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他心又软。
不痛才怪,都知道他的那个有多可怕。芜姜不应,眼睛在萧孑的衣襟上蹭了蹭,狠拧了他一把:“萧狗。”
萧孑便明白过来,下颌俯上她光洁的额头:“不吵了可好?既已成夫妻之实,如何再能与我轻易了断?你若觉得我从前不够好,那世间男儿如何追求的女子,我此后一一做给你看便是。但骨ròu须得留下,昨夜梦中你叫我抱他,粉嘟嘟一小团,心都被他蠕化了。此刻再说不肯要,倒不如现下就把我杀了。”
真是可恶,伤人的时候能把人气绝,说起甜言蜜语来又叫人牙根儿软软。
芜姜咬着唇儿:“怀没怀上还不知道呢,你就在那做白日梦。肚子长在我身上,生不生是我的事,我还得再想想。”
话音未落,面前却多出来一纸薄笺。油huáng纸面光滑,她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张银票:“你给我这个gān吗?又买不了东西。”
“一万倆,当做我予你的保证金。不管怀没怀上,这一个月内且把ròu养回来,其余之事我自会给你安排。但不许再与颜康走得太近。”萧孑微挑凤目,往芜姜的胸前一睇。
芜姜顺势看一眼,看到自己平坦的胸脯。忽然记起来他方才好像用手抚过,还没揉就又放下来了。顿时气得满面羞红:“父子贪官,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万两。我可告诉你,在外人面前你依旧是我姐夫,可不许对我过分亲密。若然被人嗅出身份,到时又要徒添麻烦。”眼睛不看人,把银票一折,塞进了袖管里。
个jīng打细算的小妞,到底爱财。
萧孑假装看不见:“贪官又怎么了,半个大梁江山都是老子打下,便是将他银库全都掏空,他又能奈我何?以我目下的身家,便是给你置一座城,也不是不可能。”那薄唇噙笑,勋贵世族的冷傲又浮于俊朗眉间。凝着芜姜嫣红的唇瓣,俯身啄了一口。
唏,男人亲男人……
小颜然蹲在荒糙丛里看,看得忍不住腹诽:小五哥哥总背着康爹爹做娘-pào的事,早晚会被康爹爹赶出寨子的。
挪着步子,想走过去划脸羞羞,不料“扑通”一声,脚底下打滑,栽去了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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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晌午时分,稀薄暖阳把雪后的山寨普照,点点炊烟袅袅,远看去就好似水墨画一幅。近看却喧声嘈杂,隔着三丈高的寨台,寨里寨外各伫两队人马,俨然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几十骑胸前印着白字的汉军,正与颜康、颜麾对峙着。打头的是个将领模样,三十来岁,手头提一篮子红蛋,扬声嚷话:“昨夜凌晨夫人又产下一子,城主高兴不已,特特连夜吩咐吾等前来报喜。早前去扰城的那些俘虏,现下也给你们放回来。还是那句话,夫人对二位寨主念念不忘,只要二位寨主同意言和,城主必会亲自前来与你们下聘!”
“对极,算是我们城主仁义,不然人都到手了,谁管你这些繁文缛礼?奉劝两位寨主早早答应,免得继续这么不明不白,赶明儿过年还给你们生下个三弟弟!”
“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隔着寨门空远回dàng,只听得马背上的颜康额间青-筋-bào起。
龇着白牙对颜麾道:“天杀的白鎏,简直是欺人太甚!年年这样羞rǔ母亲,便是父亲在九泉之下也难能安寝!大哥,且容二弟杀出去,先行取了这几个的狗头!”
一席话说得身后众弟兄愤慨难平,一时个个扯紧马缰,喊杀声阵阵。
颜麾挂着胳膊,身上伤口未愈。他是个持重固守的角色,一心只在寨子的安危,并不似颜康的热血易燥。蹙着眉宇,良久嗓音低沉道:“两军jiāo战,不杀来使,放他们回去。”
“驾——”
“哈哈哈——”一行代城兵马大笑着驰远,马蹄噔噔,溅起一路尘土飞扬。
颜康瞪得眼睛都快要出血了:“大哥!你竟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
“那还能如何?救不回母亲,光削这几十个人头顶个屁-用。”颜麾扯马yù回,抬眼一觑,看到寨子外萧孑与芜姜前后两骑驶来的马儿。着一素白中衣黑裤,墨发沾水沿肩披散,衣袂被风chuī得贴近肤表,可窥见里头清健的肌理。手上兜着个小颜然,正裹着他墨色的外袍,少见的乖觉安静。芜姜拎几件挂湿的小儿衣裳随在后头,一路湿哒哒的淌着水儿。
这些日子萧孑进寨,教会了大家不少行军做战与防患守城的兵法,颜麾虽不与他jiāo道,到底心中对他几分赏识。便拱手致了一礼:“扰貂云兄弟看了笑话,这白鎏城主虏走母亲多年,因着他城中兵糙良多,一直也拿他无甚办法。”
☆、第68章 『第六七回』坡上
萧孑打马过来:“大少寨主客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白鎏,听闻乃是个自律之人,并非好-色之徒,此番单单虏了夫人去,想来也是叫人意外。”
“谁晓得他几个意思!狗-日的,我们颜家寨与他素无冤仇,他城中恁多的女人不要,偏抓我母亲去羞rǔ,杀千刀也难平心头恨!”颜康愤愤迎上前,因见萧孑衣裳湿却,不由睇了眼他怀中的小颜然:“小子,你可是又惹了什么祸?难得在貂云兄跟前这般老实!”
康爹爹眉眼深浓,这般一瞪眼就像只老虎,一点也不比貂云叔叔好看。吓得颜然忍不住往萧孑的怀里缩了缩。
塞外寒风袭人,只把素白中衣下的脊骨chuī得阵阵发凉,这小子黏糊在怀里,倒是增添不少暖和。萧孑勾了勾嘴角,将颜然送往颜康的怀中:“在河边戏耍,不慎卷入水里,恰路过把他捞了上来。”
“嗯~~”颜然攀着萧孑的胸膛不肯下去,被颜康打了一屁股,只得巴巴地盯着他的胜邪宝剑道:“你答应我的宝剑别忘了。”
“什么宝剑?剑是杀人的,小子个没剑高,心倒是挺大,貂云兄勿要理他!”颜康擦了擦他的头发,jiāo给侍从抱回去。
芜姜把湿衣裳往颜康的马背上一扔,接过话茬道:“路上怕你打他,若非这样哄,死活不敢回来。”
小鬼jīng,一意不信是萧孑帮自己嘴上的毒虫吃掉了,好说歹说,许诺给他削一把剑,方才肯答应不把“羞羞”说出去。
见颜然张口yù辩,连忙用眼神暗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你的自然会给,你且听话就行!”
那衣裳挂了水,把她的手指浸得好似姜白,颜康抓住她的手,下意识在掌心里捻了捻:“看个人也看不好,冻得这般冰凉,仔细寒邪未退,自己又着了甚么新的怪毛病。”
他身材魁武伟岸,纤瘦的芜姜驻马在他身旁,少年清俊娇小,看上去竟好似一对龙-阳-qíng侣般登对。
“喔——”周遭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叹,继而悄静下来。
芜姜耳侧热-辣-辣的,不用看都知道某个独占yù-极qiáng的家伙在用目光杀人。小心眼,镇日只见他对人漠然不睬,原来竟也常在暗中窥探人言行。她心里有点报复的小快-感,但却不想被众人误会,便拽回手,粗着嗓子道:“拉拉扯扯gān嘛,让你自己不管儿子,镇日jiāo给老子带。”
“嗯哼。”身后大哥咳了声嗓子,颜康这才恍然过来。四下一扫,发现萧孑一双凤目正盯在自己握着芜姜的手心上,顿时有些尴尬。
个害人的小娘pào,一不小心就被他拖下水。觑觎人-妻弟这种龌龊事怎么能gān?
不由正了正下颌骨,作一本正经道:“咳,被那小子一闹腾,差点都忘了正事。母亲被虏去多年,那白鎏一年接一年派人前来羞rǔ,貂云兄可有甚么良策指点迷津则个!”
几经jiāo道,晓得颜康此人慷慨磊落,决然不是宵小之徒。只是这小妞天生藏媚,无论把她放在谁人身边,久了都会不可自拔地对她中毒。
萧孑冷眼掠过芜姜,微启薄唇道:“西塞第一大粮商既在他城中,倘若硬打,无论兵马与粮糙皆远逊他一筹。眼下陈国四分五裂,群雄纷争,他的实力必然招人忌惮,不如抛砖引玉、借刀杀人,挑唆附近几座城池合起而攻之,届时再趁乱入城将夫人救出,不知如此可行乎?”
“办法是好,只是这白鎏恁得好耐xing,无论城下兵马怎么挑衅谩骂,也愣是按兵不动,战根本就打不起来。再则这些年常去闹事,寨子里的弟兄早已混得个个脸熟,压根连城门都不让进去!”
雅妹打马过来,口中气愤不已。睇一眼萧孑,双颊晕开红粉。但一想到他已与旁的女子行了私qíng,心思顿又怅然,便转而对颜康笑道:“早就说颜然袍子太长,早晚得跌脚,二少寨主非是不听。这下可好,掉进河里了。该去找个女人替你管管家。”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看芜姜,戏谑抿嘴。
颜康哪里晓得她在好心提示,不由脸一红,叱道:“你这丫头惯是贫嘴,过完年也老大不小了,先行把自己安顿了要紧!”
驾——
一行人缓缓打马上坡。
芜姜噔噔随在后头,她现下瘦得肩窄胸薄,脸上又涂了层棕油,不仔细看几乎辨不出雌雄。颜麾回眸扫了她一眼,瓜子脸儿小樱-唇——听颜然说,颜康这二日梦中都在叫“小五子”,今早上起来还湿了一圈褥子。
他已立誓救不回母亲便终身不娶,颜家寨的香火就全指望二弟了,心中不由对芜姜生出驱逐之意。但这是萧孑的人,萧孑对颜康有救命之恩,轻易又不好妄动。
只冷声对颜康道:“雅妹说得不错,既是收养了儿子,屋子里就缺不得女人。斛枫寨的二小姐听说长相脾xing都不错,改日你随我前去看看!”
颜康听出哥哥言下之深意。哎,他也是要命了,怎生现下只要一想起别的女人就毫无念想。不行,今日一定要叫小五子随自己去洗趟澡,看看这小娘-pào下面到底是长没长那玩意。
当下自是不肯去:“哥哥尚未娶,二弟如何敢逾越,且把母亲救回来再说!”
萧孑一直拿冷眼睇芜姜,这厮打战的时候杀伐果决,内里却是个霸道十足的小心眼,认定了是他的东西,就连被别人多看几眼都动醋。
更何况刚才还被摸手了。
芜姜想甩开他,因想起辛夫人落下的手札,便打马快行了几步:“那代城城主既有意言和,倒不如你们将计就计。先假意答应他求亲,亲自携礼去城门下赔罪,待把你母亲迎回来细问,她若心中肯嫁,你便顺水推舟;她若是不答应,到时再与白鎏翻脸不迟。总比这样年年耗着,一年生下一个孩子来得qiáng。”
颜康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日-他个携礼赔罪,就是杀了老子也不去!母亲若一定要改嫁,便嫁给那山下放牧的何老善,也不嫁给他白鎏王八蛋!小子尽出馊主意,走,陪我去泡会儿澡堂子,顺带给你驱驱寒!”
拽住芜姜的马缰,就要往旁边的一道坡上拐。
颜麾蹙眉不悦道:“大白天的泡什么澡?这方法也不是不可行,你随我来一趟,我与你好生商议!”说着自往屋宅方向打马,叫颜康尾随而上。
“驾——”马蹄子踏开冰花飞溅,众随从一时各个散了。
周遭空却下来,雅妹驻在萧孑的身旁。许是一路受凉,他的眸底掩一幕冷郁,那似与生俱来的傲然,总叫人忍不住渴望得他的温柔。
风把才抑下的女儿qíng思又撩起,到底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儿,还是爱慕他呀。她又想起昨日送出去的那件衣裳,也不晓得走之后被他怎样归置了,便佯作随意状笑问道:“貂云哥哥身上湿成这样,仔细被风chuī出病来,可要我给你去拿件gān衣裳?”
萧孑这才想起来,昨日为了打击芜姜的求好,还收下过雅妹一件衣裳。不由看了眼不远处的昊焱——小子,必是没把东西还回去。
他的目中从不爱入别的女人,便只是淡漠应了声:“不必了,劳雅姑娘费心。”转而看向芜姜,凤目中光影明了又暗:“身上也湿了不少,仔细寒邪不化。你先回屋,一会我给你打几桶热水送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冷漠与柔qíng各个分明。
乖乖,敢qíng隔一夜的功夫,小妞这就又把将军给驯服了。
留在寨中的几名将士不由面面相觑,这会儿看着芜姜,便很觉得尴尬了:“啊,哈哈,小五子,你与你姊夫几时就和好了?恁快的速度……”
“哼,才没有。”一群墙头糙,一路上没少把自己奚落,芜姜不理他们,只作没看见他们的套近乎。
世人果不欺吾,当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阎王,叫他不要对自己亲昵,仔细被人辨识出身份,偏是不听。
芜姜挥着鞭子,打马yù行:“不必麻烦,貂哥哥自去换你的衣裳,我自己抬得动水。驾。”
呃,小妞看都不看人,当真这么记仇啊……
将士们不由抬眼向萧孑求助,萧孑棱角分明的薄唇微抿着,兀自目不斜视,宛若不知。
早前将军一路被小妞抓心挠肺的时候,大家没少帮忙出谋划策好吗?一和好就当做没这回事,太重涩轻友了。
一时各个有苦难言,罢罢,以后这俩冤家吵架,一定不能再跟着瞎掺合。
两骑骏马分道驰远,雅妹望着萧孑与芜姜的背影,挤眼笑:“嘿,你们将军对小五子真是奇怪,一忽而冷淡,一忽而关切的,倒像是在宠小妹。”
大家都知道雅妹喜欢将军,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先出现的是小公主,小公主恁小的心眼,还那么善妒,哪里舍得把将军分出去?还是早早打消姑娘家的余念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