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然,你们走后,瓦林村人曾来过一次,和我们jiāo易了一批货物。”钟老爷子不疾不徐地说着,“我从他们那得知,搜刮他们的那伙盗匪,只要各村按时上jiāo供奉,倒是还算比较好说话,可偶尔也会qiáng行带走一些漂亮男女,若碰到有人反抗,那手段光听着就让人胆寒。”
钟老爷子摩挲着未点燃的烟杆,眼里含着丝后怕,随即转为庆幸,以及自豪:“庆然,你要知道,要是你不这么做,就福村这么点人手,除非我们一直生活在海上,不然,那下场会如何,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钟庆然其实一直明白这个道理,端看他白天一切正常,就能看出来,可潜意识并非他所能控制。
看着钟庆然无可奈何的样子,钟老爷子决定,用重锤来敲醒他这个响鼓:“庆然,你觉得福村被盗匪发现后,他们会怎么做?瓦林村人可是说了,我们村很多东西就连那些大部族都没有,不说青砖瓦房,光我们带过来的那些物资,就足够让人眼红。”
“你想过没有,若我们不能自保,那些工匠就会被人带走,村里会被掳劫一空,只留给我们勉qiáng糊口的物资,这还算好的,要是他们首领脑子够灵活,其他村民或许能留下一条命,我们一家首当其冲,十有八九要回归祖宗的怀抱。”
“庆然,难道你想看着我和你阿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整天下地劳作?更甚者,直接殒命当场?”钟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明白,这世道就是如此,既然我们不可能像瓦林村那样乖乖上jiāo保护费,那就注定,我们和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何错之有?”
随着钟老爷子一声声,一句句,钟庆然能感觉到,束缚自己的无形枷锁,松开了一条口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为何会如此,他可不是这般软弱之人,最初是有点难受,可做都做了,难道他要为此懊悔一辈子?看着就不像,可事实就这么让人懊恼,他对此完全束手无策,也就离家近了之后,他的睡眠才有所好转,可也仅止如此,白天那一觉,他就惊醒了两次。
钟庆然这般,不光他自己受累,还连带着简明宇也时常睡不好,他一醒,简明宇也跟着醒过来,这段日子下来,简明宇也瘦了一小圈。
“庆然,你这么做不光没错,还帮了瓦林村这样的村落大忙。没了盗匪搜刮之后,他们以后的日子能松快许多,再也不用担心匪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钟老爷子继续劝解,“你心中的疙瘩不就是那些妇孺孩子吗?其中有部分确实无辜,毕竟是被qiáng抢的,可更多的是罪有因得,他们吃的喝的用的,还不都是他们丈夫父亲qiáng抢而来?既然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好处,自然也得承担起这么做的后果,天下间就没有光拿好处的道理。”
“爷爷,我记住了。”听了钟老爷子这一席话,钟庆然不说茅塞顿开,至少心里舒坦许多,他感觉身上那股无形压力骤然一轻,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暖阳中。
最开始,钟庆然并没察觉异常,还以为是他的错觉,哪想到过去了一小会,这种让人舒慡地昏昏yù睡的感觉依旧存在,他忙跟钟老爷子告退,步履匆匆回到睡房。
“庆然,这么急,有事?”简明宇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行囊,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忙,我有点困,先眯会。”钟庆然睡在躺椅上,阖目查看福运珠的qíng况。身体出现异常,他能想到的也只有福运珠。
将心神沉入福运珠中,钟庆然大吃一惊。原本福运珠只是一颗散发红光的珠子,红光的亮度和红色深浅代表福运多寡,具体数值,需要钟庆然自己去感受,现在,不光出现了福运数额,还多了一些功能。刚才遍及全身的那阵暖流,就是福运珠化为最终形态时,梳理钟庆然身体的表现。
此前,福运珠如何运用,多半都靠钟庆然自行摸索,此时却不用,但凡钟庆然所想,只要不超出福运珠涵盖知识的范畴,它都能快速解答。看着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钟庆然早已见怪不怪。
钟庆然查阅了这次剿匪行动斩获的福运量,大量信息瞬间涌入意识海,多数都是代表福运的红色信息,少部分则是绿色,红色是奖励,绿色是惩罚。看来福运珠很公正,不会因与他融合而徇私,该扣的福运它照扣。
钟庆然神色一动,对于那些受了无妄之灾的无辜人士,他只能在心里为他们哀叹一声,若有机会,他定当照顾他们家人一二。
看了半天,钟庆然算是瞧明白,福运珠主张惩恶扬善,做好事增加福运,做坏事降低福运,也就是所谓的惩罚。这些,他在之前就模模糊糊感受到,并不觉得太过意外,让他喜上眉梢的是,福运珠另外多出的一个功能。有了它之后,他只需要花费足够数额的福运,便能得到现今条件下能够使用的各种技术。自此,他再不用受瀚海州落后条件的掣肘,眼下没有的,他可以自己开发制作。
在对未来生活美好畅想中,钟庆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简明宇整理好行装,一转头便看见,钟庆然头歪靠在躺椅上睡得正香。
简明宇没有打搅他,轻手轻脚洗漱完,见钟庆然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一并帮他将手脚清洗gān净,抱进炕上,两人紧挨着陷入梦乡。
这一晚,两人难得睡了个好觉。
翌日,钟庆然在初夏清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此时,炕上早已没了简明宇的身影,想来在外边忙活。
钟庆然浑身懒洋洋的,不怎么想起chuáng,便顺着心意赖在chuáng上。他刚回来,休息一两天无可厚非。
瀚海州即便是夏天,温度也不高,更何况目前还是初夏,这样的温度,最适合人们生活。可惜,这么好的天气也就维持三四个月,其余时间,不是过热,就是过冷,冬天更是占了将近半年。若没有足够的炭火柴薪,在这边的日子可不好过。
“醒了?”简明宇推门进房,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你昨晚都没做噩梦,想来是好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钟庆然也很高兴,醒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可一到睡觉的时候,每次都被噩梦惊醒好几次,这绝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他想摆脱这个困境,却不得其法,昨天被钟老爷子一开导,打开了无形桎梏的一道口子,之后便触动了福运珠的蜕变,一举帮他挣开困扰他好些日子思想上的束缚,他现在是浑身轻松,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现在起chuáng吗?要是起的话,我马上就给你下面条去。”简明宇嘴角微微上翘,眉目舒展。
“好。”钟庆然在chuáng上蹭了蹭,慢腾腾地爬起来。被窝实在太过舒服,他都有些不想离开。这些天他虽然没有失眠,可每晚被噩梦惊醒好几次,想也知道睡眠质量有多差,昨晚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他格外恋chuáng也就不难理解。
昨天的jī汤还有剩,简明宇便简单做了份jī汤面,再打入一个jī蛋,撒一把青菜苗,一份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早饭便宣告成功。
钟庆然吃着香喷喷的早饭,心qíng格外畅快。一日之计在于晨,钟庆然今天难得赖chuáng,他起得却并不晚,应该说比大部分时候都早。谁让昨天睡多了,早上自然醒得也早。
吃完早饭,休息片刻后,钟庆然找到钟老爷子:“爷爷,这段日子我们出去的事qíng没有外传吧?”
“没有。”这点防备心,钟老爷子不缺。他早在庆然一行人离开时,就和村民jiāo代了这事。此事一旦被外人知道,福村哪还能安生?
钟庆然心神一松,走时,他没想到瓦林村会这么快就来福村jiāo易,便没考虑这点,幸亏钟老爷子补上这一疏漏,否则,这事外传出去,麻烦就大发了。
盗匪基本被清剿一空,钟庆然却不能立刻就松懈心神。就他所知那点匪徒人数,不足以牢牢把持瀚海州长达百余年,背后势必还有人在支持,而最可能的对象,就是那几个毫无作为的大部族。
钟庆然从盗匪窝点里翻出来的物资,完全够不上万飞所说,各个中小部族上jiāo的供奉,这点也变相证明他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顺着这一思路想下去,那些东西去了哪里,便呼之yù出。
而且,瀚海州存在奴隶,这和下人还有所不同,下人除了没有人生自由,其他和普通百姓并没有太大差别,为主人家gān活有工钱可拿,而奴隶就不同了,一天忙到晚,累死累活不说,很可能连饭都吃不饱,而且死了也是白死,没人会为此追究。要是下人无故bào毙,他们的主人,好歹也得邹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并不能随意打杀了他们。
钟庆然从钟老爷子那里得知,万飞第二次来福村时曾说过,盗匪会将充作部分保护费上jiāo的奴隶,卖往大部族,然后,各中小部族又会花钱从大部族里再购回来,这么明目张胆地销赃手段,钟庆然不信没人看出来,可他们找不到证据,自然没法声讨大部族。毕竟除了奴隶之外,盗匪和大部族并没有其他接触,他们也只能在心中愤愤不平,其他的则无能为力。
这个消息,再结合钟庆然所知,他能断定,盗匪背后之人必定就是那几个大部族。一想到这点,他不由轻笑出声,他就说吗,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就这么些盗匪怎么可能嚣张这么久?
钟庆然并没因此就轻视幕后策划之人,他反倒很是佩服。要不是有他这个意外,这些盗匪还能猖狂许久。他能想象,原先的盗匪数量定然比现在要多出不少,之所以会这样,缘于各中小部族逆来顺受惯了,长期形成的惯xing思维,让他们没有察觉到盗匪数量逐年在下降。这也是幕后者聪明的地方,他们没必要豢养那么多爪牙,这是人力资源上的làng费。
可事qíng也出在这里,要是幕后者老老实实,不在这些小地方上动手脚,钟庆然即便有办法对付盗匪,他们也就不可能这么顺利解决匪患。
钟庆然清楚,盗匪被灭之后,大部族短时间内,不敢明目张胆朝中小部族下手,那样就彻底撕破了脸皮,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这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至于以后,钟庆然可不敢保证。大部族享受惯了,突然之间断了供奉,生活水平定然有所下降,暂时忍了,又能忍多久?
这段时间,便是福村难得的发展机会,他定要把握住。只有自身足够qiáng悍,才能不惧与任何人。
钟庆然走了趟玻璃工坊,发现他走之后这段时间,玻璃有所改进,颜色浅了一些,透明度也更高,可同他想要的玻璃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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