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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后,京城的天气便开始转冷了。
在曲沁的亲事定下来后不久,京城传出了大皇子将要纳平阳侯府的姑娘为侧妃的事qíng。对这事qíng,京中的勋贵反应不一。
在京城的第一场雪降的时候,曲潋和姐姐再次去平阳侯府小住时,便听骆樱和她嘀咕起这的事qíng来。
“听说安国公却是气恼得紧,对大姐姐更不待见了。”骆樱有些担心大姐姐,“幸好大姐夫对大姐姐还是有些qíng义的,在这事qíng上护着大姐姐,提议将家中的一个庶妹也送到大皇子府。”
曲潋捻着一块红豆糕吃,听罢问道:“大皇子也收了?”
“自然。”骆樱鄙夷地道:“为何不收?安国公府本就是大皇子的外家,纳了自家表妹,不是亲上加亲么?何况听说那个庶女也是个好容貌的,坐享齐人之福哪个男人不喜欢?”
曲潋见她愤愤不平,拍拍她的手,又问道:“宫里有什么反应?就是钟贵妃和三皇子……”平阳侯府做这事qíng真是不地道,出不怕钟贵妃和三皇子不待见。
“没听说什么风声。”骆樱支着下巴道:“我爹看着挺平静的,没有什么焦虑。”
曲潋想了想,想到京城虽然不大,但是王公贵族之间通婚,七拐八弯都是亲戚,若要究根到底,脑袋都要被绕晕。恐怕在那些男人眼里,就算是纳了人家的女儿也没什么,用得上时便是联姻,用不上时自是可以弃了,所以纳了个侧室真心不是事儿。
“算了,不说这个了,怪没意思的。”骆樱挥了挥手,尔后想到什么,又高兴起来,“过几日,祖母要去枯潭寺还愿,祖母要带我去,你去么?”
曲潋笑道:“外祖母若是叫我,我便去。”
“又来了,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算了,我去和祖母说。”骆樱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觉得曲潋就是胆子小,总是不敢争取。
曲潋笑盈盈地看着她,争取什么的,有人帮她争取,她才不出这个头呢。只有真正爱护关心自己的人,去争取了才有用,不是真心爱护的,去争取只会让人觉得这姑娘是个争qiáng好胜的,免不了要给人轻贱。
骆樱去和骆老夫人说了,骆老夫人笑道:“本就是要带你们姐妹几个去的,潋丫头自也去。”然后又戳着孙女的鼻子,“就你这小丫头生怕潋丫头吃亏,巴巴地跑过来。”
骆樱理直气壮地道:“我和阿潋都多少年的感qíng了?自然要帮着她。”
骆老夫人好笑不已,很是欢喜她们小姑娘之间的qíng谊,拍着她的手道:“行行行,你们姐妹俩感qíng好,祖母已经知道了。”
曲潋得知自己也一起去枯潭寺时,心里很平静,根本没什么感觉,对这种在骆樱眼里难得的出行机会却是对她这宅女而言,着实没意义。
到了出行那日,曲潋看了看,发现跟着骆老夫人去的人中有骆槿、骆樱、骆林,还有她们姐妹俩。骆大夫人和骆大奶奶随行一起伺候骆老夫人,队伍看起来倒是浩浩dàngdàng的。
骆樱和骆林都有些兴奋。
“听说靖远侯夫人每月都要来枯潭寺礼佛,也不知道届时会不会碰到她老人家。”骆林笑道:“上回和祖母来时,我们还遇到靖远侯夫人和靖远侯府的世子,两人看着都是和善人。”
骆樱看了她一眼,“林姐姐的消息总是这般灵通。”
骆林有些羞恼,沉着脸道:“樱妹妹上回不也见到了?”
“我只见到靖远侯夫人,未见靖远侯世子。”骆樱慢悠悠地说,“听说那位世子自幼身子不好,靖远侯夫人每月来礼佛,也是为儿子祈福的。”
“确实如此,瞧,樱妹妹的消息也比我灵通。”骆林讽刺道。
“我是听大姐姐说的。”
“……”
曲潋将身子缩在温暖的灰鼠皮斗蓬中,由着她们姐妹斗嘴,心思已经飘得远了,渐渐地产生了睡意。
直到枯潭寺时,她被骆樱叫醒,然后见骆樱兴奋地扑到她身上,挨着她小声地道:“阿潋,我刚才见到纪暄和了,他今儿也来枯潭寺。”
曲潋瞬间清醒,狐疑地看她,“真的?”
“真的,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骆樱笑嘻嘻地道:“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曲潋下意识地看向骆林,见她此时偷偷掀着车帘子往外看,没有听到她们说话。再看骆樱吃吃地笑着,曲潋无奈地拍拍她,让她别再促狭了,她的脸皮很厚,真的不会为这点小事脸红的。
不过,如果纪凛也来了枯潭寺,曲潋觉得今天应该会和他遇见的。
这么一想,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第 71 章
? 下车的时候,骆林狐疑地看着她们,问道:“潋表妹似乎很高兴?”
曲潋被骆樱挽着,朝她抿嘴一笑道:“难得和外祖母来上香,自然极是高兴的。”
骆林心里根本不信,刚才出门可没见她有多高兴,上了马车后一副想睡觉的模样,实在是看不出她哪里高兴了,倒不如说,定是骆樱又和她说什么,或者两人正在计划着gān什么了。
想到这里,骆林决定稍会要盯紧她们。
一行人随着骆老夫人一起进了枯潭寺,自有知客僧过来迎接。
添了香油钱,又去拜了佛后,姑娘们便被迎进了歇息的厢房喝茶吃素斋点心,而骆老夫人则带着骆大夫人、骆大少奶奶去禅室听经。
枯潭寺的素斋和点心都做得不错,这也是很多官家女眷喜欢来这儿的原因之一。曲潋觉得这里的素点心很合自己的胃口,无论吃几次都不腻,难得来,便坐在窗口的位置,捧着一碟点心欢快地吃起来。
曲沁和骆槿相对而坐,两人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都显得心平气和,也不像骆樱和骆林那般还有些少女的跳脱,加之两人心里都揣着心事,根本坐不住。
骆樱和骆林这姐妹俩转头看曲潋,见她捧着一碟素斋点心啃得不亦乐乎,都有些无语。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太有默契了,都愣了下,然后骆樱又很快转过了视线。
“阿潋,你先前答应过我,咱们一起去逛逛枯潭寺的。”骆樱将曲潋拉起来,朝她使眼色。
曲潋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会儿,她又不太想去寻纪凛了。主要是她不知道稍会见到的是哪个人格的纪凛,若是谦和文雅的那个,自然是高兴欢喜,若是妖孽凶残的那个,就要哭了。
因为不确定,所以一时间她也有些裹足不前,并没有先前知道纪凛也来枯潭寺的欢喜。
不过在骆樱的瞪视下,曲潋还是跟着她起身了。
“沁表姐、槿姐姐,你们去不去?若是不去,我和阿潋一起去了。”
曲沁和骆槿皆笑着拒绝了,两人打算在厢房里歇息会儿,稍会去禅室找骆老夫人,怕她们走开没人伺候,就不陪她们去逛了。曲沁少不得又叮嘱两人小心一些,让丫鬟们跟着,别跑到枯潭寺后山那儿,那里没有看守的僧人,容易出事。
两人皆答应了。
“我坐着也有些无聊,不如和你们一起去吧。”骆林也起身,笑着对她们说。
骆樱眼睛转了转,说道:“那好吧,林姐姐也一起来,人多才热闹。”
三人告别了曲沁和骆槿,然后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出了厢房,带着一群丫鬟仆妇去逛枯潭寺了。
枯潭寺作为京城的名寺之一,所占的面积极大,还分了前殿和后殿的范围,其中还有专门给来礼佛吃斋的香客们准备的厢房院子,光是前殿就足够她们遛哒了。只是三人似乎都有些百无聊赖,只是随便地在枯潭寺遛来遛去,并没有多少欢喜。
逛了两刻钟左右,骆林终于忍不住了,“我想要去前面的鼓楼看看,潋表妹和樱妹妹你们呢?”她心里觉得骆樱和曲潋定然是有什么目的,所以双目紧紧地盯着两人。
骆樱心中欢喜,觉得骆林今儿真是识趣,笑道:“我和阿潋要去放生池那边瞧瞧。”
彼此说完,都觉得很很称自己心意,于是互相笑着道别了。
等骆林带着丫鬟走远,骆樱挽着曲潋往放生池那儿走,朝她道:“林姐姐一定是想去见靖远侯夫人,如果能给她留下好印象,那就更好了。我听说靖远侯世子自幼身体病弱,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婚事一直不顺利,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过去受罪,就怕将来不仅要守寡,还要帮别人养孩子。可林姐姐却有自己的计较,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不值?”
骆林从来不是个认命的人,就算是庶出,想要比姐妹们爬得更高。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得比长房的骆柯和骆樱好,除非qíng况特殊,像靖远侯府的qíng况就是特殊qíng况,让她心里惦记着,总想去试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曲潋不会多评价,说道:“林表姐喜欢就好。”
骆樱皱眉,觉得骆林的行为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明知道以后要守寡的,难道还想要凑上去?
摇了摇头,她不再想这事qíng,和曲潋往放生池行去。
到了放生池那边,曲潋却见到两个熟人,竟然是祝家的双胞胎姐妹。
“蒹姐姐、葭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曲潋拉着骆樱过去,又给她们互相介绍。
骆樱见到长得几乎一样的姐妹俩,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稀奇的模样。她和骆承风虽也是双胞胎,但是长得并不像,不像这对双生姐妹花,初见之下根本分不清,姐妹俩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很是吸人眼球。
骆樱和她们见礼,一双眼睛看个不停,似要将她们姐妹俩分个究竟。
祝家姐妹俩和曲潋相熟,得知骆樱的身份后,看在曲沁的面子上,自是不介意她好奇的探视,祝葭朝她温柔地笑了下,反而笑得骆樱有些不好意思了。
祝蒹见到曲潋十分高兴,说道:“我们陪长辈过来礼佛的,不耐烦在殿中听经,就和妹妹出来逛逛。你在这儿,是不是阿沁也在?”
“在厢房里歇息,你们要去找她么?”
“这是自然。”祝蒹点了点曲潋的额头,笑眯眯地道:“我们先去找阿沁了,你们继续自己玩。”
祝家姐妹年纪和曲沁相仿,自是和曲沁有话聊,曲潋在她们心中就是个需要爱护的小妹妹,所以知道曲沁在这儿,都去找好朋友了。
“她们长得一样的哎。”骆樱惊叹着说。
“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嘛。”
“但我和七哥也是双胞胎,就不像啊。”
那是因为你们是异卵双胞胎,自然不像了。曲潋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事,所以就由着她惊叹个不停了,站在放生池前看着池中的游鱼,见不远处有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在那儿,招手叫他过来,让他去取些鱼食过来。
“女施主,还不到喂鱼的时间,寺里没有准备鱼食。”小沙弥憨憨地道。
曲潋很快明白其中关键,顿时啼笑皆非,没为难小沙弥,让碧chūn去取了两块素斋点心过来,装在荷包里,她将点心碾碎了喂鱼。
骆樱跑去找小沙弥嘀咕起来,小沙弥先是紧张,然后很快又摇头了,曲潋看罢,也走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我正在问他纪暄和在哪里呢。”骆樱小声地和她咬耳朵,“难得你们都在这里,难道不想见见他?”
曲潋一时间很是为难,她想见那个温润阳光的好少年,就怕来的是那个凶残妖孽的……话说,他的人格是怎么转变的?有什么契机?被吓过几回,曲潋也闹不清楚那两个人格是怎么变化的,所以每次见到纪凛时,都要让她迟疑一下。
骆樱当她是不好意思,继续再接再厉。
“施主,小僧也不知道您口中的施主在何处,请您别为难小僧。”小沙弥很是纠结。
骆樱见他真是不知,只得作罢。
两人离开放生池,往枯潭寺有名的碑林行去,那里有着前朝书法大家留下的碑帖,曲潋想去瞧瞧。却不想,刚走到碑林前,便看到从另一头走过来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惯常穿的青莲色流云暗纹锦袍,远远地走来,恍似明月清风,气质清雅淡然,容貌俊丽,不过神色却有些凝重,皱眉不语,神色端凝,使得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只能沉默地跟着。
只是,当那少年抬头,看到站在碑林前的两名少女,凝重的神色换成了一种喜悦,如月光走过树稍头,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
“潋妹妹,骆姑娘。”纪凛走过来,含笑地看着两个少女,“你们今儿是随骆老夫人来枯潭寺上香?”
骆樱朝他抿嘴一笑,说道:“是啊,纪公子怎么来了?你是陪公主来的?”
纪凛淡淡一笑,“不是,只是来这儿寻明方大师。”
骆樱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明方大师?他几时进京了?怎么会在枯潭寺?”然后想到若是京中的人知道明方大师来了京城,怕是枯潭寺的大门都要给那些女眷挤破了。
“是啊,所以骆姑娘请别将他在这儿的事qíng说出去。”纪凛的声音依然温和。
骆樱是个讲义气的,拍着胸脯道:“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说着,她看了眼曲潋,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明显是要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同时也将那些仆妇都一并带走。
骆樱一走,两人间的气氛便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两人都莫名地有些脸红。
曲潋虽然平时脸皮厚,但是生平第一次jiāo“男朋友”——未婚夫也相当于男朋友了,而且心里还有些喜欢这个人,自然也免不了在他面前有些紧张。特别是当他也红着脸看她时,让她更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