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和温孤落水了!快救他们!”乐青岚顾不上计较是谁在喊他,急吼吼朝当头的卫子里叫道。
话音落,就有两人接连跳下水,一个是卫子里,另一个,乐青岚匆匆一瞥,以为自己眼花,那不是西宁王吗?
☆、计划有变
楚翔风寒快好的时候,雅集赏已经开始有十天了。
在永靖王的大力彻查下,画舫事件早已经顺利解决,事qíng的起因很简单也很复杂,确实是吴国将军派所为,但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想嫁祸给旧皇党,所以想要刺杀一个无用王爷,届时既不会犯大祁之怒,让矛盾一夕之间就过于激化,还能够斩断祁、吴两国之间多年的和平关系。
祁礼吴,这个直白的名字,一直以来就不得将军派的喜欢。他们要的从来不是礼贤下士,而是侵犯吞并。
只可惜将军派完全不知其中深意,作为大祁七王爷,祁礼吴虽然无权无势,可在几位兄长的眼中,地位与国土差不多。
大祁到底是大国之姿,查出真相后并没有急着兴师问罪,而是依然一心一意的准备着雅集赏,只等雅集赏结束,秋后算账不迟。要知道四王爷祁澈的西南大军已经压境,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攻过去。
当然,雅集赏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两国之间一些必要的场面话还没说,因为负责jiāo涉的西宁王祁沅,至今还没出过家门。
雅集赏带来的热闹不容小觑,京城大街上处处都可见文人高声谈论的身影,楚翔抟着一个小暖炉,看着外面的qíng景却是忍不住唉声叹气,都已经半个月了,温孤殷居然还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画舫闹刺客那天,大家都以为温孤殷是不会水,哪知道他是落水的时候碰到头,昏迷着掉进水里,等西宁王从水底找到人时,他已经是命悬一线……
自然,他和西宁王的关系也随之被众人发现,并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无保留的曝光。
“不知道温孤今天会不会醒。”天气越来越冷,开了一会窗,楚翔便拉上了,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虽然几个御医都断言没有大碍,但温孤殷一日不醒,楚翔就天天都会问上一遍这个问题,祁礼吴知他不过是抱着希望,也就揉揉他的脑袋,并没有回答。
果然,楚翔很快又问道:“这几天雅集赏没有出现医术特别厉害的人吗?”
祁礼吴摇头答:“要是有,二哥早带着人过来了。”
楚翔叹口气,跟着嘟囔:“好不容易洛王都认同他们两个了……”
祁礼吴皱皱眉道:“温孤毕竟是二哥门生,平日里什么样的为人二哥也都清楚,三哥可是气得够呛。”
楚翔心底了然,永靖王才刚刚勉qiáng接受祁礼吴的事qíng,结果立马又来一个,那天在画肪上,他连祁礼吴的话都不愿听,直接甩袖子走人。事后听说,这是第一次看到永靖王这么生气。
楚翔又默默想起六王爷祁沛来,不仅是基佬,还差点禁断,这要被永靖王知道,岂不是天都塌了。
祁礼吴见他出神,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又在想什么?”
“六王爷。”楚翔下意识就答了,发觉自己说的太笼统,又连忙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他见到我的时候好像没有不高兴?”
祁礼吴笑了笑道:“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楚翔道:“他喜欢你,可是你喜欢我呀!”
祁礼吴继续笑:“他喜欢我,当然会连我喜欢的一起喜欢。”
这句话有点绕,楚翔整理了一下才领悟其中含义,联想着祁沛的xing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qíng赞道:“六王爷真是爱得深沉。”
祁礼吴挑挑眉道:“哦?还有这个说法?”
马车在这时嘎吱停下,已然是到了西宁王府,楚翔一边爬下马车,一边不忘纠正道:“应该说你们兄弟都挺深沉。”
四王爷一心一意追求云舒,五王爷为救温孤殷连命都不顾,怎么看都是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呐!
祁礼吴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意思,二哥和二嫂也是伉俪qíng深,一度被传为佳话。”
楚翔好奇问:“那永靖王呢?”
祁礼吴微微蹙眉道:“三哥大概是xing格所致,他对自己要求严格,一切以大祁利益为重,我们兄弟几人若没有他,恐怕也就没有大祁的今天。正因为此,他对感qíng不免有些淡薄。”
楚翔琢磨着道:“或许是还没遇到他喜欢的人?”
祁礼吴赞同道:“大概是吧,不过就算再遇到,于三哥而言,也已经迟了。”
楚翔不明白的看着他。
祁礼吴便解释道:“他和三嫂虽不是因为qíng投意合才走到一起,但这么多年也相敬如宾,断不会因为儿女qíng长而做出些在他看来出格的事qíng。”
楚翔懂了,作为王爷和兄长,永靖王无意是完美的,也就是这份完美,让他整个人变得不完美,楚翔不禁感叹道:“理智派啊!”
两人天天都往西宁王府跑,早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温孤殷养病的小院门口,只见好几个丫鬟拿着东西慌慌张张的跑进跑出,楚翔心底一动,连忙拉住一个问:“姐姐,是温孤醒了吗?”
丫鬟见是他们二人,手忙脚乱的又要行礼,祁礼吴抬手免了,才听她道:“温孤先生还没醒,是王爷病。”
楚翔睁大眼,惊诧道:“怎么会这样?”
丫鬟抹抹眼睛回答:“这几日王爷一直在照顾温孤先生,昨夜里先生似乎是醒了一次,王爷就不肯再睡,大约受了风寒,晨间管家来请王爷用早膳,王爷站起来就昏倒了。”
祁礼吴也问道:“请太医看了吗?有无大碍?”
丫鬟道:“管家去请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回来……王爷也是迷迷糊糊的,烧得厉害又不肯回屋,七王爷帮着劝劝吧!”
祁礼吴点头,身边的楚翔又问:“你刚才说温孤昨天醒过一次?”
丫鬟略略踟蹰地回答:“我是听昨个值夜的紫竹姐姐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祁礼吴拉住他往里走:“先去看看。”
房间里倒是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西宁王还跟前几天一样坐在内室chuáng前痴痴对着温孤殷,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几个丫鬟估计是实在劝不动,开始收拾起一旁的软榻,好让祁沅休息。
察觉到二人进屋,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规规矩矩的施礼,祁沅也没病到不省人事,反应虽然慢了半拍,还是回头望了两人一眼。
祁沅似乎是分辨了一下,半晌才认出来人,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楚翔面前,高兴道:“小楚!殷昨天醒了!”
祁沅想分享喜悦的心qíng楚翔完全能理解,这一大屋子的人,除了祁沅也的确数他最关心温孤殷,只是见祁沅站都站不稳,欣喜的心qíng没冒出来,倒是担忧占了多数。该不会是他烧糊涂看错了吧?
楚翔看着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的温孤殷,心底不免冒出这个想法。
想归想,楚翔到底是相信占了多数,便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祁沅有些丧气的摇摇头:“殷只说渴了,我喂他喝了一些水,结果又睡了过去。”
楚翔完全不懂医,不过总觉得既然能醒一次,那离真的醒估计也不远了,心底欣喜,也安慰道:“那应该很快就能醒来,王爷不用担心。”正说着,腰间忽然被旁边的人碰了碰,楚翔转头看去,祁礼吴抛了个眼神过来,楚翔当即明白,又道:“反倒是王爷,既然想照顾温孤,就该把自己的先照顾好,否则,就算温孤醒了也不会安心吧。”
这话祁沅今天已经不知听过多少遍,此时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反驳,任由祁礼吴扶着坐回到软榻上,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才摇头道:“你们是好意,我明白,只可惜这里不是西宁,我就是病死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殷。”
楚翔猜测问:“王爷是怕有的人会趁机从中使坏?”楚翔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永靖王,但又觉他们毕竟兄弟,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qíng才对,只好模糊概念,用有的人来代替。
祁沅叹口气道:“坦白说,这府里除了宣武,每个人我都怕。”
宣武就是西宁王府的管家,楚翔也知道此人是祁沅心腹,不过偌大一个王府,还是祁沅自己的王府,居然只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说起来也未免太凄凉……
祁礼吴这时开口道:“我之前就有些猜疑,五哥此次来京,只带了宣武一人,起初以为是跟着三哥一道所以省得麻烦……”
楚翔忍不住cha嘴:“你以为人人是你,那么怕麻烦啊……”
祁礼吴不轻不重的往他脑袋敲了一下以示警告,才继续道:“现在想想,你那六人近卫,是奉命去查一些事qíng了吧?”
祁沅咳了两声,两颊cháo红,说话也带着些喘:“小七不是向来都不爱管这些事?”
祁礼吴难得一次没有着急坐下,在原地踱了两步,望着温孤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隔了有小半晌才道:“五哥要查的事qíng,我全都知道。”
☆、先发制人
祁沅惊诧的看着他,他才稍稍查出一些眉目,但仅仅是这一点消息,就已经让人坐不住,眼下小七却告诉他,全都知道。祁沅握紧拳,他无心计较祁礼吴是怎样才会知道,祁沅更在意的,是答案,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殷,是什么身份。”
楚翔听他这么问,才完全明白这两兄弟一来一去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聪明人就是麻烦,话都只说三分,剩下七分全靠猜,楚翔一边在心底抱怨着,一边又去看祁礼吴,他真的打算把真相说出来?明明温孤殷不想告诉祁沅的吧?
祁礼吴接到他的目光,倒是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主动解释道:“就算我不说,五哥再花些时间也能查到,而且眼下形势巨变,已经不能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这些楚翔都明白,所以适才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担忧的望了一眼温孤殷道:“可这件事对温孤而言……”
祁礼吴笑问:“你是觉得五哥靠不住?”
楚翔连连摇头,盯着祁沅诚挚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西宁王qíng深意重,当然不会害温孤……呃,算了,我还是相信王爷吧。”
楚翔挠挠脸,看祁礼吴气定神闲的样子,多半是已经有了主意。
在旁边等到焦躁的祁沅实在是没力气打断他们的对话,只好伸手揉揉太阳xué,qiáng打起jīng神等他们商量好才问:“所以,你们都知道?”言语间是掩不住的妒意。
祁礼吴笑笑道:“温孤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祁沅微微皱眉,刚想问为什么,祁礼吴气都不喘紧接着又说:“他是吴国皇子,自小就被吴王送到大祁抚养,所以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他如今想要做的事qíng,是借兵。”
祁沅震惊的望向祁礼吴,他可不像楚翔,对国家大事那是了如指掌,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已经迅速弄清其中利害。
他早就知道温孤殷有事qíng瞒着他,也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温孤殷兴许与刺客有关,的确是有关呐,祁沅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吴王这一招棋,很厉害。”祁沅面色难看的总结道,心底却是一团乱麻,原本昏沉的脑袋,此刻更是难受。
“五哥想要逃避这个答案吗?”祁礼吴丝毫没有照顾病人心qíng的意思,不留qíng面的戳穿祁沅心事。
“并非如此。”祁沅哑着嗓子喃道,眉头紧皱,抬眼看了看祁礼吴以及站在他身边裹得圆滚滚的楚翔,喟然一叹,“我从来都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想做什么事qíng,我只是懊悔居然一直没能察觉,甚至不能作为他的依靠……”
“身份使然,五哥不必自责,温孤亦是为你考虑,才会转而向我求助。”祁礼吴温声宽慰,扶住他劝道,“今天本不该说这些,但今晨我听四哥说起,将军派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吴王断不会放过这次良机,这些天他无法与温孤取得联系,多半会派人混进五哥府内,届时若是被三哥他们先发现,恐怕不妙。”
祁沅点点头,晦气道:“我明白,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祁礼吴笑道:“所以说,五哥不必跟着折腾自己,快快养好病才是对温孤最好的保护。至于借兵一事,我会进宫一趟,禀于皇兄。”
“先发制人吗?眼下缺人手,我会让宣武把六卫召回。”祁沅迅速拿定主意,无奈道,“在此之前还要小七多帮忙,想不到全给你在添麻烦。”
祁礼吴听见麻烦二字,也是叹口气:“不这么做,小楚可不会乐意。”
一旁的楚翔站着也躺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底却还在啧啧称奇,听过祁礼吴一番话,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抖出温孤殷的秘密,想不到当中会牵扯这么多事qíng。
祁沅羡慕道:“你们两个倒是一身轻巧。”
祁礼吴笑了笑,不靠谱的建议:“五哥可以学我抛开荣华富贵,建一座陶然居。”
祁沅没好气的回道:“我会被三哥杀了的。”
楚翔想象一下,不禁扑哧笑开,好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翔忙别过脸看去,正是西宁王府的管家宣武带着大夫到了。
祁沅本想让大夫先看看温孤殷的qíng况,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待一番望闻问切后,确定只是风寒,吩咐人熬了姜汤,表示闷出一身汗就没问题,祁沅这才松口气,连忙将温孤殷昨夜醒过的事qíng告知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