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刚刚摸上去,就心道了一声糟糕,没成想楚轩那一脸享受不以的神色,居然和犬将军没差,楚辞那手就收不回去了。
等揉完了脑袋上的毛,楚轩忍不住拿侧脸去蹭的时候,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湿哒哒的?虽然辞辞的手依旧凉凉的,但是这种湿滑的触感……
楚轩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蹲着一只大狗,猩红的舌头伸出来,哼哧哼哧喘着气儿,口边冒出好大一股子白雾。
楚轩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慢吞吞的去看楚辞,希望楚辞能够给他一个否定的答复,然而楚辞只是尴尬一笑,收回了手。
……
“辞辞!”楚轩眼前一黑,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倒下去。
楚辞咳嗽一声,将手往袖子里头拢了拢,“那什么,洗洗就好了。”说完就不看楚辞,chuī了一声口哨,揣着小沙子,带着犬将军赶紧走了。
楚轩见楚辞逃命一般走得飞快,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他拿袖子擦了擦脸,似乎有点嫌弃,而后就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朝楚辞追了过去。
楚轩这一次来看楚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是只待了一天,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临走前楚轩还没忘记趁着楚辞小睡的时候行了一把偷香窃玉之事,被楚辞逮了个正着,最后整个人是被恼怒的楚辞打出去的。
等楚轩一走,楚辞就觉得有点寂寞了。
慕睿在天凉之前,就带着妻儿回南方了,这边太过寒冷,慕小乖岁数小,怕受不得寒。而且南边儿也比京城安定一些,至少安全是无隅的。
袁太妃也时常和小弟大哥处在一块儿,他们多年未见,楚辞也理解。只是并不能时时陪着楚辞,这就让楚辞无聊的闲置了下来。
楚辞只能抱着小沙子长吁短叹,因着身份的缘故,他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友人,现在又是特殊时刻,他又不能光明正大跑出去玩闹,这几年xing子养野了一些,让楚辞都有些待不住了。
好在他虽然很不习惯,到底也不是静不下来的人,日日老老实实的习武练字儿,天天站在梁下逗弄房梁上雕塑一般的影一,居然让单薄的身体多了一层薄薄的肌ròu。
这让楚辞简直喜不胜喜,摸着肚皮上的那点轮廓,楚辞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终于可以摆脱弱不禁风的形象了吗?
等到腊梅花开,第三场小雪也落下来的时候,楚辞听到了楚轩御驾亲征的消息。
边疆的战事变得焦灼起来,夷人这一次似乎是来势汹汹,并且相当qiáng大,好在当初楚辞坚定的行着武能安邦的策略,大楚的军队也是不弱,只是这一仗打得还是有些艰难。
楚辞一听到这个消息,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虽然御驾亲征确实很能够鼓舞士气,但是这很危险。
万一有个好歹,这种消息,大概是楚辞怎也不愿意听见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楚辞心中有些焦灼,忍不住跟袁大舅子诉苦。
袁大舅子一直很淡定,闻言也只是淡淡的捧起茶水来喝,“皇上似乎很着急。”
着急?
楚辞想了想,楚轩确实是有些急了,虽然楚辞觉得自己已经不够了解楚轩了,但是还是知道起码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能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他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楚轩为什么这么急?
楚辞扪心自问,他想,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就算楚轩是他一手带大的,他还是不够了解他。他就不曾了解过他的那些心思,有时候,楚辞看着楚轩,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陛下,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袁大舅子安慰道。
楚辞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楚辞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青年,“大舅子,其实就算你的腿有伤,进入军中也不会……”
袁大舅子摆摆手,“陛下莫说这些了,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寻常人。”
楚辞哑然。
在楚辞看来,哪怕袁大舅子腿有旧疾,只要自己看开些,不要将外头的流言蜚语放在心上,他还是可以做他的大将军,难道他就不觉得遗憾吗?
大概是楚辞的神色太过露骨,袁大舅子微微转开了头,“陛下,这些话以后请不要再说了,我既然已经脱下了盔甲,放下了配剑,抛弃了身为将军的荣耀,我就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了。这样的将军,是带不了勇敢的士兵的。”
楚辞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袁大舅子的神色似乎有些苍凉,楚辞想,大概袁大舅子也是舍不得的吧,只是其中应当是有什么隐qíng,这些是袁大舅子的*,楚辞并不打断追问到底。
他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楚辞不再问,也不想再问。
只是楚辞的心一日比一日水深火热,听着边关那边传过来的战报,楚辞夜里都没法睡得安稳了。
这一日楚辞照旧听着杨柳给他念着战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了。
沈瑾似乎是来得匆忙,神色很是疲倦。
“表兄,你这是?”楚辞瞧见沈瑾,当真是吃了一惊,面对着沈家这位兄长,楚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当初他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虽然沈家人并没有来抓他回去,楚辞就是心虚的很。
沈瑾顾不上说话,面上带着急色,“跟我走,有五舅舅的消息了。”
五舅舅?
楚辞愣了愣,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沈五爷?他,他这个身体的生父?楚辞仿佛见了鬼一般。
沈五爷已经失踪了多少年?连先皇都已经过世了,虽然沈瑾一直没有放弃,但是楚辞早就认为,沈五爷应当是不在人世了。
可是现在沈瑾跑来告诉他,有沈五爷的消息了,简直让楚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楚辞就这么傻住了,沈瑾却很焦急,“你怎么了?我的人手不足,沈家的存在太过特殊,我们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所以我需要你的人手来帮忙。”
楚辞被沈瑾晃得眼晕,只好连连道,“好,好,我出人,出人。”
沈瑾得到楚辞的准确答复,这才放了心,又赶紧催促,“我们马上走吧,不要耽搁了。”
他实在是很着急,楚辞都看不下去,“表兄,你不要急,你先好好洗个澡,睡个觉。”
“我不必……”沈瑾反驳。
楚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云淡风轻的沈瑾这般的焦急失措,毫不留qíng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不先好好休息,我是不会带人帮你的忙的。”
楚辞指着沈瑾眼睛底下的青痕,“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别五爷没有找到,你自己反而倒下了。”
沈瑾还要再说,楚辞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知道你是神医,但是神医也不是铁打的,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沈瑾恍惚的看着楚辞,楚辞的面容渐渐和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了。沈瑾抿了抿嘴角,面上有一些孩子受了委屈似的倔qiáng之色。最后他还是乖乖的点头,“好,我知道了。”
楚辞见沈瑾总算是听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吩咐杨柳去准备热水和食物,连沈瑾身边的童子和马匹也吩咐下去要好好照顾。
沈瑾乖乖的让楚辞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终于换上了gān净的寝衣躺在了chuáng上。
只是这个时候,沈瑾却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他摩梭着腰间的一枚玉扣,神思渐渐飞远了。
沈瑾并不是沈氏主家一脉,若是没有天分的沈家子弟,也是没有资格学习沈家的传世医术的。
沈瑾的阿娘出身沈家旁系,本就没有资格上小南山,他娘出嫁以后就更加没有资格。只是娶他娘的那家人并不知道,只以为娶了沈家女,就该和小南山沈家牵扯上关系才对。
可惜,他们很快就明白,这个沈家媳妇并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利益。
沈家女很少外嫁,一旦外嫁,几乎就算是自逐出家族了,当年沈瑾的娘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出嫁,到头来还是痴心错付,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那时候沈瑾只有两三岁,丁点大的小娃娃,被亲娘就这么丢下了,他的爹看起来也并不太再意他。
沈家人有时候很冷漠,例如离开沈氏外嫁的女子,除了一些丰厚的嫁妆,沈家的医术是半点不准外传的,甚至连名字都会被从族谱上划掉。外嫁女就是无根的浮萍,以后的生活是苦是甜,沈家人都不会过问。
沈家人有时候又是感xing的,没谁可以欺rǔ沈家人,哪怕那个沈家人并不太得到重视。
沈瑾就是被沈五爷接回沈家的,而且还亲手给他取名为瑾。瑾,美玉也,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可见沈五爷确实很喜欢沈瑾这个小娃娃。
沈瑾那个时候已经能够记事,他当然记得当初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将他从冷漠的家中接出来,塞给他一枚玉扣,说了一些他当时根本就听不明白的话。
他虽然听不懂沈五爷大部分的话,但是他牢牢的记住了,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是他的舅舅,他可以叫他五舅舅,这是他的亲人。
从此以后,沈瑾便成了沈五爷的小跟班,哪怕其他的舅舅们也都爱逗逗他,沈五爷还经常玩消失,并不常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最喜欢他。
只是后来,沈五爷再也没有出现了,就好像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沈瑾一直在等,他以为五舅舅迟早会回来的,只是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他的五舅舅还是没有回来。
他跑去问其他舅舅,还去问姥姥,大家都只是摸摸他的头,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黯然的叹气。
沈瑾就不问了,他开始展现他惊人的医术天赋,也开始四处行医,他想,也许他哪一天在路上就能遇到五舅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沈瑾只歇息了一夜,就等不下去了。
楚辞看他实在是着急,没办法,只得迅速调出了人手,陪着他往消息的来源处寻去。
袁家兄妹都很惊讶,这个时候楚辞若是离开,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奈何楚辞根本没办法说出理由,关于他的身世问题,外界是有诸多的猜测,但是唯一没人敢提的,便是楚辞根本不是楚家血脉。
当初他可是先皇当着所有人的面,信誓旦旦的认下来的,若是有人质疑,这可就是质疑先皇了,这种话没人敢说。
大概,也是所有人相当坚定的认为,先皇不可能做出混淆皇室血脉这种蠢事的,谁知道先皇真的那么大胆?还真不怕列祖列宗跳出来把他打死。
总之,含含糊糊和袁家兄妹解释了一通之后,楚辞赶紧带着沈瑾走了。
他们的人马一上路,沈瑾就紧绷住了神色。
楚辞陪着他坐在马车里头,看着沈瑾不停的换着姿势,完全就是坐立难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表兄,你应当放松一些,若是你总是这样着急,伤了身就不好了。”其实楚辞是怕沈瑾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真是那样,也不知道沈瑾受不受得了。
沈瑾摇了摇头,他确实是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了。
看见楚辞关切的眼神,沈瑾呼了一口气,“我明白的,我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楚辞见沈瑾果然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沈瑾得到的消息,是一位受过他恩惠的病人提供的,刚好那病人曾经在许多年前见过沈五爷,后来又知道沈瑾一直在找沈五爷,就赶紧给他送了信去。
沈瑾得到消息,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沈家的人一般不能随意动的,太多眼睛一直盯着沈家了。
后来沈瑾居然发现,貌似不止他一个势力在找沈五爷,沈瑾甚至在人家手底下吃了点小亏。发现只凭借他自己应当是没办法将这件事做成了,沈瑾赶紧就来找楚辞帮忙了。
“表兄。”楚辞斟酌了一下语气,还是小心翼翼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沈,沈五爷还尚在人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归家?为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去?”
楚辞话音一落,马车里头就安静了下来。
沈瑾没有开口,一时间,车厢里头寂静得只能听见车轮碾压路面的嘎吱声。
细碎的小石子儿被车轮碾压到一边,沈瑾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是嘶哑,“我不知道。”
楚辞握了握手心,发现手心有些凉,他嘿嘿gān笑了两声,gān脆就不说话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天以后到达了一座小城。
樊城是靠近边关的一座边陲小城,离着边境还算远,所以就算大楚的边境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平,这座小城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当然,这种太平也仿佛只是镜花水月一般,因为前方一旦出事,这座小城就该是第一个要遭殃的。
楚辞一行人低调的扮作了行脚商队,进了城。
不管是扮平民还是扮商人,楚辞带着龙虎卫做起来都是轻车熟驾的,因为他本来就gān着这个行当。
堂堂龙虎卫,都已经沦落成了小商小贩,现在个个被调-教得能上菜市场和卖菜大婶儿掰扯那一个两个的铜子儿,说起来也当真是可怜的很。
进入城中,楚辞将人手分散,自己身边只留了十来号人,而后就住进了城中客栈。
楚辞被这一趟行程折腾得够呛,一到客栈,胡乱吃了一通东西以后就睡了天昏地暗,等他睡醒过来以后,都不记得过去多长时间了。
睁开眼睛,就有人捏着他的鼻子,而后嘴里一通苦得要命的汁水灌进来,差点把楚辞呛晕过去。
“唔,gān什么?”楚辞含含糊糊的抗议。
入目的是一张沈瑾带着愧疚之色的脸“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是我的错。”
原来楚辞又生了一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