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看到林寒,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林寒对九公主很客气,扬艈知道她虽是公主却没有架子,和气、可亲,高高兴兴的叫道:“九姐姐。”九公主蛮喜欢他的,微笑道:“艈哥儿,你又长高了,更像小大人了。”扬艈最喜欢被夸作小大人了,听了九公主的夸奖,喜滋滋的,满脸都是笑。
林寒客气的伸手指向树林尽头的方向,“十四殿下,九公主,这边请!”
九公主手中持着的花枝很漂亮,扬艈喜欢,便下来和她一起走,路上开心快活的说着话。
林寒和高元煜慢悠悠走在后头,高元煜知道林寒喜欢书法,喜欢诗词,便投其所好,和他谈论起诗词歌赋。林寒脸色渐渐的便好多了。
出了树林,远远的看到晋江侯和林沁站在石桥上,爷孙二人观赏着水中的游鱼,林沁不时伸出小手指指点点,一脸快活笑意。
“林姐姐!”扬艈看到林沁,欢呼一声,撒开脚丫子往石桥上跑过去了。
“小扬艈,慢着点儿。”九公主忙在后头追。
高元煜不由自主的也想上前,却被林寒挡住了,一脸的铁面无私,“未婚夫妻,不便见面。”
“二舅兄。”高元煜无奈的、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林寒好心的解释,“规矩便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当年也是一样,便是到了林家,也见不到我姐姐的。我定亲之后、成亲之前也见不到拙荆。楚王殿下,你忍耐些时日,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佳期很快来临。”
高元煜却神色怅然的道:“若能见到她,时光不知不觉便溜走了,确是过的飞快;见不到她的时候,却是度日如年啊。”
林寒对他生出了同qíng之心。
他思虑再三,终于横下心,“你远远的看着吧,我不赶你走了。”
高元煜大喜道谢,深深一揖。
虽然只能远远的看着林沁,高元煜也是满心欢喜,心花朵朵开。
有仆役走上石桥,恭敬的对晋江侯说着什么。
晋江侯脸色沉下来了。
“什么事?”高元煜大为关切。
“是啊,有什么事?”林寒知道晋江侯向来沉着,见他脸色变了,也很是关心。
晋江侯和林沁、九公主、扬艈说了句什么,大步流星的走了。
林寒忙招手叫过侍女,“去问问,老侯爷怎么忽然走了?”侍女答应着去了,过了会儿回来禀报,“十四殿下,二爷,是晋江侯府的礼少爷差人过来的。说是他的祖母得了急症,深山之中缺医少药的,央求老侯爷去把人接回来。”林寒眉毛挑了挑,怒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萧澜因为一己之私,设计陷害林枫和罗纾、林开、林昙一家四口,致使林开受了重伤,缠绵病榻多年,林昙小小年纪,也是吃尽千辛万苦。这样的罪恶极是骇人,晋江侯将她逐出罗家也是应有之举,可是萧澜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这些年来一直处心积虑的生事。要么就是病了,要么就是流泪忏悔,总之只要晋江侯在京城,她便要闹出些动静来,好让晋江侯放了她,接她回府。晋江侯对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哪里还有qíng意呢?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接她回来的。可是晋江侯府有她的儿孙,这回罗文礼不知使出什么手段,竟把老侯爷叫回去了。
高元煜沉声问道:“老侯爷听到消息,立即便走了么?”
那侍女眼光闪了闪,忙道:曲膝道:“似乎是礼少爷过于悲痛,要到山中追随他的祖母,老侯爷大约是为这个急了,才走的。”
“如此。”林寒怒意更盛,怒气在他胸中翻滚。
罗文礼为了把他的祖母接回晋江侯府,竟连威胁老侯爷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了。现在他敢威胁老侯爷,以后还不一定做出什么事呢!
“二舅兄,不必生气。”高元煜好心好意的劝道:“我猜定是萧澜知道了大哥被立为太子、姐姐被立为太子妃,她受不了,真的生病了。罗文礼是她亲孙子,当然有几分孝心,故此才会这般要胁外祖父。外祖父是不会被他要胁到的,二舅兄放心。”
“外祖父这样的盖世英雄,竟有罗文礼这般不争气的孙儿。”林寒还是很生气,替晋江侯不值。
高元煜笑了笑,“娶了恶妻,如何能有好儿子?又如何能有好孙子?二舅兄没听说过么,娶妻不慎,祸害终身,殃及三代,举家不宁。”
林寒没想到高元煜会说出这样的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高元煜清了清嗓子,“所以说,男人一定要娶对妻子。譬如二舅兄,娶了护国公府的大小姐为妻,堪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神仙眷属。二舅兄,小弟真是羡慕你啊。”
林寒虽是竭力隐忍,嘴角还是扬了起来。
迎娶扬舲为妻是他生平幸事,高元煜对着他夸起“天作之合,神仙眷属”,这让他如何能不开心呢?
高元煜又恭维了林寒几句,林寒虽然明知道他是拍马屁,脸上也是频频闪过笑意。
林沁和九公主带着扬艈下了石桥。
高元煜怅然若有所失。
“二舅兄,无需忧心外祖父。”高元煜温声道:“外祖父生伐决断,非寻常人可比,罗文礼要胁不到他的。”
林寒含笑点头。
他只是替外祖父抱不平罢了,若说小小一个罗文礼便能左右得了晋江侯,那便是笑话了。
高元煜宽慰过林寒,起身告辞。
林寒亲自把他送了出去。
高元煜要向罗夫人辞行,不过这会儿九公主和林沁正在罗夫人处,林寒便替罗夫人推了,“都是自己人,我替你说一声,娘不会放在心上的。”高元煜微笑,“如此,有劳二舅兄了。”又道:“我从护国公府把小扬艈带出来的,还得我亲自送回去方好。”林寒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赞许的点头,“这样很好。”高元煜夸张的长揖,“难得听二舅兄夸我一句,三生有幸啊。”林寒不禁一笑。
高元煜带着扬艈出了林家,将他送回护国公府。
临分别,高元煜还答应改天来陪扬艈骑马。
扬艈依依不舍的和他道别。
高元煜出了护国公府,骑上坐骑,带领侍从,疾驰而去。
到了一个僻静的街巷,他“吁----”的一声,勒住马缰绳,马儿仰头长嘶,停下了脚步。
☆、第174章
? 高元煜飞身下马,侍从们簇拥他走到一个不起眼的黑木门前。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
进了门,便是一扇平平无奇的影壁。绕过影壁,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左侧有穿堂,过了穿堂之后便宽敞起来了,院宇深深,耳房、钻山林立,花木茂盛,气势恢宏。
高元煜进了右手边的密室。
他叫过侍从退锋,沉声吩咐道:“西山的事,去查清楚。晋江侯府若有什么动静是和长樱街有gān系的,随时禀报上来。”退锋俯首听命,“是,殿下,这便去查。”
退锋出去之后,另一名侍从圆锋进来了,单膝下跪,“回殿下,小的无意之中查到沈相一件隐私之事。”
“说。”高元煜声音沉稳。
圆锋道:“小的在城外办事,错过了宿头,又遇到大雨,行不得路,那晚便在一个破庙里暂时将就了一晚。有一潦倒落魄的中年男子也来避雨,小的和他倒也相安无事。半夜那人旧疾复发,痛苦挣扎,大喊大叫,小的看他可怜,便拿出水囊喂他喝了几口水,那人渐渐的声音小了,发出呓语。他的呓语模糊不清,不过,小的却隐约听到了沈乾两个字。”
高元煜扬眉。
沈乾便是沈相的名字了,这人难道和沈相有什么关联么?
“天亮之后有伙伴出城接应,小的便把那中年男子带回来了。现在后房将养。”圆锋又道:“那人平时是很斯文的一个人,到了发病的时候也不伤人的,只是自己很痛苦。小的听他发病时的呓语,倒像是沈乾的仇人,而且仇恨极深。”
高元煜思索片刻,道:“再查。把这个人的底细查清楚。”
圆锋又禀报了几件刚刚查到的沈家隐私之事,无非是培植党羽、结党营私等事,高元煜点头,“很好,继续查。”圆锋答应着,退下了。
“殿下,林二小姐和林家大爷、二爷去了晋江侯府。”侍从匆忙来报。
高元煜面沉似水。
一定是罗文礼闹的太厉害了,林家兄妹心疼外祖父和舅舅,才会赶过去帮忙的。
高元煜带着侍从出门上马,直奔晋江侯府。
他现在可是林家二小姐的未婚夫婿了,晋江侯府的家事,他也可以管上一管!
林沁和林开、林寒一起到了晋江侯府。
“表少爷,表小姐,你们快进来吧,礼少爷现在听音阁楼上站着呢,他要跳楼!”门房是晋江侯府的老家人了,见惯了林家兄妹,也早就被吩咐过了,表少爷表小姐和自己家人是一样的,到了随时可以进去,便殷勤的陪着他们往里走了一段,还把罗家的qíng形大概说了说,“……老侯爷和世子都在呢,表小姐您快进去吧,老侯爷最喜欢您了……”
林开蹙眉,“这个罗文礼是拿自杀跳楼来要胁外祖父了,好不可恶。”
林寒顿足,“外祖父已是老人家了,莫被他气着才好!”
林沁气咻咻的,“这个坏蛋罗文礼,就会气外祖父,看我去收拾他!”一溜烟儿便往听音阁跑过去了。
林开和林寒也加快了脚步。
听音阁是晋江侯府最高的楼阁,前方是一大块空地,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林沁还没到跟前,已经看到楼的是最上方有一个小黑点在移动,看样子那便是罗文礼了。
他要是真从楼上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摔残了。
“呸,吓唬谁呢!”林沁大怒。
听音阁前方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中间是身着玄色长袍的晋江侯,他苍老而威严的面容上此时yīn云密布,似乎在预示着一场bào风雨即将来临。
罗简气愤的冲着楼上喊,“罗文礼你有话好好说,跑到楼上算什么?威胁你祖父么?”
罗文礼的弟弟罗文祒声音比罗简更大,“大伯父您这是什么话,我哥哥他是进山看望我祖母,见她老人家重病缠身,缺医少药,做孙儿的自然心如刀割,想把她老人家接回来了!大伯父,这是真qíng流露,可不是威胁!”
罗文礼在楼上抹起眼泪,大声道:“祖父,孙儿不是在威胁您,我是实在太伤心了啊。祖母她瘦的跟什么似的,憔悴的不像样子,她这回是真的病了!如果孙儿不将她接回家中荣养,真是觉得自己没脸再做人了!就从这里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罗简气极。
罗文礼再不争气也是晋江侯的孙子,哪能看着他就这么跳了楼?而且他口口声声要孝敬他的祖母,这理由说起来还很堂皇!
“跳,你往下跳。”晋江侯稳稳的站着,纹丝不动,“罗文礼,你往下跳,祖父不拦着你。”
亲孙子当着他的面说要跳楼,他这做祖父的竟然根本不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
罗文礼放声大哭。
罗文祒急了,扑通一声跪在晋江侯面前,连连磕着响头,“祖父,大哥是您的亲孙子啊,是罗家长孙啊,您忍心看着他去死么?您就给大哥一条活路吧,给他一条活路吧。”听音阁前的地面很是坚硬,他才磕了几个头,额头上已是血迹斑斑。
罗简气得直啰嗦,“罗文礼,罗文祒,你俩一个要跳楼,一个磕头不止,就要bī迫你们的祖父是不是?他要是不答应你们,便要背上一个不慈的骂名,对不对?”
世人对子女、孙子女的要求是孝,对父母、祖父母的要求却是“慈”,长辈不慈,这一样是令人诟病的。
罗文礼、罗文祒兄弟二人正在闹着,他们的母亲全氏也由已经出嫁多年的罗文蔚搀扶着过来了。到了之后全氏便跟乡村泼妇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我儿子要跳楼了,老侯爷铁石心肠都不管啊,亲孙子他都不管啊,我还活着什么?我儿子前脚去,我后脚便跟着上了吊,和他一起过奈何桥!”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越闹越来劲,“晋江侯府这是要bī死我们母子啊,老侯爷,您把我婆母撵出罗家,把礼儿他爹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罗家就剩下我们母子孤苦无依的,这会儿您还bī着我们去死啊,bī着我们去死啊。”捶地大哭,哀痛至极。
罗文蔚眼中含泪,“祖父,大伯是您的儿子,我爹也是您亲生的啊!您疼大伯,疼大伯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就不疼我们这一房的人么?”
晋江侯目光如闪电一般she过来,罗文蔚心生惧意,脸上陪着笑,“……我们,一样是您的儿孙啊。”声音不知不觉就低下去了,显然是底气不足。
林沁就在这会儿赶到了,一脸心疼,“外祖父,您没有气着吧?您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啊。”晋江侯神色柔和了,道:“阿沁怎地来了?放心,外祖父没事。”林沁心有余悸,“我和大哥二哥听说罗文礼在闹事,怕气着您,便赶紧来了呀。外祖父,罗文礼怎样我不管,若是气着您,便值多了。”她眸光纯净清澈,言语真挚,晋江侯心中暖洋洋的,柔声道:“外祖父没生气。”
爷孙二人认真的说着话,楼上的罗文礼、地上的全氏都备感失落。
全氏尖声道:“这是我们罗家的家事,你一个外孙女跑过来瞎搀和什么?莫说你了,便是你娘如今也是外姓人,我们罗家的事,你林家人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