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她逗笑起来,“我们一群老婆子只会说一些针头线脑的事qíng,还怕你听了烦。”
“绝对不烦的,我也可以陪你们怀念一下当年的事qíng。”
众人都被她逗乐了,淑宜大长公主嗔怪了女儿一眼。
等这群老夫人们去花厅抹牌后,平宁郡主扶着淑宜大长公主回房。
“你怎么过来了?”淑宜大长公主今儿心qíng好,连声音也软和了许多,不如平时那般冷硬。
平宁郡主感觉到母亲的变化,面上笑道:“女儿许久未见您了,就想来和您说说话。对了,暄和媳妇呢?明珠不是说您找她过来了么?”
“我让她回暄风院去歇息了。”淑宜大长公主说道。
平宁郡主没想到母亲这般爱护曲潋,暗暗地吃了一惊,虽然先前就听大嫂说过,侄子的婚事是母亲一力促成的,对那曲家的姑娘更是抬举,让她都有些轻狂起来。以前还想是大嫂夸大了,如今看来却是夸小了。
她微微蹙着眉,劝道:“娘,您这样可不好,到底大嫂才是暄和的娘,你对那曲氏这般抬举,大嫂心里会不舒服,往大了说,这可要破坏她们婆媳qíng份了。”
淑宜大长公主不甚在意地道:“暄和媳妇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我多疼她一些有什么不行?你也别说我偏心,就暄和娘那xing子,她不爱往我这边凑,我也懒得理她,彼此相安无事便罢了。但是暄和是我养大的,和我亲近,我自然要抬举他们。”
平宁郡主听得十分无奈,她娘的xing子便是这样,爱抬举谁就抬举谁,十分霸道自我,连她这当女儿的,年少时也没少在母亲这儿碰壁,当年只觉得母亲太过qiáng势,让他们兄妹几个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她出嫁后,父亲战死后,母亲才软化一些。
“怎么,你不喜欢暄和媳妇?”淑宜大长公主看着女儿,自然发现女儿眉眼间的端倪。
平宁郡主抿了抿嘴,然后点点头。?
☆、第 118 章
? 见女儿点头承认,淑宜大长公主并不恼,反而悠悠地道:“你不喜欢她什么?别说是从你大嫂那儿听了什么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也懂这个道理,就不用我教了。”
“娘!”平宁郡主有些羞恼,按母亲的意思,那岂不是她偏听偏信,然后误会好人了?哪有当娘的这么埋汰自己女儿的?
淑宜大长公主接了乌嬷嬷呈上来的茶抿了口,神色轻松怡然。
平宁郡主坐到母亲身边的铺着软垫的黑漆太师椅上,有些堵气地道:“暄和是什么身份,曲家是什么身份?说来这桩婚事也是曲家高攀了。不过谁让当年曲家老爷救了大哥一命,这桩婚事就当报答曲家好了,可是那曲氏,看着人娇娇弱弱的,也不知道她将来她能不能担起宗妇的责任,想要作好镇国公府的主母可不容易。而且她的身子骨……看着过于单薄,于子嗣不利,暄和将来可是要支应门楣的长子嫡孙,子嗣可不能轻忽。”
淑宜大长公主笑道:“我现在还没有老到眼盲耳聋的地步,还可以帮看着,多教教她便会了,她是个机灵的孩子,可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不懂。至于身子骨……是看着单薄了点儿,可却是个健康的孩子。你不知道,有一回大雪天的,她和语丫头去堆雪人,语丫头当晚就病倒了,她倒是活蹦乱跳的,还亲自跑过来探病。”
说到这里,淑宜大长公主忍不住抿嘴笑起来,想起了那时曲潋的回答。
“我娘在我爹去世后就开始吃斋念佛,隔三岔五的就要去寺里上香,常州府的济明寺位于山上,我娘就带着我从山脚爬上山,爬多了,身体就好了,我可以一口气爬到山上也不带喘的。”说着,她伸出手,作了个很qiáng壮的姿势。
淑宜大长公主当时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后来在她的怂恿下,也时常在寒山雅居爬上爬下,倒是觉得身体轻快不少。
平宁郡主见母亲的神色,心里便知母亲这心眼已经偏到边儿了,认定一个人好,那就是真的好,爱护到骨子里。
“可纵是如此,娘也不应该越过大嫂,不知qíng的人还以为你才是暄和媳妇的婆婆呢。”她劝道,“你不是常和我说,家和万事兴么?为着曲氏好,娘也不应该太过抬举她,将大嫂置于何处?今儿您让明珠将她叫过来,就这么让她回去歇息,客人们一直未见到她,也不知道暗地里要说什么了。”
淑宜大长公主看了女儿一眼,笑道:“你还说我是个偏心眼的,你不也偏心?认准了暄和媳妇不好,旁人怎么说都不会理,你这点像我。不过,你是出嫁的姑奶奶,和个娘家小辈较什么劲儿?别忘记了,以后这个家可是暄和当家的。”
平宁郡主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她不应该管那么多,但是纪凛是大哥唯一的嫡子,将来要承爵的,心里对他的婚事自然关心一些。
她才进京,就从大嫂那儿知道了自己不在京时的这几年的事qíng,也知道因为她娘对这桩婚事指手画脚,使得大嫂心里十分不愤,跟着也不喜欢家世品貌皆配不上侄子的曲氏,如今曲氏进门,怕是过不久就会出现婆媳不和之事。
她以前没见过曲氏,但是她素来和大嫂的关系不错,自然比较相信大嫂的话。今儿认亲时,再看那曲氏,长得柔柔弱弱的,看着就让人怜惜,为人行事暂时还看不出来,但光是那长相,实在是让她心里有些腻味。
不得不说,平宁郡主的xing子,是比较欣赏那种英姿飒慡的女xing,像她娘、襄夷公主、镇国公夫人,曲潋这小白花款的,着实不欣赏。
既然不欣赏,又有大嫂的话在前,怎么可能喜欢得上来?
*****
另一边,曲潋回了暄风院,便见碧chūn等几个丫鬟坐在那儿实在是无聊,见到她回来,都十分高兴的样子。
因为是陪嫁,没有给新姑爷磕头之前,这些陪嫁丫鬟和仆妇都不用来当差的,可是来到一个新环境,就这么gān晾着,对于当下人的来说,着实不利,让她们差点闲坏了。
曲潋见状,便对宫心道:“你派个人,带她们去熟悉一下暄风院。”
宫心笑着应了一声,她亲自进房去伺候曲潋梳洗,让琉心去安排碧chūn等几个陪嫁的丫鬟婆子。
琉心也有心和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打好jiāo道,笑盈盈地带着她们下去了。等琉心发现,世子夫人陪嫁的仆妇中,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粗壮仆妇时,顿时沉默了。
碧夏赶紧陪笑着道:“琉心姑娘别看她们如此,力气却极大,有什么粗重的活都可以吩咐她们。”其实心里也有些虚,不明白为何曲潋一定要钦点这些婆子陪嫁。
那些婆子也忙讨好地朝琉心笑着,纷纷叫着琉心姑娘,虽说长得也不是多丑陋,但是作为女人,那满脸的横ròu,仍是让人心塞。
琉心木然地看着她们,心说粗重的话计什么的,自是有专门的小厮来做,用不着女人来。实在是不知道曲家怎么陪嫁了这些粗壮的仆妇,琉心也不好说什么,带她们去熟悉暄风院的同时,也将暄风院的规矩讲了一遍。
在讲暄风院的规矩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严厉,倒是让碧chūn等人骇了一跳,喏喏地应着,又变得拘谨了几分。
琉心看在眼里,暗暗地点头,不怪她如此严厉,给她们下马威,世子的qíng况不同常人,在暄风院当差,不仅要有眼色,还要有一张能守住秘密的嘴。
曲潋不知道琉心对自己陪嫁的那几个粗壮婆子的惊异,她在宫心的伺候下,更衣洗漱,终于满足地躺到chuáng上后,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她打了个哈欠,吩咐宫心道:“我先睡会儿,到了时间便叫我,别太迟了,等会我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宫心笑着应了一声,见她闭上眼睛,便轻手轻脚地将帷帐放下,退出了内室,将内室的槅扇也掩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曲潋被人叫醒时,还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脑袋晕沉得厉害。
这是疲劳过度了。
“潋妹妹,晚膳就要到了,今晚再睡。”纪凛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曲潋一时间意识不清,怎么舒服怎么来,将脑袋往他胸口一窝,就不动了。
他看得好笑不已,就坐在chuáng边抱着她,叫了宫心打来清水,亲自伺候她洗脸。
宫心几时见过他这模样?在她心里,平时的世子就像一块蕴秀温润的美玉,一举一动,无不优雅,从未为了哪个人如此将就。就算以前也感觉到世子十分在意曲姑娘,可是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qíng,倒是现在……
纪凛接了绞好的帕子,仔细地给怀里的人擦脸,看她因为压着脸而显得红嘟嘟的嘴,喜爱非常,忍不住在上面亲了好几下,直到她睁开眼睛,方才有些窘然地朝她笑着。
睁开眼睛后,看到这么温柔的美男子——虽然在吃她豆腐,但是曲潋依然生不起气来。睡了一个午觉,此时浑身软绵绵的,压根儿就懒得搭理其他,指不定此时被人压倒了,她也懒得反坑,摊平了就是。
“什么时辰了?”她掩着嘴打哈欠,从他怀里爬了起来。
“申时正了。”
纪凛见她慢吞吞地坐在chuáng上,伸脚就要勾脚踏上的绣鞋,忍不住蹲下身,拿起那双小巧的绣鞋为她套上。
这时候,宫心的神色已经不是惊讶可以形容了。
曲潋的睡意也吓跑了,直勾勾地盯着蹲在chuáng前帮她穿鞋的少年,这样的姿势,如同跪在女人面前一般地谦卑,对于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这种事qíng根本想象,也无法形容。可是看他的举动,就是这般的自然,甚至没有一丝谦卑,仿佛在做一件正常不过的小事qíng。
直到他帮自己穿好鞋,她依然反应不过来。
纪凛拉着她起身,有些担忧地道:“潋妹妹身体还难受么?”说着,他的视线忍不住往她身上某个地方瞄。
曲潋:“……还好。”明明他在做这么流氓的事qíng,却正直得不行,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曲潋坐在梳妆台前让宫给给她梳头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铜镜里他的面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他此是不是应该在外院陪今儿过来认亲的客人么?
纪凛站在她身后,伸出一只修长白晳的手,打开了她的首饰匣子,边悠然地为她挑首饰,边道:“爹和二叔他们都在那里,我见没什么事qíng,就回来看看你。”
曲潋将上翘的嘴唇往下压,嗔道:“哪里没事?我先前还听说宁王世子和席公子等人正在赌博,正闹得凶呢。”
纪凛笑道:“阿琅的xing子便是这样,难得大家都在一起,便要闹上一回,放心,不会有事的。”
曲潋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
宫心给曲潋梳好了头发后,便识趣地退开了,让已经挑好了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的纪凛将之cha到曲潋绾起的发髻上。那缀着的三排垂下鬓角的红宝石被打磨得如莲子米大小,垂落到她颊边,衬得她一张脸越发的白晳细腻,莹莹如玉,一双眼睛顾盼有神,盈盈一笑,如画中走来的仕女,教人难以移目。
纪凛突然又觉得这支步摇不太好,想要换一支。
曲潋已经站了起来,笑得有些腼腆地看着他,说道:“暄和哥哥,我们出去吧。”
嫁了人后,就不好生疏地再叫纪哥哥了。等以后熟悉了,说不定她的称呼会更自在。
纪凛只得作罢,牵了她的手出去。
曲潋虽然有些别扭,但是看他眉眼舒展,唇角含笑,面容比那枝头上绽放的玉簪花还要美好,便由了他。她的手小小的,被他一只手就能裹住,牵着她往前走,稳稳的步伐,让她的心里也变得安心。
好在出了暄风院时,他便放开了她,没有因为自己一时高兴,做出让人说三道四的话来。
晚膳就要开始了,镇国公夫人正忙得团团转,见到曲潋过来,神色顿时有些不好。
“你刚才去哪里了?”
曲潋细声细气地答道:“祖母叫我过去了……”
镇国公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能说什么?说她这儿忙不过来,她这作媳妇的不会过来帮衬下婆婆么?可是淑宜大长公主是长辈,就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将这口气咽下来,皮笑ròu不笑地道:“既然你过来了,就跟我来。”
曲潋笑着应了一声。
婆媳第一回jiāo手,曲潋胜。
晚膳后,夕阳的余辉斜斜地落在院子里,除了现在仍客居在镇国公府客院中的亲眷,其他家住京城的客人皆纷纷告辞离开。
曲潋跟着镇国公夫人和纪二夫人,笑盈盈地将客人们送出了垂花门,目送各家的女眷登车离开。
终于将客人送离后,镇国公夫人、纪二夫人也累得慌,两人原是要去寒山雅居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的,淑宜大长公主却颇为体谅她们,派了人过来告诉她们,让她们不必过去了,都各自去歇息便是。
婆婆如此体贴,镇国公夫人和纪二夫人自然乐意,反正淑宜大长公主平时的作息也很是固定,这种时候一般不喜人去打扰。所以两人也没有说什么,都笑着应了。
曲潋却想要去寒山雅居,笑道:“我先前答应过祖母,用完膳要去和她老人家说几句话的。”
镇国公夫人皱眉,不悦地道:“既然你祖母让你回去歇息便回去,还去打扰她老人家作甚?”
纪二夫人有心和曲潋打好关系,笑着提点道:“你这孩子有心了,这时候天色已晚,她老人家素来不让人去打扰的。”
两人明明都是为了她好的语气,但是镇国公夫人说出来的话却是满满的恶意,纪二夫人却说得让人心qíng愉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