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辞发现不对劲,想要逃出来却未果的时候,这两个老人就急吼吼的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一通嘘寒问暖,那老头儿还砍翻了一大片竹林。
只是,接下来两个老人就开始认亲了,楚辞觉得有点懵。
“死老头子,都是你,是你说要把小娃娃放在这里的,现在好了,把人给吓傻了吧?我大孙子出了啥事儿,老娘和你没完!”
“我,又关我啥事儿啊?”老头儿委屈死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怪他?
楚辞:“……”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他傻,是不是考虑一下当事人就在他们面前?
“咳咳。”楚辞咳嗽一声,两个老人马上神色一变,话也不说了,就眼巴巴的看着楚辞,跟两个犯了错,等家长训斥的小孩一样。
楚辞嘴角一抽,心里大概也知道,这两位应该就是沈家的当家老爷和老太太了。
只是这一出现就喊他大孙子,是不是有点过早了?
“这个,两位……”瞅着两个老人眼巴巴的神色,楚辞还是道,“两位老人家,咱们进去说话成不?”
老头和老太太对视一眼,眸中尽是失望,不过他们很快就打起了jīng神。没关系,大孙子只是还没有见过他们,等他们和大孙子混熟了,叫他们祖父祖母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楚辞就带着两个老人进了小竹楼,杨柳赶紧给老人上茶。
老头和老太太用挑剔的眼神把杨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人太瘦。”
“胳膊没力气。”
“屁股太小。”
“脸太白。”
两个老人压低了声音讨论,把杨柳听得冷汗直冒。
这,这,杨柳苦哈哈的去看楚辞。
楚辞耸肩,他也没啥办法,总不能把老人撵走吧?人家才是主人,他不过就是个客居的。
两个老人唧唧歪歪歪歪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孙子啊,这娃做你的妻子不合适。”
“噗!”楚辞喷出一口药汁儿,咳得昏天暗地。
“主子!”杨柳赶紧去替楚辞拍背。
老太太急了,“你看,你看,你这娃伺候不好我大孙子吧?连个药汁儿都晾不好,存心欺负我大孙子吗?”
老太太冲到楚辞跟前,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在楚辞背上随意点了几下,楚辞一下子就觉得好受了许多。
“多,多谢。”楚辞道谢。
老太太瞅着楚辞,“我做祖母的照顾大孙子,哪能让你谢?”
楚辞就说不出话来了。
“大孙子啊,祖母说了,这娃不能拿来当正妻,顶多做个小妾,你可不能犯傻了啊!”老太太念叨。
楚辞无语,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柳成了他的正妻了,杨柳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咳,老人家。”楚辞拿袖子掩了掩口,“杨柳不是我的正妻,也不是我的小妾。”他神色有些复杂,用眼神示意杨柳是个男的,带把儿的。
杨柳窘迫得不行,耳根子都红了。只是听到楚辞否认,目光有些黯然。
“啊?不是啊!”老太太一下子就宽了心,“没关系,我沈家认识的人多,定然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公子哥,保证长得俊又脾气好,配我大孙子,决对配得上。”
楚辞:“……”这年头给男子介绍对象,都已经可以这么豪迈的介绍男人了吗?
不过楚辞马上就看到两个老人忐忑的神色,一下子就想起了沈瑾的话。
“当年我五舅舅出事,祖父祖母都很后悔。”
楚辞觉得,他大概猜测到了一些什么,两个老人这是生怕被他讨厌了啊。
尽量柔和了神色,楚辞轻轻道,“那么麻烦两位了。”
老头和老太太果然都很高兴。
能够找到机会这么和楚辞接近,两个老人都觉得是意外之喜,先前的近乡qíng怯全都没有了,热qíng的围着楚辞打转。
楚辞被这两位老人的热qíng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就算两个老人大概已经知道楚辞的一些事了,还是想要再问一遍,楚辞没过多久就口gān舌燥,恨不得逃跑。
最后还是沈瑾前来送药浴,拯救了楚辞。
“怎么不见那个紫衣丫头了?”楚辞随口一问。
沈瑾抿了抿唇,“她被派到其它地方做事了。”
“哦。”楚辞随意恩了一声,就麻溜的宽衣解带跳进了大桶,也没有多问什么。
沈瑾的手摆了摆,往水里丢了一些粉末。
“今日的方子做了调整,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好。”楚辞应下了。
沉默了一会儿,沈瑾还是开口了,“你见到他们了?”
楚辞眯了眯眼,“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吗?”
沈瑾斟酌了一下语气,“祖父祖母没有恶意的,我希望你不要太拒绝他们的亲近。”
楚辞的胳膊在水中无意识的摆动着,“我没有拒绝。”
沈瑾呼了一口气,“那就好,其实,其实他们没有坏心思,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
“你却认了什么吗?”楚辞忽然直勾勾的看着沈瑾,“你确认我是沈家人?”
“其实他们只一看见你,就确认了。”沈瑾严肃道。
楚辞蹙眉。
沈瑾接着道,“别看沈家人一直没有出现,其实大家都在全力研究你身上的毒。你中毒太深,若是换了别家,就没有人能够救你了。”
楚辞张了张嘴。
“你别认为自己被怠慢了,大家都忙着研制解□□,不是不想同你多亲近亲近的。”
楚辞其实也没有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只是沈瑾偏偏这样一说,让楚辞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我没有。”楚辞小声道。
“我倒是宁愿你有。”沈瑾揉了揉眉心,“你没有介意,只因为你从来不当自己是沈家人。”
楚辞哑口无言,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希望你能把自己当沈家人。”沈瑾认真道,“我知道你心中尚且还有很多疑问,那些我们会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别急,总会全部都告诉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楚辞也只能点头。
“那么,今天我就先带你去看看我五舅舅的院子吧,我想你应该是感兴趣的。”
楚辞还真有些兴趣,痛快的答应了,他也有点好奇。
泡完了今天的药浴,楚辞换了一身衣裳,摇着一把蒲扇,摇头晃脑跟着沈瑾出了竹楼。
楚辞自己进竹楼外的竹林,走哪儿哪儿都是竹子,甚至越走越难行,差点被憋死。可是沈瑾就走得不一样了。
楚辞跟着沈瑾的脚步,在竹林里头七绕八绕,左拐右拐,等回过神来,已经身处竹林外了。
怪不得影一他们会吃那么大的亏,单单一个小小的竹林就暗藏玄机,影一他们败得那么惨也就不奇怪了,还得感激人家手下留qíng呢。
沈瑾脚步不停,带着楚辞继续走。
“啪。”楚辞狠狠摇了摇蒲扇,拍走了叮他的蚊子。
“快到了。”沈瑾道。
楚辞苦大仇深的瞪着沈瑾,他都快要被蚊子咬得满头包了,沈瑾居然还那么淡定,也没有蚊子去咬他。
楚辞哀怨得赶着蚊子,心道这沈家人可真会选地盘来着,单单这蚊子就是一道坚qiáng的防御网啊,没看见蚊子都不咬他们吗?
远远听到了流水声,楚辞惊讶了,瀑布?
等走进了,楚辞发现他猜得□□不离十,也算差不多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条大概只有两三丈高的小型瀑布,也许称之为山溪也可以。
山溪旁边有一座小院儿,看起来十分的jīng致有趣。
沈五爷就住在这里?不和沈家人同住一个大院儿?
沈瑾马上替他解开了疑惑,“我们沈家人,因为各自喜欢的领域大多不同,所以都是更喜欢单独住的,不会妨碍到别人,自己也清闲了。”
楚辞看了看那小院儿,就算此间主人早就不在了,还是被打扫得gāngān净净,整整齐齐,一点看不出这个地方快二十年没有人住了。
沈瑾站在楚辞身后,楚辞就上前,轻轻推开了小院子的门。
像是推开了尘封二十年的时光,感受着小院中的种种,楚辞恍恍惚惚觉得,此间住过的人,定然是一位风华绝代之人。
几株墨jú含苞待放,海棠花也开得艳丽极了,楚辞还瞧见了几株颇为名贵的牡丹。
这小院子是被花了大力气打理的,失去主人以后,想要继续维持原样,花费的力气只会只增不减。
沈家很在乎这小院的主人,楚辞如是想到。
等他推开房子的门,就被眼前的东西给惊呆了,他看见墙壁上挂满了画,画中人只有一个,楚辞觉得很别扭,因为画中人和他长得太像了,楚辞有种隐秘的羞耻之感。
这就是沈五爷?尽管已经见过一次沈五爷的画像,楚辞还是有些别扭。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认真看那些画。
“这是?”楚辞轻轻抚了抚其中一幅画的角落,随即就瞪大了眼睛。
“赠予吾挚友瑜。”
这分明就是先皇的字!
☆、第七十七章
楚辞忍不住伸手,指尖从那已经有些褪色的字迹上划过。
这个字迹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曾经有一双手,手把手的教他识字,苍白的指节握住他的小手,一笔一画写下他的名字。
楚辞忍不住有些恍惚,宽大的手掌,温暖的胸膛,在楚辞在这个世界颠沛流离,仿若无根之萍时,给了他一个港湾。
就算楚辞曾经是一个成年人,但是顶着一个病弱幼小的身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苦苦挣扎好几年,遍尝人qíng冷暖,有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伸出一只手,楚辞还是很感动。
简直就是再生父母一般。
楚辞这样坚定的认为着。所以先皇去世时,楚辞才那么难过。
如今,再一次看到这熟悉的一笔一划,楚辞才发现,原来他一点都没有忘记被先皇照顾的日子。
那是他心怀对陌生世界的恐惧,惶惶然不知所措时,仿佛父亲一般的存在。
楚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记不起先皇的脸了,他印象中的先皇,是一个十分古怪的中年人,他总是穿着严肃的龙袍,威严而且冰凉,脾气相当不好。
一开始,楚辞是真的很怕他,毕竟这个人掌握着他的生死,他就是一只关在笼子中的鸟,只能任人宰割。
后来他渐渐发现,先皇哪怕正在气头上,但是只要他在先皇周围,先皇总是会收敛一些脾气的。这让他一度成为了皇宫中的救命稻糙,大家都知道,小主子在的时候,陛下再怎么恼怒,也不会在小主子面前闹得太过。
后来楚辞就渐渐发现,先皇总是爱看着他发呆,有时候,能够一看他就是一整天。
这让楚辞曾经坐立难安,毕竟是先皇的态度太过奇怪了。
后来楚辞发现先皇只是爱看他,爱宠着他,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从不假手于人。楚辞不是真正的小孩,时间长了,自然看得出,先皇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人。
曾经楚辞也脑dòng大开,幻想过无数恩怨qíng仇的。例如先皇看上了他这个身体的娘,结果这个身体的娘心中另有所爱,并且投入他人怀抱,又生下了他。后来先皇因爱生恨,他身体的娘被bī得自尽也不从,先皇后悔不迭,只好把心上人的儿子接近宫中来睹人思人?
后来楚辞又想到,先皇想娶什么女子娶不到?更何况,楚家的人敢和楚家最高级的一个人,当今的皇上抢女人吗?活得不耐烦了。莫非是他这个身体的娘和人私奔?
楚辞如今想来,当初他可当真是能想,现在都忍不住汗颜一把。
记忆中,先皇根本没有姓沈的挚友,楚辞仔细看那字,又看看那副画,确实该是有二十多年的光景了。如果不是保存得还算好,说不得已经留不下来了。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先皇,至少,他就不知道,先皇居然有这么热qíng如火的时候。
画中人惟妙惟肖,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灵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就算笔墨已经有些陈旧,还是能够看出画中人眼中满满的qíng意。
如果不是画中人对执笔之人满是爱慕之qíng,那便是那执笔之人对画中人充满了爱意,下笔的时候就朝自己期望的方向画了。
楚辞想了想,他觉得后者的可能xing要大上一些,但是,楚辞也不排除其他可能xing,毕竟他不是当事人,没有亲眼见过。
“你很喜欢这画吗?”沈瑾突然出声道。
楚辞被吓了一跳,他都险些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沈瑾有和他一起来。
沈瑾既然这么问了,楚辞就大方的点点头,他确实很喜欢那副画。
“既然喜欢,那就拿走吧。”沈瑾大方道。
楚辞:“……”这些画一看就是人家的宝贝,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他了,真的没问题吗?
看出了楚辞的疑惑,沈瑾相当淡定道,“你看中的这一幅画,随便就可以拿走,还有,那些,那些,你想要的话就都带走吧。”
沈瑾指着的,赫然都是些人物画。
楚辞:“……”
就算他再自恋,也还没有自恋到觉得沈瑾对他简直太大方了,一掷千金的都不为过的地步,那会显得很奇怪。
楚辞再仔细一看,顿时就觉得嘴角抽搐得厉害。
沈瑾绝对是故意的!
这家伙,给他指出来,说是可以带走的东西,其实是早就已经被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成果。
很明显,那些画上面或多或少的都是有先皇的提字的,非常明显,那些就是先皇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