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太多了!”陆离抬头瞪眼,原来漂亮的双眼微微发红,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穆长宁微微一愣,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陆离哭,原来……原来女人哭起来可以这么……这么撩*人?
他曾在军营里见过那些女人哭爹喊娘,他只觉得只有一个字能形容,那就是:丑!
如果一定要加一个程度,那就是:丑得不能忍!
所以他就把那些哭的女人都拉下去打军棍了。
但是陆离……这就是传说中的宜喜宜嗔?无论是笑还是哭都是风qíng?等等……穆长宁再次抬手扶额拉回自己脱缰的想法,那是形容男子的词,怎么能用在陆离身上呢?
“长宁你在走神么?”陆离额角跳了跳,看着穆长宁一脸的纠结,并且眼中还有暗暗地笑意,原本悲伤的qíng绪一下子就飞走了,虎着脸道,“我想我们是在说一个很悲伤的话题。”所以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咳!”穆长宁有些尴尬地别开眼,不过很快他就收拾了心神转过来笑着道,“这不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嗯哼。”陆离一脸我等你说服我的小样子,穆长宁没忍住捏了捏他嫩滑的脸颊,才开口道:“陆离你知道么?习武的人随着内力的增加寿命会越来越长,我学的是穆氏宝鉴,穆氏是真无最长寿的家族。”
“所以我会比长宁先死?”陆离几乎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说完后可怜兮兮的看着穆长宁,“我想和长宁一起死的。”
“……”这个愿望真不错,不过穆长宁还是被噎了一下,低头安抚的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陆离的鼻尖,“我会教你的,我们一起会活很久很久。”
“你不是说我已经过了最佳练武的年纪么?”于是应该怎么练都追不上了,所以还是会很早死翘翘┭┮﹏┭┮。
“没有关系,陆离的底子很好,虽然武功不会练得很厉害,但是养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穆长宁很有耐心的哄道,“我小时候练武因为要避着人,所以连最基本的药浴都没有怎么泡,不过陆离可以。”
“一百年!”陆离很是期待的看着穆长宁。
穆长宁弯起眉眼,淡漠清冷的气质一下子就柔和了,华丽的五官带上让人沉醉的风qíng,很亲昵的在陆离耳边道:“一定只多不少。”
陆离圆满了,然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真是钻牛角尖了,不好意思的腻在穆长宁怀里,小小声道:“长宁我是不是很作?你可不要讨厌我。”
“……”作?作死的作?穆长宁眉峰动了动,他也是从陆离那里了解何谓作死的,并且对于这个简洁jīng辟的词甚有好感,不过这个词现在从陆离嘴里出来就不怎么有好感了,于是很果断的摇头,“陆离想要和我长长久久,我怎么会讨厌呢,我很高兴的。”
“真的?”陆离没发现自己还在作。
“真的。”
“长宁以后也不会讨厌我?”
“自然。”发现的穆长宁则完全不在乎,很高兴的和未婚妻进行互相拉低智商的对话。
☆、第四十五章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幽暗的茅糙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含糊而沙哑,但是这句话实在堪称经典吐槽,于是穆长宁和陆离都听清楚了,两人转向声音来的方向,就看见不远处一直以为是柴房的糙屋门口懒洋洋的坐着一个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满头银发,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整个人很是枯瘦,看上去就是随时要咽气的样子,感觉很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这间屋子离村子群居之地的屋子都比较远,而且天暗下来也没有点灯,再加上边上堆满了树枝柴火,所以穆长宁和陆离下意识的认为那个是不住人的,并且风chuī旁边树枝的声音实在挺大,穆长宁又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未婚妻的身上,于是他居然没有发觉离他们不远处居然还有人。
穆长宁看了老婆婆一眼没有搭理,只是拉着陆离往回走,陆离则歪了歪头扬起一个笑容用力在穆长宁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穆长宁好笑又无奈的眼神中,丢了老婆婆一个挑衅的眼神,抬着下巴哼了一声,得瑟的跟上穆长宁的脚步。
老婆婆一头白发微微有些凌乱,似乎没想到陆离这么不要脸的nüè狗,顿时气得直瞪眼睛,看起来倒是有了两分活着的感觉。
穆长宁和陆离都不认为还会这位老婆婆有什么jiāo集,不过没有想到她们的再次见面会如此之快。
推了半个时辰的乌云终于布满天空,然后雨滴也正式砸了下来,伴随着一起的还有西北方向过来的寒风,如果此刻有人走在外面那必定是眼都睁不开,说不定还会被chuī得东倒西歪,不过在这个村子里风还不算很大,毕竟有山壁挡住了,但雨却是真的又急又猛。
好在这雨下的时间很短,很快就停了下来,一行人看着依旧有些yīn郁的天空纷纷跟随村长走出屋外,原来刚才下雨的时候村长才安排了一半,还有穆长宁和陆离,已经跟着穆长宁的几个亲卫没找到住处,此刻雨停了村长就着急得就领人往屋子不错的人家走过去。
“村长,村长,出事了,苍大娘的糙屋子倒了!”一个年轻女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裤子膝盖手上都是泥,估计应该睡在路上滑到了再爬起来的。
“倒了就倒了,嚷嚷个啥呀!”村长瞪起眼睛,那破屋子早不住人,平时大家都是当个上下山歇脚的地方,旁边也尽堆满的柴火,估计要是苍大娘一闭眼,那糙屋子绝对会变成柴房。
“哎呀,村长,今儿个苍大娘正好在那屋子里,这会儿被人从屋子里拖出来了,都只出气没进气了,眼看着都快不行了!”年轻女子缓过一口气立刻要伸手拉村长,“您快去看看吧,已经有人请李娘子去了。”只是李娘子医术是不错,只是也年纪大了,就怕过来了huáng花菜都凉了。
“诶哟!这……这天气她去那糙屋子到底为了啥呀!”村长这下子也急了,转过头就对着一行人道,“众位贵客,您看这事儿真是,要不我让人带你们找地方住?”她是一村之长,除了这种事qíng她总是要第一时间出面的。
“是否就是那位雕刻女神像的苍大娘?”穆长宁眼神闪了闪伸手拉了拉陆离,陆离本来还在想这被压住的眼看快断气的大娘,不会就是刚才那个说他们人心不古的那位吧?感觉到穆长宁拉她立刻回过神开口问道。
“就是那位苍大娘。”村长才点头就听见穆长宁道:“那村长便带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们借宿于此处,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村长不必客气。”
“贵客太客气了,那么我们这就走吧!”村长说完就准备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往外走去,倒不是村长不想和这几人套套近乎,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救人要紧。
村长带着几人一路过去,果然就是陆离和穆长宁刚才停顿的地方,而原本还算可以的稻糙房子此刻已经彻底趴下了,旁边的柴堆也歪歪斜斜塌了一大半,好几个青年女子正在那里清理,好在茅糙屋并不比砖瓦房就算砸下来也受损不是很严重吗,主要还是苍大娘年纪大了,换个身qiáng力壮的年轻女子,估计只要不是倒霉的被横梁砸中,保定能立马自己爬出来,还是活蹦乱跳的那种。
等众人到了近前就看到原本说是已经出气多进气的苍大娘,正躺在旁边用软柴临时搭起的铺盖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此刻正瞪着眼睛看几个年轻人清理屋子。
“哎哟我的苍大姨诶,你老还躺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大冬天里乘凉?”村长一看苍大娘还在现场立刻快步上前,对着那一群清理屋子的小年轻骂道,“你们做事咋都不走心呐,这天气能让老人家呆在风里看你们,敢qíng你们是在做戏呐,还缺看戏的?!”
“呃……村长……”众人都苦了脸,她们其实真的是无辜的。
“是,是我要呆在这里的。”苍大娘说话时喉咙里带着嗤嗤嗤的破音声,感觉每一个字都是生命在流逝。
“苍大姨你这……你这也太……”村长一时不知道说啥,到是陆离在边上默默的心里冒出两个字【作死】。
“你过来,就是你!”苍大姨浑浊的双眼盯着穆长宁,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人,穆长宁闻言只是眼眸闪了闪就走了过去,只听得那苍大娘有气无力得道,“你可知苍容?”
穆长宁眼眸一缩仔细打量这个已经满脸死气的老婆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是我太舅舅。”
“你就是那襄王帝卿苍华?”苍大娘见穆长宁点头,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睛,“那屋子底下有口紫檀木的小棺材你去挖出来。”
“……”穆长宁盯着苍大娘,不过苍大娘却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闭上眼睛也不再开口说话,呼吸更是几不可闻,若是不仔细看说不定已经把他当死人了。
陆离轻轻拉了拉穆长宁,穆长宁才移开视线抬起手,然后就看见良一带着几个亲卫动作利落的加入了清理的行列,没一会儿良一就从糙屋地窖的咸菜缸里找到了一个枕头大小小棺材,配着那紫黑发亮的颜色,让人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
穆长宁刚接过良一手里的小棺材,躺着的苍大娘就睁开了眼睛:“打开。”
穆长宁想要打开却被良一拦住:“君上不可。”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让自家君上捧一下已经是极限,怎么能由君上自己打开呢?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有了什么意外,那她可是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无妨。”穆长宁对着旁边同样担心的陆离安抚的笑了笑,这才打开小棺材,小棺材自然是没有什么尸体的,有的只是一个很破烂的小包袱,不过虽然破烂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个包袱皮是杏huáng色绣着凤凰的,是皇室太女才能用的颜色。
穆长宁几乎瞬间就已经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沉着声音道:“你是永静堂姨。”
“呵呵……难为你还叫我一声堂姨。”苍大娘的脸色更实灰败,“拿着这个给我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埋了。”
“侄儿会的。”穆长宁握紧手里的小棺材,好半响才松了一口气,开口询问,“不知姨祖母现在何处?”
“和她的王君睡在东边的黑龙湖底下。”苍大娘的语气有些凄凉,“一定要让我离他们远远的,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和他们相见了。”
“……我带堂姨回盛京吧,那里才够远。”穆长宁看着苍大娘的眼神有些怜悯。
“我没脸见列祖列宗……”苍大娘说完这一句,眼角滑下一滴混浊的老泪,“也好,也好,你带我回去,我亲自向列祖列宗请罪。”
“我会找个离太舅舅近的地方安顿你。”穆长宁蹲下身子握住苍大娘抬起的手,“你安心吧。”
“好,好……”苍大娘睁开的双眼慢慢放空,握着穆长宁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好一会儿穆长宁才抬手合上苍大娘的双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陆离悄悄挨了过去,低声道,“长宁,节哀顺变。”
“……嗯,我没有难过,只是觉得世事无常。”穆长宁松开那只gān枯如树枝的手放进被子里,抬头看着显然被吓坏跪了一地却一声不吭的村长等人,“村长能否找一副棺材给我,我要带堂姨回盛京。”
“襄王殿下……殿下,小民……小民……”村长虽然不知道一直住在村子里的苍大娘是什么身份,但是苍大娘说人家是襄王帝卿,人家可是点头认了,天啊,襄王帝卿竟然来他们小村子借宿了,他们白桦村的祖坟上全部冒青烟了!
“良一。”穆长宁对良一挥了挥手,良一立刻上前和村长jiāo涉起来,其实说jiāo涉不如说安抚村长别紧张更好一点,别的几个亲卫则动作利落的找了两根原本糙屋上的长木杆子,就着苍大娘身下的被子搭了一个担架抬了起来。
这时候良一也从村长那里知道了,原来苍大娘早几年利索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刻好了一副石棺,只要抬出来收拾一下立刻就能用了。
苍大娘在村子里是手艺顶好的石匠之一,所以她的家还是很富裕的,虽然她没有子嗣,不过半路带的徒弟倒有好几个,那些徒弟也每日早晚都来看望,如今见村长抬着自己师傅回家立刻就慌了,纷纷围上来问怎么回事儿。
村长安抚了众人一通然后又对众人道,穆长宁是苍大娘的堂侄儿,现在要带着苍大娘回乡安葬,几个徒弟都有些傻,面面相窥之后有些不太确定地询问村长,是不是苍大娘亲自同意的,结果村长把几个都骂了一顿,让他们把石棺收拾出来,然后放牌位设香案,就算苍大娘要回乡也要在这里被祭拜一番才能走。
穆长宁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qíng,陆离则是不怎么懂这里的风俗,还是后来张大qiáng妈妈和美人爸爸听闻赶了过来,很快接受过去。
苍大娘在村子里的名声很好,听闻她过世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祭拜了,还有很多人自发拿着东西过来,要为苍大娘cao持丧宴。
张大qiáng妈妈坐镇,然后由苍大娘的几个徒弟筹办,没到晚上事qíng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热热闹闹的哭灵人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后半夜才只剩下几个徒弟和qiáng壮的年轻女子守灵,穆长宁和陆离都系上了白色的腰带跪坐在石棺边上,安安静静的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