因为地位比你低,甘心居于你之下么?”她虽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正值二十七八岁的时节,宛如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娇艳诱人,体态华美,齐王被她眼波一扫,心怦怦跳,声音便有些暗哑,“不甘心居于我之下也是可以的,阿昙,你在我上面也行。”他这话说得非常暧昧,眼中满满的都是yù望,林昙满脸飞红,“呸,胡说什么呢。”起身要走,齐王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她,低声央求,“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静静相拥,心中均是甜蜜。
齐王轻吻妻子的面颊,“放心,我会保护好咱们的弟弟妹妹。阿沁还是小孩子心xing,让她自由自在的再玩上两年,阿寒的婚事我会想法子,请岳父岳母耐心等待,不会太久的。”
林昙温柔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紧紧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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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沁回到长樱街之后,逢人便陪起笑脸,对林寒尤其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殷勤到了极点。
她越是这样,林寒越是心里发毛。
“阿沁,二哥没有希望了么?”他把林沁拉到僻静之处,忐忑的小声询问。
林沁一脸讨好笑容,“不是的呀,二哥,不是没希望了,是会比较麻烦,可能还要等一等。”把林昙的话细细说了,“……护国公嫁女儿一定很谨慎,一时半会儿不会做出决定的。”林寒拍胸,“阿沁,二哥被你吓死了,还以为被扬家拒绝了呢。”林沁不好意思,“那个,我本来以为会和大哥大嫂一样,一见钟qíng,然后就顺顺当当的定亲成亲了呀。”
“在背后编排大哥大嫂什么呢?”林开施施然走了过来。
林沁吐舌,“没有编排大哥大嫂呀,在说大哥大嫂的婚事顺利,一见便倾心……”林开唯恐自家小妹接下来不知会说出什么话呢,忙打断她,“阿沁,大哥大嫂能这样,是齐老太太的功劳。”林沁呆了呆,“什么?齐老太太的功劳?”林开浅笑,“齐老太太那阵子总唠叼着要把你大嫂嫁回她娘家去,故此我岳父岳母才会很快许婚的。”
“原来如此。”林沁恍然大悟。
“如此。”林寒也是若有所思。
“齐老太太回老家之后如何了啊?”林沁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从齐老太太被送回老家之后,林沁已经多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林开一笑,“还能如何。我岳父岳母的奉养极其丰厚,又有亲生女儿照管着,有娘家子侄奉承着,她在老家的日子自然是舒心安泰之极。只有一件不好,当年那唱曲儿的小姑娘你还记得么?为着老太太很是心爱她,那小姑娘又一时没有安身之处,便暂时跟着她回老家了。一开始还好,后来老太太的侄孙见色生意,要纳那姑娘为妾。姑娘如何肯依?偷偷寄了信给你大嫂,你大嫂恼怒,差人接了那姑娘回京。恰巧那姑娘的家人也找着了,便将她送回了江南,jiāo给她亲叔叔,又送了她一幅妆奁,助她出嫁。那姑娘对你大嫂无比感激,设了牌位早晚上香,老太太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听说在家里足足骂了好几个月呢。”林沁和林寒听得瞠目结舌。
林沁推了推她二哥,“哎,扬姑娘怎么没有像齐老太太那样的祖母呢?若有该多好。”林开粲然,“护国公府为开国元勋,这个爵位是世袭罔替的,现任护国公扬海雄是嫡长子,母亲出自晋阳韩氏,很有名望的世家大族,教养是一等一的,眼界见识,非寻常贵族人家的夫人太太可以相比。”林沁叹了口气,“扬姑娘有位好祖母我应该是很欣慰的,可是,我太自私了,太没远见了,竟然因此有些失望……”她幽怨的看向林寒,“二哥,你来教育教育我吧。”
林寒紧绷着脸,没有作声。
林沁小声和林开说着悄悄话,不过声音虽小,还是能让林寒听到的,“大哥,二哥怎么不教育我了呀?”林开嘴角微翘,声音也小小的,“大概你二哥自己也有些失望吧。”林沁煞有介事的点头,“原来如此。”看向林寒的眼光中有了戏谑之意。
林寒血往上涌,脸涨得通红。
“二哥多么纯qíng。”林沁笑嘻嘻的赞叹。
林开拉拉她,“阿沁,莫调皮了,你再这样,你二哥保不齐会羞得破窗而出。”
林寒正好站在一扇窗户旁边。
听了林开的话,林寒不自觉的便往旁边退了退,离窗户远了几步。
林沁笑弯了腰。
“不许欺负我们阿寒。”罗纾远远的看着这边,笑着说道。
林寒本来就羞得不得了,这下子更是站不住了,落荒而逃,“大哥,阿沁,我明天要考试,回房温书去了……”林沁跳起来,一把拉住他,面色殷勤,“二哥,那个小砚屏我不要了,别的我也不要了。我保证,这阵子都不会再敲诈勒索你的,真的。”林寒客气的推让,“这哪能叫敲诈勒索呢。兄妹之亲,阿沁,二哥的东西你看中什么只管拿走,只管拿走。”说着话,匆匆忙忙走了。步子比平时急的多,风度远不如平时从容舒缓。
“二哥好大方呀。”林沁啧啧赞叹。
“阿沁要拿么?”林开笑问。
林沁仔细想了想,叹气摇头,“还是不要了吧。我这个人吧,其实是很公道很讲理的,如果帮到了二哥,不要点儿东西我觉得对不起自己;要是没帮到二哥,还拿他的东西,那我便觉得对不起他了。”
林开:……
阿沁,你真的很公道……
第二天,林沁陪同林寒一起到护国公府送了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