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慡,北雁南飞。
张庶卸货的日子快到了,可是他最近却越来越不贪睡,反而变得很jīng神,常常早晨比陆寒起得还早,冲凉之后没什么事qíng,自己也会在茶房里做早餐,毕竟陆寒常常喜欢做的那些什么汤饼炊饼,他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陆寒,huáng油面包煎好了,牛奶也是温的,起来吃吧。”
“唔唔唔。”
洗手间了传出了陆寒呜咽的声音,好像是在刷牙。
不一会儿,他就捯饬得人摸狗样的出现在了张庶家的餐桌上。
陆寒把领带塞在上衣口袋里,咕嘟咕嘟地喝着牛奶,发现张庶的眼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自己,索xing放下了手里的早餐,很乖巧地看着他。
“嗯嗯我也是被自己帅醒的。”陆寒说。
“你很久都不穿这套西装了。”
张庶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陆寒平时的家居装束很像高三考生,到了冬天就直接变成了门卫大爷look,今天打扮的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一副夜王的气场。
“今天要出门吗?”
“嗯,有个约会。”
“哦?”
张庶觉得很好奇,陆寒的朋友不多,可是无论是胡瓜还是纨贝勒,张庶想不出谁能让陆寒这个死宅这么jīng心地打扮自己。
“跟谁?”
“好多人呢,一时也说不清,都是女人,放心吧。”
张庶一点儿也不放心,怎么这话听起来好像他是打算参加什么不名誉的聚会,还好多女人放心吧?真是逻辑死。
“哎对了,你也跟我去看看吧,很热闹的。”
陆寒完全没有发现张庶脸上表qíng的风云变幻,自顾自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约会。”
“啊,今天是我自己的庙会,陆判生辰,我要去庙里吃香火,啊对了……”
陆寒端详了一会儿张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要跟庙祝托个梦,也是时候给庙里添一个判官奶奶的金身了。”
“谢谢,免了吧。”
张庶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西装端坐在陆寒判官金身旁边的样子,想想都觉得好穿越,不过他倒是对陆判的庙会挺感兴趣的。
“你说庙会是为了纪念你,怎么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哦,今天是我的忌日。”
陆寒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道。
“……”
“嘿,别说民间啦,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生辰啊,今天是我战死的日子,也就是到地府就职上任的那一天,民间以讹传讹,今天就变成了我的生辰,不过既然定下了,我还是打算去吃吃祭品的,哎你都不知道,崔钰那个小白脸的香火竟然比我还旺盛,听他说去年有人给他烧了iMac,真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崔钰长相yīn柔,金身塑像也更为秀气有些,好多有钱有闲的中学生都挺崇拜他,竟然还在他的金身被陆寒的内力损坏之后集资修建了一个新的,衣裳下摆写着wuli玉玉不会轻易狗带的字样。
“呵……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不知道,爹娘也没给我想着,听说是下雪天我娘去山上拾柴的时候落糙的,所以叫陆寒。”
陆寒喝着牛奶,托着腮帮子想了想。
“还好不是大夏天生的,不然就要叫陆暖了,哎?其实也不错啊,现在不是流行暖男吗?”
“快喝吧,那你什么时候过去?”
陆寒看了看手腕上张庶新给买的iWatch,眯起杏眼思考了一下。
“啊对了!中午前就要过去的,今天我要努力service才行,最近开放了二胎政策,来我这里求子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什么?!”
张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啊!不是不是,你误会啦,不是人工授jīng!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广布福祉开放金银桥,让需要投胎的魂魄过来跟父母相匹配,不过他们命中有没有孩子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你……”
张庶心里有点儿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判官竟然会变成了求子的偶像。
“为什么女人们会想起到判官庙求子?”
难道是因为陆寒的塑像太帅,像自己最开始考虑到的那样,只想要个好基因?
“这还要问你啦,只有帝都的判官庙才有这个风俗的,因为判官谐音‘盼官儿’,官儿在帝都明清土语里是男婴的意思嘛,判官判官,盼望一个官儿。”
陆寒一边吃一边解释道,还想在篮子里再抓一块面包,忽然想起一会儿要去吃供奉,肯定会有信善给自己带上烧jī,留留肚子也好,就住了手。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庶点了点头,这些人也真会想,怪不得陆寒说判官庙的香火这么旺盛,原来还是沾了二胎政策的光。
“你是帝都旧家子弟,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们家是军院儿出身,跟他们胡同儿出身的不一样,土话会的不多,那……我跟你去看看,行吗?”
“哦哦,行啊!一会儿你就坐在我的金身旁边。”
“……”
张庶正在撕着手里的面包,蘸着杯子里的牛奶小口小口的吃,听到陆寒不靠谱的建议,随手朝他脸上丢了一块面包。
“嘿,我知道啦,一会儿我让胡瓜陪你去,现在来进香的青年男女都很多的,你混在他们中间逛逛吧,等开了金桥银桥,我下来带你去买金鱼。”
陆寒“啊呜”一口吞下了张庶丢过来的面包,朝他眨了眨眼睛。
第94章 显灵
陆判生辰不同于传统的庙会都集中在腊月里,因为还是秋天的缘故,帝都的天气也难得能让人喘口气,所谓秋高气慡,左不过一个礼拜的光景。
陆寒打扮得整整齐齐坐上官轿上任去了,张庶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轿子忽忽悠悠地飘离了自家的庭院,摇了摇头。
这人真怪,明明是去履行判官的职责,却非要打扮得跟个牛郎一样。
“哎嘿,姑爷,你在想什么?老板是为了下班之后能跟你约会才穿成那样的,反正他是附在金身上办公,本体穿什么都一样的啦。”
胡瓜坐在张庶家的门槛儿上剥着橘子,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随口说道。
“约会?”
“……”
遭了,说漏了啊,不过应该没事吧?老板又没说一定要保密的。
“啊,每年的陆判庙会也很热闹嘛,你们新婚,逛逛也不错的。对了姑爷,因为我们老板不爱起早,所以判官庙的烧头香都是取在晌午十二点,咱们要不现在过去?每年的烧头香都可热闹啦。”
“嗯,好啊。”
……
张庶在帝都出生长大,自然听说过烧头香的事qíng,不过自古土夫子过庙不拜,他的父母又都是留洋学生,对这种事qíng并不敏感,所以虽然身在四九城中,竟然一次也没有参与过。
今天过来一看,才发现真是开了眼界了,车子开到离判官庙还有几公里的时候路就堵死了,张庶坐在车里不耐烦,趁着天气好,索xing让司机直接开回去,自己带着胡瓜溜跶着往判官庙走过去。
沿路之上都是叫卖高香的,看做工原本也就几块钱的东西,这会儿趁着陆判庙会的商机,竟然被这些黑心的小贩炒到了几百块三炷香。
张庶还时不时停下脚步看一看,他的资金虽然不能跟陆寒的冥币相比,按照帝都的标准也算是一线高富帅了,这点儿小钱还是出得起的,今天是陆寒生辰,他在思忖着自己要不要也给他上柱香。
“哎呀姑爷走啦。”
眼看着一个卖香的大叔就要拉住张庶的手,被胡瓜一把拽到了一旁。
“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哒,你要是真想对老爷表示一下,晚上睡觉的时候……”
“咳,快走吧,要迟到了。”
张庶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顾不得买香,拉着胡瓜就往庙门那边挤了过去。
“哎呀,看着点儿!”
张庶走得太急了,又兼顾着胡瓜,一不小心撞在了前面排队的一个女孩子身上,帝都大妞儿脾气挺冲的,虽然撞得不重,还是忍不住回头抱怨了一句。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
张庶朝她点了点头,那女孩子好像是跟闺蜜一起来抢着烧头香的,看了张庶一眼,笑了一声,扯了扯身旁的另外一个女孩子,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咬着耳朵,一面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
“唉,又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胡瓜从后面追了上来,活捉了眼前的一幕,一面往前凑了凑,挡住了那两个正在YY的女孩儿。
“哎,上次备孕检查大夫怎么跟你说的啊?”女孩子围观了一会儿帅哥,就开始跟闺蜜瞎聊。
“说各项指标正常,让我们放松心qíng呗,还能说啥,一帮庸医。”
“话也不是这么说,原先我们公司离职回家生娃的大姐不是说了吗,现在的人生活压力大,身体也都是亚健康状态,想生娃可不那么容易,你跟你老公结婚才三年,不着急。”
“你说的轻巧,你结婚才半年就来这里烧香,还好意思说我呢。”
“嘿嘿,这不是想着怀孕了就能在家全职了嘛,天天早晨挤地铁,有了孩子都挤没了。”
“噗,你再多挤挤,没准儿就出来了。”
“污!”
胡瓜挡在这两个职业女xing的后面,被迫听着这些没营养的对话,翻了翻白眼,回头找张庶闲聊。
“姑爷,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啊,好像人生的全部一样就是生娃一样,真是搞不懂他们。”
张庶赔笑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胡瓜和刘陵都是男人,是不会有孩子的,他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帮腔。
“哎嘿,姑爷,你是不是在可怜我啊?我们涂山氏别的手艺没有,生孩子还是一串儿一串儿的。”
“什么?你可以……”
“必须的啊,不过那个死胖子还在考察期,我可不想这么早被个娃儿给绑住了手脚。”
“我觉得你跟他感qíng挺好的,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倒也没有,不过那人太攻癌了,上次我们掰了不就是因为他自作主张打算替我去死嘛,我们这一族跟人不一样,有了娃儿再分手,娃儿不是被咬死就是被丢弃,我原先觉得没什么啊,可是带了一段时间小少爷之后,就觉得好可爱好萌,舍不得了。”
张庶点了点头,记得陆寒曾经跟自己说过胡瓜的事qíng,因为涂山氏狐女遭遇了渣男,所以连带着这一胎的小狐狸也不怎么喜欢,还好没有咬死,只是赶出山dòng了事,才有了后来胡瓜独自出外谋生的事qíng。
“快快快!庙门开了!”
前面两个女孩子跃跃yù试地喊道,张庶一回神,才看见判官庙的大门被庙祝从里面分两侧缓缓推开,一群急着要娃儿的善男信女一股脑儿地冲了进去,差点儿把庙里的小道童儿都撞了一个跟头。
“哎哎哎!别挤别挤啊!”
胡瓜光顾着跟张庶聊天儿,冷不防人cháo就开始拥挤了起来,一个没捉住,就跟张庶被冲散了。
“别挤啊!姑爷!姑爷!护住肚子!”
光天化日之下,胡瓜是不能显了真身的,虽然本体两米多,这会儿的外貌还是个弱不禁风的花美男呢,一下子就被人cháo挤到了几米开外。
“唔!”
张庶没有防备,被后面排队的不知道什么人一下子顶到了腰眼儿上,他快卸货了,腰身有点儿酸软,使不上力,被撞得往前冲了几步,可是前面的人群这会儿已经被疏散开来,形成了不到一米相对宽敞的区域,眼见着张庶就要摔个踉跄。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向前被推撞的时候,忽然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前面两个女孩子还在兴奋地跑动着,其中一个高高梳起的马尾在风中摇曳,却没有落下来。
有的小夫妻为了求二胎,还带着个半大孩子来一起求子,小娃儿骑在爸爸的脖子上面,手里拿着一个三层大风车,原本吱呀呀地转悠着,这会儿竟然完全静止了。
拥挤的人群喊叫着,挤压着,有人的鞋子被踩掉了,正在气急败坏地回过头去寻找始作俑者,他们的或悲或喜的表qíng全都凝固在脸上,让张庶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闯入了二次元的空间里,包括他自己都动弹不得。
由于被推撞的原因,他的头刚好在定格的时间里高高地抬起,从这个开阔的视线中透过前面朱红色的庙门,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庙里供奉的陆寒的金身。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张庶觉得陆寒的金身动了。
那金身的绯袍玉带当风飞扬了起来,缓缓地从宝座上面站起来,走下了神坛。
他不断地穿越着那些前来朝拜的信善,脸上的表qíng不再庄严,反而变得非常温暖。
张庶的身体还被不知名的力量固定在半空里,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跟他产生了一样的幻觉,他想要扭过头去看看,忽然之间他的身体就变得灵动了起来,好像只有他自己被解开了禁制。
“啊!”
他向前扑了过去,直接被刚好走过来的神明接住了。
“嘿,这么想我啊?”
陆寒接住他,使劲儿搂了他的肩膀一下。
“陆寒?”
“嗯?”
陆寒穿着威严庄重的官服,脸上却带着有些稚气的表qíng,歪着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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