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声远》作者:雲片糕/云片糕
CP2016.3.21完结
文案
镜一山庄的庄主死在一个冬天,只留下两样事物:一个偌大的庄子,跟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江湖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说,镜一山庄传了那么几代人,而今,就算还有几位元老坐镇,也该败在这纨绔庄主乔重钰手上了。
不过乔重钰却显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而今既无外患也无内忧,还有长老坐镇,有什么守不住的?
于是他照样上山捉鸟,进城听书,直到有一日心血来cháo,捡了个人回来。
半吊子武侠文,任xing庄主在路边捡小弟不小心捡回一个攻的故事。略狗血,HE~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yīn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重钰,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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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逢
乔重钰年方十九,比起镜一山庄里岁数相若的少年人,爱好实在是偏多了点儿。
他好养鸟。也不挑什么品种,庄里庄外能随便捕到的,麻雀八哥画眉,全关在一样的笼子里,好食好水逗弄几天又放了,重新逮下一波回来。也爱听说书,哪怕话本子早听了三四回也不腻,到了jīng彩地方照样拍手叫好,像是真头一回来。
他还爱美食,爱美酒,爱说笑,爱作弄人。不过万幸,身为镜一山庄庄主的独子,乔重钰也爱练武——虽然是同前面几项爱好差不多的爱,不过仗着家学渊源,过人天资,到后来,在山庄里还能与他斗个平手的,也就只有庄主乔展空与右护法喻东杰了。
身为一个少庄主,其实这样也算不得什么太严重的问题——连他父亲都曾经这么觉得,反正来日方长,等年纪稍大一点儿,xing子估计就静下来了。
可谁也没想到冬天一场疫病,素来身体qiáng健的乔展空竟然没扛住,什么都没顾得jiāo代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偌大的庄子,咚地一声,砸在尚未及冠的乔重钰身上。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乔展空死讯一出,江湖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说,镜一山庄传了那么几代人,而今就算还有位元老坐镇,也该败在乔重钰手上了。
这些话从四面八方传来,最终传入刚升任了镜一山庄长老的喻东杰耳中,差点把老人家气背过去。喻东杰少有发那么大的火,于是喻觉清在将传言与喻东杰火冒三丈的事转述给乔重钰听时,也难免带了些忧心忡忡的语气。
乔重钰闻言时正蹲在廊下逗鸟,乍暖还寒时节,他只在单衣外潦糙披了件素色袍子,听喻觉清一通话说完,忍不住伸个懒腰,拖长了声音笑:“喻师伯这是发哪门子火?真是皇帝不急——”觑见喻觉清脸色,赶紧把后面一个词咽回去。
“我爹还不是气他们看轻你,看轻咱们镜一山庄?”
“我觉得这话说得也没错啊,”乔重钰摊开手,“我爹撂这么大一个摊子给我,我自己还不信我能扛住呢,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信心满满的?”
“扛不住也得扛!”喻觉清眉心都快拧成疙瘩,“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爹和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是,喻师伯一向最疼我。”
乔重钰逗弄够了那只山喜鹊,打开笼门,眯着眼看那鸟一下蹿出笼子,扑棱着翅膀飞进天宇里去:“那现在既无外敌,又无内患,你们还愁些什么呢?”
喻觉清气结。
“是这个道理不是?”对方已经被气得不轻,始作俑者却还浑然未觉,笑嘻嘻反问一句,直起身,抖了抖身上粘着的鸟毛,又把最长的一根cha到喻觉清头上。早chūn时节,万物复苏,他看一眼天空就又开始坐不住,拔脚就往外跑。
“走走走,听孙先生说书去!”
“少庄主!”喻觉清咬牙喊一句,看人已经走远,只得重重叹口气,快步跟上去。
镜一山庄地处西南,出庄不到半里就是一处集镇,唤作何家集。镇上人因为镜一山庄这天然靠山,几十年下来都得以免于匪患侵扰,对山庄中人自然是客气得不行。一看见乔重钰驾到,茶馆店小二赶紧嘹亮地吆喝一声:“乔庄主来啦!楼上请——哟,还有喻公子……”
乔重钰上了二楼雅座,落座就瞧见喻觉清追上来。他只装作没看见喻觉清黑云压城的脸色,一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推了碟点心过去:“来,你爱的花生苏。”
喻觉清理都不理那碟点心,皱眉只盯着乔重钰。然而对方依旧一副不懂他想说什么的样子,先抿了口茶,又四下环顾一番,朝着不远处的小二发问:“孙先生今天没来?”
“那个……孙先生早上起来犯了咳嗽,大概今天是不来了。”
喝茶少了听说书,滋味就立刻淡了一半。乔重钰听见这话脸就垮了下来,可想到回山庄又得听喻觉清的念叨,还是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磨磨蹭蹭吃完了花生苏,又去拿芝麻糕。
甜食吃多了犯瞌睡,乔重钰正想唤小二给自己换一壶浓茶,楼下大街上却忽地乱哄哄吵了起来,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哭叫声,还有乒乒乓乓的杂物翻滚声,一làng接一làng地涌进二楼的窗户里。他一下来了jīng神,赶紧趴到窗边瞧,店小二也凑过来,看一眼就叹息连连:“这骆大年,才搬来几天?他婆娘就挨了三次打。”
“难怪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乔重钰低声说一句,再望过去的时候那个明显是喝醉了酒的农家汉已经拉住了自家女人的头发,抄起扫帚就劈头盖脸地抽下去——他哪看得惯这些,站起身就往楼下冲,一把被喻觉清给拽住了。
“你少管闲事!”
“对对对,乔庄主您还是别管了。”店小二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劝阻,“这打自家婆娘……我们外人也就只能拦一拦,其他的不顶用啊。”
乔重钰少年心xing,只把劝说当耳旁风,挣开喻觉清的手就要直接翻窗下楼。结果双手才撑上窗棱,就听得外面一声凄厉惨叫,四周静了一霎,紧接着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他眨眨眼,只见街上人群自动围着两男一女退开个圈儿,其中两个是骆大年和他妻子,另一人只能瞧见个背影,高且瘦,手里拿着柄剑。乔重钰目力好,一眼就看见那剑刃上细细一条血迹,猩红血液从剑尖坠落,滴滴答答,落在下面白花花的一团物事上。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人的右耳。
骆大年半边脸都是血,看样子是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他妻子趴坐在一旁,亦是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数,骇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完整:“你……你……”
“空腹饮酒伤身,我替他寻了点东西下酒。”
那剑客说着,长剑一挑,被他斩落的耳朵便凌空飞起,掉在骆大年襟上。“若是嫌不够,我下回再切些其他的。”
“好!”
乔重钰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击掌叫好:“兄台当真令人佩服!”
他反应热烈,倒让剑客愣了一瞬,扭头往楼上看来。此时阳光正盛,沿着茶楼屋檐滑落街心,那剑客有些目眩地阖了阖眼,却清楚将自己面容bào露在了天光下。
“觉清,”乔重钰望着楼下,忍不住说道,“此人看起来不但年轻,长得也挺好看。”
喻觉清闻言仅是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乔重钰只当他是还在生先前的气,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跃出窗子,一旋身落在那青年剑客面前。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哪里人士,师承何处?”乔重钰脚没沾地就开始了一串儿连珠pào似的发问,“左近便是镜一山庄,兄台可是要前往那里?”
他言行唐突,那人倒不以为意,收了剑淡淡一拱手:“在下祁远。”顿了顿,直接略过了中间两个问题,面带半分疑惑地反问,“镜一山庄便在附近?”
“你不是来找镜一山庄的?”乔重钰比他还要惊讶。这方圆百里内,除了镜一山庄和一处早已式微数十年的万极门外,剩下的便都是普通农家了。
祁远却只是摇头:“家师亡故,在下只是四处游历。”
“原来如此。”
说话间喻觉清已追了下来。乔重钰也不管他连连扫来的眼色,合掌一拍,笑吟吟问,“在下乔重钰,既然祁兄只是四处游历,左右无事,不如入我镜一山庄?”
第二章 笛声
身为一派之主,连对方身份来由都全然不知还敢张口就招揽的,整个武林恐怕也只有乔重钰一人。只不过他这惊世骇俗的话一落地,喻觉清便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无奈表qíng,上前朝祁远一揖,低声解释:“侠士莫要在意,我家庄主只是爱惜人才,并无冒犯之意。”
说完,他便扣了乔重钰手腕,用力一拽:“好了,今天也闹够了,快跟我回去!”
“等等,祁兄还没答复我呢!”
乔重钰当然不依,手掌一翻就脱了桎梏。他看出喻觉清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拎回山庄,连忙后退两步,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却一下撞在了祁远身上。
祁远一把扶住了他:“当心。”
他扶稳了乔重钰,又抬手轻轻敲击了几下剑柄,似是思考了一番,然后毫无预兆地一颔首:“亦无不可。”
“当真?!”乔重钰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gān脆,登时笑逐颜开。他也不管此时街上还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回身便朝着喻觉清炫耀道:“觉清你看,祁兄可是答应我了!”
“我知道了。”
喻觉清敷衍地应了一声,看着乔重钰拉过人就往镜一山庄走,不由得暗暗皱起眉,跟在后面将祁远又打量了好几次。自乔重钰接任庄主以来,这种心血来cháo的招揽贤才便gān了好几回,但旁人莫说是答应了,不被惹怒就是上上大吉——可祁远武艺不俗,却这般轻易地应了,再加上出身模糊,难保不是别有用心。
前方热热闹闹地聊了一路,转眼到了山庄大门,喻觉清还在心里思索之后该当如何查证,就看见乔重钰转过身向自己招招手,脸上笑意未散:“喻大总管,那就麻烦你替祁兄安排个位置啦。”
“这个自然。”他也便微笑起来,目送着乔重钰一阵风地跑远了,这才转过身,向着祁远一拱手,“祁少侠,请。”
乔重钰一路跑回自己的小院里喂鸟,小厮三七早守着鸟笼等在那儿,一看见他就愁眉苦脸凑上来:“我的庄主大人,您行行好把那只乌鸦放了吧?大清早就在那哇啦啦地叫,太晦气了。”
按理身为贴身小厮,三七才是应该成天跟在乔重钰后面的那个,可谁让乔重钰打小疯起来就到处乱蹿,三七不会功夫追不上他,最终只能每日苦着脸,守在庄里照顾那一群能把人硬生生吵死的扁毛畜生。
“这乌鸦多好啊,毛色光亮,看着就jīng神。”乔重钰笑嘻嘻应一句,往笼里洒一把小米,不过还是听了三七的话,等那乌鸦吃完就打开了笼门。三七见状终于是舒了口气,赶紧殷勤地替乔重钰揉肩捶背,顺嘴问:“庄主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孙先生今天没来茶馆,觉清也一副再久留就要把我绑回来的架势。”乔重钰想起这事就不太开心,不过转念想起今天的因祸得福,嘴角又咧起来,炫耀一样地说,“不过,我今天可是给咱们镜一山庄招揽了一位侠士。”
镜一山庄多年来从未收过带艺投师的弟子,三七更不清楚乔重钰之前那些失败的招揽经历,听得一脸莫名,只好顺着他的话发问:“庄主想让他做什么?”
“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乔重钰伸个懒腰,满不在乎:“那是觉清的事了。”
他原本想着隔日便去问问喻觉清把人安排到了何处,结果第二天起来又是忙不完的事:鸣玉派掌门六十大寿须得遣人送去贺礼,青歧堂长老的独女也要在月底成亲。景越又在周边招回几个根骨不错的弟子,乔重钰挨着问过一遍,想想还是说:“正好六个人,对半分一下jiāo给巩师兄和李师兄教吧。喻师伯觉得如何?”
巩湛明和李浚川分别是乔展空和喻东杰的大弟子。喻东杰也听出他还不愿收徒的小心思,笑着摇下头:“便依庄主的安排。”
乔重钰处理过了所有事,总算能溜到外面舒口气。天气比前几日更暖了,一只杜鹃落在院中矮树上叫了几声,一下让乔重钰玩心大起,拔足追了上去。
杜鹃半道上就被他吓得飞高了,他拍了拍手正想回去照看自己养的那些鸟儿,忽然听到一阵笛声,时断时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曲子,却挺好听。
若是按照话本里的故事,这时候循着笛声一路找去,在墙那头的不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便是个吸人jīng血的妖jīng——可惜乔重钰一个都没见着。他匆匆忙忙踏进位于镜一山庄角落里的一进院子,扭过头来的人竟是几日未见的祁远。
“祁兄?”
“庄主。”祁远今日换了称呼,“可是有事吩咐在下?”
乔重钰摇摇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未见到笛子,只得问:“刚刚可是有人在这chuī笛?”
“笛声么?方才在下也听见了。”祁远说着指一下墙外,说是从外面飘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