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嘉树回到山家之后,径自去了他祖母山老夫人处陪着说话、聊天,逗得老夫人欢喜了之后,将侍女等遣出,软语央求,“祖母,孙儿年纪可是不小了……”山老夫人本是一脸笑的,见了他这样却是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他额头,“你个没出息的!林昙不就是长的比寻常姑娘好了点么,你便这样了!”山嘉树不敢跟她拗着,一味说好话,“祖母,这几日便央人过去递个话好不好?一家有女百家求,万一被人捷足先登……”
山老夫人皱眉,“林昙那个孩子倒也罢了,模样周正,心计手段都来得,是个不吃亏的xing子。独有一点,她呀,太刚qiáng了些,没有女孩儿家应有的柔弱顺从。这女人就应该像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随遇而安与世浮沉,才是长久之道,需知刚物易折。”她虽有所顾虑,终是经不起山嘉树再三央求,勉qiáng道:“安平郡王妃宴客之时,我再仔细看看她,若看准了,便央媒提亲。”----她一直是反对林昙的,这时总算松了口,山嘉树大喜道谢,心中松快多了,对山老夫人说了无数甜言蜜语,方才面带微笑告辞。
“唉,这少年儿郎的心xing啊。”山老夫人看着孙子的背影,心中微有怜悯之意。
五太太从屏风后走出来,坐下来不轻不重的替老夫人捶着腿,抿嘴笑道:“娘,您真还打算好好相看那林家大姑娘啊?我那天从林家回来不就跟您说了么,这位林大姑娘不只xingqíng倔qiáng,对长辈也没礼貌,若是娶了进门,将来可得费好大功夫去教呢,还未必能教好。”老夫人叹气,“不光嘉树这孩子中意林昙,你三嫂话语之中对林昙也很是赏识,说起来这是三房的事,我这隔了一辈的老人家本不应该独断专行的,毕竟是你三哥和三嫂娶儿媳妇,须得他们点头。我啊,是虑着嘉树这孩子生的又极好,xingqíng又温柔了些,唯恐他娶了厉害媳妇回家,免不了要受媳妇辖制,那岂不是令人心疼。”五太太忙道:“您的一片苦心我哪能不知道呢?您这还不是疼孙子嘛。”老夫人欣慰,“还是你明白。”
五太太低头笑了笑,“我明白您的苦心,难道三嫂会不明白?我呀,连三嫂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呢。”想起三夫人在林家奚落她的话,不由的暗暗咬牙,恨不得多在老夫人面前上上眼药。
老夫人神色温和的拍了拍她,却没说话。
五太太深知远的香,近的臭,三夫人常年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婆媳之间难免有不对付的地方,老夫人倒是更容易偏爱自己这远道而来的小儿媳妇。不过,她到底对老夫人和三夫人之间的恩怨了解得不太多,也不敢过于造次,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挑拨了下,也便适可而止了。
山家兄弟都孝顺,在婆婆面前,她还是很小心的。
“安平郡王府宴客,到时你陪我和你三嫂一起去。”老夫人吩咐。五太太又惊又喜,“娘,我也一起去么?三嫂不是说……”做出委屈的样子,道:“三嫂会嫌弃我笨,不会说话,给她丢人的。”老夫人微微皱眉,“你三嫂是稳重人,你呢,年轻,快人快语,她有看你不顺眼的地方,这也在所难免。你以后谨言慎行,也便是了。”五太太听老夫人言语中还是偏着三夫人的地方多,心中很不服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笑容可掬道:“娘说的是,媳妇记下了。”
到了安平郡王府宴客的这天,五太太陪着山老夫人、三夫人一起去了。
郡王妃陈氏、世子妃孙氏、越秀县主等人殷勤待客,郡王妃陈氏更是未语三分笑,格外慈和。
安定城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全被邀请了,大花厅中花团锦簇,衣香髻影,热闹非凡。
山嘉树、林开等受邀而来的青年人也来拜见郡王妃。
几位英俊青年到来的时候,姑娘们很自觉的回避了出去。
越秀县主在镂空雕花屏风后悄然独立,看看山嘉树,觉得他温润可人,再看看林开,又觉得他虽冷淡了些,却似乎更为隽美,不由的心中踌躇。两个都好,选哪个呢?唉,如果我是公主便好了,一个做驸马,另一个可以做面首……
越秀县主犹豫来犹豫去,终于还是决定选那个更好看的,“冷淡些又如何?我总有法子令得他对我言听计从,温存体贴。林昙讨厌,这也无妨,早早把她嫁了便是。不光嫁了她,我还要借她的婚事卖个人qíng呢。”定下主意后,她悄悄绕出后门,穿花拂柳,向后园走去。
后园望江亭中,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贵公子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见越秀县主来了,他洒脱的笑了笑,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堂妹,请坐。”越秀县主曲膝行礼,依言在他对坐下,拘谨的低了头。
她是个无法无天的xing子,不过,面对眼前这位贵公子的时候,还是心生惧意。
这位贵公子看上去温润如玉,可是但凡对他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行事是如何的狠辣无qíng。
“你决定了么?”贵公子淡淡问道。
越秀县主咬咬牙,低声道:“决定了。”
她和贵公子耳语片刻,匆匆离去。
微风chuī过,带来阵阵醉人花香,贵公子伸手捉住一片娇艳的芍药花瓣放在掌中欣赏着,殷红唇畔勾起一抹愉悦笑意。
他身后出现一名身佩长剑的侍卫。
贵公子欣赏着手中花瓣,随口吩咐了几句话。
侍卫面色迟疑,“二殿下,真的要这样做么?这样一定会激怒大殿下的……”
二皇子康王轻蔑一笑,“本王正是要激怒他!他也太热喇喇了,居然就敢明目张胆查起我的人,要把我的人拉下马,若由着他把老方这些人的贪墨证据带回京,本王折了一批亲信不说,还让他在陛下面前立功受赏,在朝臣面前一改无知莽夫的形象,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殿下的意思是……”侍卫小心翼翼问道。
康王咪起眼睛,眸光中寒意闪烁,“本王就是要动他中意的女人,要抢在他前面把人拿下,带回康王府!他这个人冲动易怒,一定会怒不可遏,倾尽全力和我作对,到时咱们趁其不备,把证据一把火烧掉,让他无法回京向陛下jiāo差!”
☆、第021章
? “二殿下高明!”侍卫心悦诚服的恭维。
康王负手一笑,洒脱之极。
高元燿向来也没和哪户人家亲热过,到了安定之后居然到林家做客,盘桓良久,可见林家对他来说有与众不同之处。既然如此,那便从林家女眷身上下手好了,林家有位年方二八的大姑娘对不对?就是她了。
身畔一丛徘徊花开的正好,香味芬芳,袅袅不绝,他攀起一枝徘徊花嗅了嗅,但觉心qíng畅快,莫可名状。
抢高元燿的人,坏高元燿的事,对于他来说,是件太有趣的事。
郡王妃陈氏很是好客,亲自陪着山老夫人等女眷打叶子牌消遣,却命女儿越秀县主和两个庶女湘秀、楚秀一起陪诸位闺秀到花房中赏花作诗,越秀县主笑着答应了,果然颇尽主人之责,把各家姑娘小姐招待的妥妥当当。不过,到宴席开始之后,却不幸出了点小差错。一位粗心大意的侍女在上菜时不小心洒了汤水,好巧不巧的全倾在了林昙的衣裙上。汤水很烫,林昙不觉微微皱眉,山嘉卉座位是和她紧挨着的,见状忙询问,“阿昙,烫着了么?”林昙微笑,“并没有。”向馨宁离她略远,特地走过来替她察看,“果然不碍事么?没烫着便好。不过,这裙子穿不得了,须得换上一件方好。”正要问林昙有没有带替换的衣裙,越秀县主这做主人的便很是过意不去,赶来陪不是,“都怪我御下不严,冒犯林姑娘了。”责骂了那侍女一番,命人带下去严加处罚,又殷勤对林昙道:“好在我身量和你差不多,先到我房中换件衣裳,好歹将就将就,如何?”
林昙冷静看了她一眼。
目光凉凉的,好像寒冬时节空中飘着的雪花一般,落在人脸颊上,便是刺骨的寒冷。
越秀县主不禁缩了缩脖子。
每逢林昙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害怕的。愈是害怕,就愈是仇恨林昙:你一个小小知州家的女儿,有什么依仗,敢不把我堂堂县主放在眼里!
过了今天,我看你还有脸跟我嚣张!越秀县主心中暗骂。
林昙静静看了越秀县主片刻,美如花树堆雪的面容上缓缓浮起浅淡笑意,“如此,有劳县主。”
越秀县主大喜,“我陪你去,林姑娘,请!”
山嘉卉和向馨宁都是心思细密之人,越秀县主眼中那抹喜悦之色没有逃过她俩的眼睛。换件衣裳而已,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而且,越秀县主以前可没有这么好啊,今天很是反常!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县主请稍等,我们也陪阿昙一起。”
越秀县主脸色滞了滞,嗔道瞎:“这是信不过我么?我亲自陪林姑娘过去,还能害了她不成?”山嘉卉心中愈发起疑,笑道:“县主若是都信不过了,我们还能信得过谁?不过是素日好姐妹,想多陪陪她罢了,县主莫要多心。”向馨宁不及山嘉卉耐xing好,上前挽了林昙的胳臂,似笑非笑,“我和阿昙就是要好,就是想陪着她,县主嫉妒么,羡慕么?”话说的不大客气,却又是开玩笑的口吻,让人没法和她认真计较。
越秀县主脸上升起阵阵红云。
她要算计的是林昙,不是山嘉卉和向馨宁--------林家在安定只是外来官员,山家和向家可不是,树大根深,枝繁叶茂,还真不是安平郡王府可以随随便便招惹的。再说了,她算计山嘉卉和向馨宁也没用,康王要的又不是她们 。
林昙冷眼旁观了片刻,微笑说道:“阿卉,阿馨,咱们是客人,越秀县主是主人,咱们客随主便,听主人家的安排便好。我随越秀县主前去更衣,稍后便回。”见二人还有不qíng愿的意思,冲她俩眨了眨眼睛。
“阿昙胆子傻大。”山嘉卉心中担忧。
“阿昙真爱息事宁人,像越秀县主这样的人,给她面子做什么?”向馨宁暗暗抱怨。
越秀县主笑容满面的对众人告罪,“诸位请慢用,失陪,失陪。”轻移莲步出了花厅,带林昙到她院中更衣。
院中并没有见到侍女的身影,很安静。
这是越秀县主是早已布置好的。
假山畔植有紫藤,特意修剪成了姿态优美的悬崖式藤架,繁花满树,老桩横斜,别有韵致。
越秀县主带着林昙走到花架之下,自己便悄悄退后两步,想要溜走。
一位身穿玄色衣袍的俊美青年含笑而来,紫花掩映,风姿楚楚。
“妹妹,你来了。”他轻启朱唇问候着,美目之中更是qíng意绵绵,深qíng无限。
林昙面色惊慌,失声叫道:“我是随越秀县主前来换衣裳的,怎地会有外男在此?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那俊美青年仿佛觉得眼前这一切很有趣,轻轻笑起来,柔声道:“莫慌,莫慌,林姑娘,我是二皇子康王,并非轻薄之人。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不会辜负你的。”他声音很温柔,眼神更温柔,温柔似水。
如果说康王在来之前只是想报复怀远王、激怒怀远王,那么,他在见到林昙之后,心qíng却有了变化。眼前这位姑娘实乃生平所未见过的绝色,这样的美女便是利用过了之后还是可以继续宠爱的,不是么?佳人难再得。
林昙惊慌的叫着,等他慢慢欺近自己之后,冷静的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巧的、长圆筒形状的物事。
“妹妹,这是什么?”康王离她越来越近,闻到她身上怡人的幽香,心神dàng漾,语气越发缱绻。
林昙微微一笑,“康王殿下,你很快便会知道这是什么了。”举起长圆筒至樱唇畔,轻轻chuī了chuī。
一阵白色烟雾徐徐喷出。
康王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昙,慢慢倒在地上。
林昙蹲下身子,冷冷看着康王,“你习惯以这样的方法来搜罗美人么?好不下作。”康王手脚已不听使唤,头脑还保留有最后一点神智,弱弱的替自己辩解,“不,不是,我只是报复高元燿,我平时不是这么下作的……”头歪向一边,完全失去了知觉。
林昙不屑的撇撇嘴。
“康王殿下,康王殿下你怎么了?”她惊慌失措的叫起来。
越秀县主走到院外,招手叫来两个丫头吩咐了几句,“……是山五太太,记住了么?”小丫头答应着,飞快的跑走了。
越秀县主本想先躲起来,过会儿再来看热闹,这时却听到林昙的叫声,蹙眉想了想,又折回头。
看到紫藤花下那躺着的人影,看到林昙蹲在他身边惊慌的模样,越秀县主大惊,忙跑了来,“怎么了?康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林昙抬头笑笑,“也没什么,晕过去罢了。”如法pào制,也举起长圆筒冲越秀县主chuī了chuī。
越秀县主软软的倒了下来。
林昙摸着下巴,打量着地上这一男一女,“嗯,蛮登对的,尤其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堂妹,那便更般配了,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她伸出手指放入口中,发出清亮的呼啸声。
不久,便得到了回声。
林昙笑了笑,先把越秀县主拎起来,走到房中,把她放到了chuáng上,又从越秀县主腰间解下束腰丝绦,将她的外衣去了,只剩贴身里衣,顺手拿过一chuáng被子盖好。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林开和怀远王站在晕倒的康王身边,孔阳手里提着个小包裹,脸色焦灼,左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