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可是最近唯一一个成功进了小南山的人,他进去以后,除了送了几个病人下来,再没有人能够上去了。
☆、第七十九章
楚辞有些为难,毕竟他也只能算是沈家的病人,就算沈瑾极力照顾他,他还是算不得沈家人,做不得沈家的主。
梅十三见楚辞这幅神色,面上神色就越发的着急,“楚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算我梅十三求你了!”
梅十三作势要拜,楚辞赶紧扶住了他。开玩笑,他可不能随便接受梅十三的礼,受了礼就得做事儿,楚辞觉得自己的劳力还没有这么低廉。
“这样吧,梅兄。”楚辞想了想,“我回去以后会帮你在神医面前提一提,至于他们肯不肯下来,这我可就做不得主了。”
梅十三露出喜色,“那就麻烦楚兄了!”他这一副笃定至极的模样,好像楚辞一出手就能手到擒来一般,让楚辞心中微微有点不舒服。
他本来还以为这家伙虽然啰嗦了一些,好歹人还是不错的,但是现在看来,也许他将这人看得太高了。
“那梅兄,我就先告辞了。”楚辞朝梅十三拱拱手。
“好,楚兄慢走。”梅十三一脸笑容,眼巴巴的看着楚辞不说,还一脸的期盼。
杨柳撇撇嘴,“主子,我看那梅公子也也不咋地。”
楚辞负手而行,弹了弹袖子,“他那么心急自己的手下,也是应该的。”
“是吗?”杨柳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儿,忽而抬起头来,“那怎么偏偏早不被野蜂蛰,晚不被野蜂蛰,偏偏主子你打那里经过了,他们就被蛰了?”
楚辞好笑,“又不是什么好事儿,难不成他们还自己去找蛰吗?多疼啊。”
这话说得不假,隔得并没有多远,楚辞他们确实看见了几个脸肿成了猪头的侍卫。
“是吗?”杨柳拉长了调子,发现楚辞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好把剩下的话憋在了心里。
他可不相信那梅公子那么巧合就出现了,杨柳从小在人堆摸爬滚打中长大,若不是有一种十分善于揣摩人心的直觉,他也不会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
既然主子这么没戒心,那他就多cao心一些好了,杨柳这么决定了。
在杨柳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楚辞的嘴角却微微垮了垮。大概梅十三是太着急了,竟然不大不小的露了个底。
楚辞分明瞧见他的衣摆上挂了点红松叶子,整个小南山,就进山口那里有一株老红松树,别的地方是没有的。梅十三,分明早就已经在入口出徘徊很久了,既然树叶还在,他怎么又可能真的上树掏过野蜂窝?
“你知道梅十三的来历吗?”楚辞一边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挑挑捡捡,一边开口问沈瑾。
沈瑾睫毛颤了颤,“沈家还未接诊,我怎么会知道?”
楚辞正好掏出了一包零食,皇宫那棵上了百岁的老海棠树结的果子腌制的酿果子!
赶紧塞了一颗进嘴里,楚辞暗叹慕睿这小子就是够义气,却还是接着道,“别装了,山下那些人,我还不信了,你们就没有把人家的祖宗□□挖出来?”
沈瑾轻咳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楚辞。
“梅公子,是大燕的皇子。”
“哈?”楚辞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果子,又塞了一颗给眼巴巴的小沙子,“来头不小啊。”
大燕和大楚比邻而居,当然,大家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和平的,至于私底下的一些军事活动,那可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qíng
“大燕王年纪大了,他底下的几个皇子斗争得厉害。”沈瑾接着道,“梅十三是太子一派的人,太子近来小病不断,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倒是他们的兄弟北齐王风头正盛。”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说太子只是体虚了些,不过也有人传言太子已经药石惘治了。”沈瑾淡淡的说出这话,并没有因为当事人身份尊贵就高看一眼。
楚辞舔舔嘴角,又舔掉了手指上沾上的糖,“所以说,梅十三其实是在替太子请医了?”
沈瑾点点头,这种事qíng,是绝对瞒不住沈家的。
“沈家是绝对不会参与到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权jiāo替的。”沈瑾很认真道。
楚辞认同的点点头,这政权更替可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一不小心就要尸横遍野,沈家人选择绝对不触碰,不参与进去,这是对沈家最好的选择了。
一旦参与进那些事儿中,想要再出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别看楚辞当初那么顺利的就和小白眼儿lángjiāo了班,当时私底下也是麻烦颇多。也亏得楚辞理论经验还算丰富,毕竟没见过猪跑还没有吃过猪ròu吗?解决了颇多的烦心事儿,就算楚辞现在看似逍遥了,其实他还是和朝堂上绑在一起的,并不可能彻彻底底的脱离开来。
这大概也是一种忧伤吧。
沈瑾见楚辞明白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怎么可能没有偷偷的暗示楚辞,沈家人并不能cha手他和大楚的纠葛。
楚辞明白了,却又没有直接说出来,其实他早就知道沈家人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就cha手大楚的国事的,这是在招祸,这会把沈家打拖入深渊。
楚辞一点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头明白,门儿清着。
沈瑾仔细观察了楚辞的神色,见楚辞神色平静,并没有勉qiáng,就带了点笑容。
“对了。”楚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有送野蜂药膏下山吗?我看那几个侍卫怪可怜的。”
沈瑾嘴角微勾,“那是自然。”他早就已经派人送过药了,山脚下等待的人,其实他们都有暗暗的照顾,可不能让人在这里出什么意外。
“那就好。”楚辞就放了心,只是他想起那些满头包的侍卫,心里就有点毛毛的,肯定很疼。
梅十三捏着一个药瓶,脸色十分的难看。
“少爷……”侍从小心翼翼的看着梅十三,有点不敢靠近,“我们,奴才看那楚公子怕是已经怀疑了。”
梅十三重重的叹气,手中药瓶被他捏得死紧,甚至发出了点不堪重负的声音。
“咔嚓”一声,瓶身竟然碎裂了。
“少爷!”侍从惊叫。
梅十三仿佛如梦初醒,看了看被划伤的手,神色有些颓然,“把这药先给大家分了吧。”
侍从接过已经碎裂的药瓶,赶紧送了出去。那几个侍卫的qíng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再不用药,侍从都怕他们要挨不过去了。
“该死!”梅十三重重的捶了捶墙,咬住了嘴唇。
他知道他也是太心急了,破绽太多,可是,家中那边已经实在是等不得了,兄长已经很危急,他却连一个沈家人都没有看见,更别提请一个神医去帮他兄长治病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沈家人的规矩呢?太贵重的病人,他们不敢治,也治不起。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放弃,兄长不能死,绝对不可以死。
“少爷,我们还要继续等吗?”侍从回到梅十三的身边,视死如归道。
梅十三平复了心qíng,这个时候,他更加不能bào躁。
“等!”梅十三下定了决心,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若是等不到沈家人,他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他本以为利用楚辞可以见到沈家人,可是他到底高估了楚辞在沈家人心中的地位,想要见到沈家神医怕是真的不容易,连楚辞也不行。
……
楚辞嚼着慕睿贴心送来的零食,一边看着沈瑾和沈家老爷子,老大大,一边揣测他们的来意。
“小娃娃啊。”老头儿率先开始说话,“那什么,你的好几个舅舅想要正式认识你一下,你肯不肯见?”老头儿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了楚辞的反弹和反感。
楚辞心中一动,忽然玩心大起。
他直接低下头,慢慢的蹲在了地上,专心致志的看着一窝小蚂蚁。
众人:“……”这,这又是怎么了?
老头儿急了,“你,你这小娃娃,何必呢?何必呢?大家都是你的亲人,见见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会少一块ròu,大家还会给你见面礼呢,你想要什么,他们必需得弄来,你瞧瞧,这么划算!”
老头儿苦着一张脸,拼了老命的推荐他那几个儿子,心中更是大骂几个儿子没魅力,这下好了,被侄儿嫌弃了吧?嫌不嫌丢人?
若是知道自家老爹竟然这样想,沈家几个儿子就该痛哭流涕了,侄儿不喜欢他们就非得是他们自个儿的问题吗?他们长得又不磕碜,有必要这么嫌弃他们吗?
可惜,还不知道被老爹嫌弃的儿子们正奋力的研究着小侄儿身上的毒,发誓定然要还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侄儿出来。
楚辞见老头儿实在是可怜巴巴的,装不下去了,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看得沈瑾不雅的翻了几个白眼。
老头儿高兴惨了,马上就想拖儿子们来,结果一个不来,两个也不来,实验有进展了,哪里有时间哦。
到了最后竟然只有老头儿,老太太和沈瑾在这里,当然,还有一些家具。
“我,老子非教训他们不可!”老头儿哭丧着一张脸,别提有多郁闷了。他儿子们也太不给他这个做爹的人面子了,这让他怎么面对大孙子?
楚辞就笑嘻嘻的看热闹,顺便开始频繁收到京城送来的东西。
原来他在沈家治病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第八十章
太上皇有病这件事也不是秘密,所以太上皇去沈家求医也就不是件怪事儿了,这很正常。
楚辞知道这件事儿以后,还怕给沈家带来麻烦,毕竟沈家是绝对不会介入国家之事之中的。
不过很快沈瑾的一句话就让楚辞放了心。
“你已经不是皇帝了。”
楚辞恍然大悟,没错,他已经不是皇帝了,在大楚的位置再怎么遵崇,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两君,既然他已经退出,那么大楚以后就是楚轩的了。
他这个太上皇要么将皇帝变成傀儡自己掌权,要么彻底放权给皇帝。他既然已经主动退位,自然是不会把住那个位置不放,所以,楚辞自然是选择了第二种。
他会在大楚的朝堂上渐渐消失,他将会成为大楚的历史。哪怕史书上对他这位看起来有大改革的开头,到了最后却戏剧xing的退出了舞台的皇帝,应该也会留下小小的一笔笔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青史留名,史上最任xing的皇帝。楚辞想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
杨柳虽然不懂楚辞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了,但是瞧见楚辞笑了,他自己也很开心。
沈瑾指挥着仆人抬上硕大的木桶,要给楚辞准备“甜美”的药浴,看见楚辞的模样,他也是一头雾水。
莫要小看了huáng泉的毒,这毒相当霸道,他们沈家研究了许多年,也只是有了一部分的了解。沈家人是万万不愿意将这种毒用在人身上的,不说这违背人xing,他们手头上的药也不多,根本不能挥霍。所以楚辞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们现成的——小白鼠!
沈家人对楚辞那叫一个热qíng如火。
当楚辞见到了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家“舅舅”们,并且被他们láng一般都眼神牢牢盯住时,忽然有了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你,你们想gān什么?我要叫人了!”楚辞相当警惕。
“乖侄儿,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那些可爱的小暗卫正在困龙阵里面玩耍呢,乖,把这个丸子吃掉。”
“……”
“乖侄儿,大哥说的没错,来,二舅舅这里也有一颗药丸子,要吃掉哦。”
“……”
“乖侄儿,别忘记了三舅舅这里,这是三舅舅特意为你调制的大补汤,清热泻火,绝对有效哦。”
清热泻火?这和解毒有什么关系啊!
六年后——
江南锦州。
“主子,咱们就这么偷偷跑出来了,真的好吗?”杨柳一身大黑锦衣,眉目清明,已经是个十足十的俊美男儿了。
虽然脸上的稚气不在,却依旧是低眉顺眼,尤其是对着楚辞。
“啰啰嗦嗦的,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就见到画舫帷幕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
随后帷幕被掀起,一个雪衣的年轻公子露出了半边脸,虽然不得窥得全貌,也能瞧出这公子定然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就是不知道是否娶妻。
杨柳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这年轻公子很是无可奈何。
“今儿可是慕睿那小子儿子的抓周礼,三年前我正在治病的要紧关头,错过了他的婚礼,若是他儿子的周礼再错过了,他可要和我急了。”年轻公子拂了拂鬓角的发丝儿,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倒是要叫人看花了眼。
杨柳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更加轻松的缘故,主子眉间再也瞧不见焦虑,不被琐事烦身,人也越来越好看了。
年轻公子悠闲的出了舱门,站了栏杆前。
杨柳低下头,却一步不离的跟着他。
这年轻公子当然就是楚辞,在小南山治了六年的病,他几乎就没有下过山,如今得了机会悄悄溜出来了,楚辞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其实山上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沈家一家子都是研究狂,除了可劲儿的折腾他,就是关上房门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再美的风景,连续看了六年也该看腻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是六年,楚辞也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他这六年简直就是泡在了药罐子里头,不是往肚子里面吞,就是全身往里边儿泡,楚辞觉得,他自己已经是一身的苦味儿了,简直不是人gān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