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声远_云片糕【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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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们约在何家集外的一座破庙里,唐师叔腿脚不便,我担心喻师伯使诈,特意在他袖中放了一枚传讯烟火,和景越在何家集外守候。结果等了两个时辰,也迟迟未见唐师叔归来,心中担忧,忍不住想和景越前去一探。”巩湛明说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哪知……到了破庙,推门一看,唐师叔在一侧不省人事,而喻师伯……已倒在了血泊中,气息全无。”
“唐师叔如今可还好?”
“唐师叔没什么大碍,只是原本就有病根,又是冬日,还得将养一阵子。”巩湛明道,“据他说……喻师伯先是执意认为唐师叔受伤是因师祖陷害,大骂他糊涂,随后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只是他没想到唐师叔身上带着唐门的袖箭机关,为求自保,还是只能……”
巩湛明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景越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哼一声:“恶有恶报。”
乔重钰听完一席话,张张口,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问:“那……喻师伯的尸身……”
“我们先前只怕唐师叔有什么危险,之后再回去,喻师伯已经不在那里了,大约是李浚川他们带走了吧。”
“这样啊。”乔重钰一怔,喃喃道,“我还想……”
“你莫不是还想把他葬在那个空壳子墓里?”景越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这种害死师父,污蔑师祖,又差点杀了唐师叔的人,咱们何苦要替他安排后事?!”
“可他毕竟是觉清的父亲……”乔重钰道,“觉清临去前,还曾对我说,希望喻师伯从来都只是个为山庄而死的长老罢了。”
提及喻觉清,景越终于也不再说什么,只皱眉沉默半晌,方恨恨道:“喻师弟还不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喻东杰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从议事厅出来乔重钰就去了唐易知那儿,只是被告知他伤qíng反复,尚在沉睡,只得离开了。回到自己的院中,却见三七正和沈康窝在一旁说话,瞧见他回来,连忙冲过来绕着他看:“庄主真是瘦了不少!不过此次能夺得头筹,老庄主在九泉之下,也定然欢喜得很。对了,小康说鸣玉派赠了庄主一件天蚕宝衣作为奖励,庄主可穿在身上了?这些日子虽然还太平,可难保万极门不会再来……”
“好了。”
乔重钰本来心中便有些憋闷,此刻被三七念了一通,愈发烦躁起来。可毕竟喻东杰之事旁人都不知晓,他也只能qiáng打jīng神,喝了杯三七递上来的热茶,又拍拍沈康的头,忽然想起什么,进到屋内在行李中翻找一通,再出来时,手上赫然是在鸣玉派赢回的天蚕宝衣。
他将天蚕宝衣塞进沈康手中,又重新端起茶盏,头也不抬地吩咐:“康儿,以后每日需得把天蚕宝衣穿在身上,可记住了?”
若说论理,莫说是一个三七和一个沈康了,就算再添上十个也是无用。两人大惊之下磨破了嘴皮也无法令乔重钰收回成命,只好当着他的面,由沈康战战兢兢地将天蚕衣穿在了衣服里面,终于换来乔重钰一个赞许的眼神。
回到室内,一切陈设如旧,便连之前那些典籍也都还堆在墙角尚未移走。乔重钰在书桌前静默了片刻,忽地偏过头,朝窗外轻声唤:“祁兄?”
“我在。”
一个剪影模模糊糊地透了出来,乔重钰无声地走上前,并不开窗,只伸出手去,隔了窗纸,在祁远的面颊轮廓上虚虚一抚,口中道:“喻师伯……死了。”
他说完这句,又将先前巩湛明说过的话一一转述出来。听完他说的,窗外静了一瞬,才听见祁远的声音缓缓传入:“庄主心中可有计较?”
“实话说……也是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乔重钰将额头抵在窗格上,阖了阖眼,轻声说:“可能要麻烦祁兄替我跑一趟何家集。”
“好。”祁远答得很gān脆,“庄主需要什么?”
“香烛与纸钱。”
“我知道了。”
乔重钰毕竟心中放不下,趁夜深人静,和祁远在庄外寻了个空地,烧几沓纸钱祭奠喻东杰。纸钱被火焰吞没,转眼就都燃尽了成了一缕一缕的细灰,被朔风卷着,飘飘悠悠浮上云端去。
“之前在鸣玉派,我总担心他会对唐师叔下手,却没想到回来竟是这个结果。”乔重钰低头盯着余下的灰烬,“只是不知李师兄他们……想来喻师伯和万谷风不过是合作互利,他去世后,李师兄他们恐怕也不会再留在万极门中。”
“庄主今日才回山庄,也不急于一时。”祁远说,“等明日起来,再慢慢厘清便是。”
“我怎能不急。”
乔重钰终于直起身,偏头看一眼祁远:“我只盼能早些解决了山庄的事,再收拾了尘梦堂,让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来。说不定,还能请唐师叔收下你这个弟子——他也曾有个孩儿,和我们年岁相若,只是早早夭亡了,如果能有个弟子随侍在侧,也许会开心些。”
祁远听他说完,只是摇头:“尘梦堂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不知堂主身手如何,可司徒先生的武功……的确十分骇人。”
“可——”
乔重钰还要再辩,却忽然被祁远揽过,拥在怀中。他眨眨眼,越过祁远肩头,只看见远方一条细长河流,正是半年前,他同祁远乘船漂了许久的那一条。
“这些都无所谓,”祁远的声音自他耳畔传来,“无论如何,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第二十三章 旧影

唐易知的居所在冬日里又添了两个火盆,几乎让乔重钰一进门就喘不过气来。他将外袍脱下递与小厮,这才走进内室,朝着榻上的人行礼:“唐师叔。”
“庄主。”
唐易知昨天昏睡了大半日,今日jīng神总算好了些,斜靠在榻上勉qiáng还礼:“抱歉,听说庄主昨日便回来了,我也未能亲自前往迎接。”
“唐师叔身体有恙,不妨事。”乔重钰摇摇头,在房间里捡了个离火盆稍远的位置坐了,“唐师叔以前住的院子,之前雇了人来修整,我今天早上去看了看,已经可以搬入了。客房毕竟条件差些,又狭窄,冬日还长,不如等隔几日师叔身子舒服些,就搬回院里住吧。”
唐易知虽然一直再三qiáng调不必搬回旧屋,可此时听乔重钰已将一切安排妥善,眉宇间还是流露出欣喜神色:“有劳庄主费心了……我记得院中曾有棵桃树,不知如今还在否?”
“自然还在。”乔重钰笑着说,“这次修整,我也请匠人将枝条修剪了一番,等明年chūn天,师叔就能推窗赏花了。”
闻言,唐易知更是惊喜不已,连jīng神都似乎好了些,忍不住和乔重钰说了一会儿少时在山庄里习武的事qíng。乔重钰原先见唐易知坚持住在客房,担心他并不想在镜一山庄之中久留,此时见状,在心中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开口道:“唐师叔,虽然先前我已问过一回,也明白应当让师叔静养天年,可依旧还是想再请一次……不知唐师叔可否为了镜一山庄,出任长老?”
唐易知在他话说到一半时便觉出了下文,却也不曾打断,只是抬眼静静望着乔重钰,等他将话说完,沉吟一番,这才出声道:“为了山庄?庄主,我不过是个拖着残躯的苟活之人……”
“唐师叔怎可妄自菲薄!”乔重钰连忙道,“我行事毕竟欠妥,还需要有长辈在旁扶持。我也明白唐师叔如今身体欠安,即便师叔接任了长老,也可继续安心休养,我定不会常常叨扰。”
“庄主愿意常来同我说话,我也是很高兴的。”
唐易知含笑望他一眼,又垂下头,盯着茶盏中缓缓漂浮的碧色茶叶不语。少顷,才终究长出了口气,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庄主两番邀请,唐某也不应再推脱。何况……喻师兄也不会再回来了。身为长辈,我也不愿再看你独自为庄中cao劳,自己却袖手旁观。”
乔重钰原本大喜,可听了最后一句,还是止不住地难过起来,怕惹唐易知自责,连忙按捺住了,qiáng打jīng神道说:“再好不过!我gān脆就趁唐师叔搬回旧居那日将此事宣布给全庄弟子。”
“不急。”唐易知摇一下头,“庄主才从鸣玉派回来,旅途劳顿,先休息几日吧。”
就算唐易知如此说,乔重钰还是出门就直奔去库房。他虽然早知喻东杰必有一死,昨夜也悄悄去祭奠过了,可今天乍然听唐易知再提起,想起几年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依旧觉得世事难料,gān脆给自己找些事qíng做,省得胡思乱想。
负责找人整修院落的杜良修将事qíng做得圆满,除却房屋修缮一新外,大件的家具也都安置妥当,只是少了些摆设,看起来仍有些空空dàngdàng的,缺乏人气。唐易知如今不爱出门走动,又定然不会开口向自己讨要,乔重钰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如自己先大略装饰一下,之后再慢慢问师叔的喜好就好。
他先挑了些古玩摆件,玉石瓷器一类的,又绕去库房另一边,看山庄里藏的书画卷轴。选了几卷,忽然发现有一个卷轴看起来较其他字画都新很多,忍不住抽了出来,在光下展开。
——那竟是乔展空师兄弟三人的画像。
乔重钰又惊又喜,连忙凝神细看。画中三人皆是翩翩少年,立在一棵桃树下,隔了二十多年的光yīn,朝乔重钰看来。
其中只有年岁稍长的喻东杰已经及冠,立于一侧,眉眼微微下垂,颇为恭顺持重的样子。乔展空站在中间,浓眉虎目,虽然目光含笑,却自有股傲然神qíng。乔重钰盯了一会儿画中的父亲,忍不住想:“看来爹说得没错,我确实更像娘些。”
站得稍远些的是唐易知,面孔还有些稚嫩,气势却全然不输给身旁的乔展空。他一身亮色衣衫,面如冠玉,看来也颇得画师偏爱,在他肩头画了点点落花,更显得人倜傥俊秀。
乔重钰看了半晌画卷,先想着拿去给唐易知看,又怕勾起对方心事,还是单独放在一旁,打算之后再说。正在出神,忽然听见窗格两声轻响,祁远的声音传了进来:“庄主?”
“我在。”
乔重钰连忙拉开门让祁远进入,只见他在屋内扫视一圈,忍不住摇头道:“我见庄主进来许久,还怕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
“这是库房,又没关着什么毒蛇猛shòu,怎么会有事qíng?”乔重钰笑道,凑近了瞧他,“还是说,祁兄先前在这里守库的时候,藏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祁远不答,只抬眼望过来。他俩挨得极近,连吐息都融在一处,再分不开彼此。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当乔重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衣襟散乱地被祁远按倒在一旁的空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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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的窗户原本都关死了,祁远又背着光,面容晦暗,双目却依旧亮如寒芒,让他只瞧上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乔重钰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忍不住轻喘一下,用手去扯祁远的腰带,还故意说道:“祁兄真是愈发大胆了。”
祁远低头看着他的动作,忽地弓下身,再一次吻上来。分开时乔重钰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空气都已被吸食殆尽,而祁远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噬,低声道:“彼此。”
最后一层里衣被脱去,乔重钰在寒意袭来的前一刻贴上了祁远的身体。他能感觉到祁远的下身顶开自己的肠道,缓慢却又坚定地攻入,忍不住搂紧了对方的肩膀,发出一声低哼:“唔……”
在镜一山庄偏僻的库房一角中,在满室文玩古画的注视下,阔别已久的两人浑身赤luǒ地纠缠着。乔重钰躺在案上,发丝铺了满桌,修长的双腿紧紧缠在祁远腰上:“哈……祁兄,祁兄……”
“庄主。”
祁远也唤着他,视线一眨不眨地凝在乔重钰面上,忽然俯身将人抱起,就着相连的姿势,把乔重钰按在正对着门窗的墙面上。
乔重钰忍不住一声惊叫,后xué绞紧,连带着祁远也闷哼出声来。他身下失了依凭,只觉得两人结合的愈发深入,只能用力抱住祁远,发出带着哭腔的喘息:“呜……哈啊……”
虽然他清楚其他弟子定不会在这时候来这处库房,大门也从里面闩上了,可只要想到此时只要有人推开门窗,便能一眼看见他们,乔重钰便觉得浑身发烫,低声告饶道:“祁兄,别在这儿——啊!”
祁远在他话音未落前便一个猛烈地顶入,随后吻着他的下颌,低声道:“我想看得更清楚些。”
两人缠绵许久,终于在回到桌案上后同时泄了出来,却依旧维持着下身相连的状态。乔重钰抵住祁远额头,平复了一下呼吸,忽然摸着他的肩膀问:“我早就想问了……这处伤,可是在尘梦堂训练时落下的?”
祁远摇头,将一旁衣衫拉过,披在乔重钰身上,这才道:“是当年我被他们从家中带走时伤的。”
两人又相拥着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分开,由祁远去院里水井边打了水,回来替乔重钰擦拭身体。眼见已至正午,乔重钰怕三七来找,穿戴完毕后便想离开,哪知步伐不稳,一下将手边的画轴碰落在地。
那幅画正是乔展空师兄弟三人的画像,绑带系得不牢,坠地就咕噜噜滚开了。祁远见状,连忙躬身去捡,哪知视线甫一接触画面,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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