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_银筝【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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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弟弟走到河边,想了又想,终于哄着文望道:“小望儿,哥哥下去瞧一瞧,马上回来寻你,呵。”谢文望这两日受尽了惊吓,闻听立刻大哭起来,拉住哥哥衣角道:“哥哥不要走……小望儿害怕……望儿要娘……”谢文朔费尽唇舌,才将他哄住了。虽是止了哭,文望却死死抱住谢文朔左臂,不肯放手。
谢文朔只得半哄半骗,又劝了许久,文望方抽抽答答地放了手。谢文朔搀他在河边一块石上坐上,自己淌水下河,顺着水流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见又是石壁弯折,方转过去,忽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这一撞之势甚大,谢文朔踉踉跄跄退了数步,撞在石壁上,骇得通体冰冷。那人也被吓一大跳,倒退数步扎下势子。两人互相定睛细看,同时叫了出来:“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步天教的江腾蛟。他不曾追到谢家兄弟,还折了一名教众。垂头丧气回去向教主请罪,步回辰倒并不责怪,又命他再往上游探查。原来步回辰与南宫炽等人计议:谢家母子在暗河中出现,这暗河必有古怪,非探个水落石出不可。江腾蛟便又多带人手下水,又令人砍树作筏,放入河中,因此也越走越远。他们在上游四处查探。数次无功而返之后,终于寻到了另一处暗道,潜过了两处河段,游到此间,觉得河流平缓,于是上岸探查。其余人等水xing皆不如他,落在后面。他最先上岸,因此正好撞上了谢文朔。
谢文朔见是他,立刻挡在石壁通道之前,道:“那……那个什么教主呢?”江腾蛟正要上前擒住他,听他这般无礼问询,心知有异,反问道:“怎么?”谢文朔道:“我要寻他,叫他放了我爹爹。”江腾蛟冷哼一声,道:“那么你自去见教主说吧。”说着对背后上岸的几名下属吩咐一声:“带他去见教主。”说着就要前行。
谢文朔左掌一竖,一式“奔宵万里”守住门户,打定了主意:“不能让他们瞧见轻澜公子。”江腾蛟眉毛一扬,喝道:“捉住他!”几名教众从水中跃上,当先一人挥起左拳,向谢文朔劈头盖脸的打将过来。谢文朔不识是少林罗汉拳中的“迦叶降龙”一式,只觉力大势猛,知道自己万挡不住,本要闪身避开,却又不肯让出通道口来,只得移步沉身,一招“超光十影”,掌风中忽左忽右,化出数十个拳头,向那人胸膛打去。那人拳招尚未用老,见他拳法jīng妙,不敢硬打,拳头一挥,打在他肩头之上,痛彻心肺。
他毫无江湖经验,亦不识作伪掩饰,因此只这蛮挡的一式,便让江腾蛟看出异样,猜想他严守身后通道,必有古怪。因此大步上前,右手骈指一晃,径点谢文朔左掌手腕“神门”xué,谢文朔连忙撤掌招架。但江腾蛟曾得步回辰指点武功,非是普通教众可比,刹那间右手变指为抓,使小擒拿手径抓他左手“阳谷”“养老”二xué,谢文朔不及他变招之快,只觉左腕一紧,仿佛被一个铁圈套住一般,要xué被制,半身酸麻。但听江腾蛟喝道:“去吧!”右手一挥,将他一把提起,狠狠摔入水中!
谢文望哭着扑上来叫道:“哥哥,哥哥!”几名教众上来抓住谢文望,又反剪谢文朔双臂,将他擒得动弹不得。江腾蛟也不理会,自转过石壁通道里去。一刹那间,谢文朔听见他脚步骤止,通道内一片死寂!只觉心下一片冰凉:“他瞧见了,他瞧见轻澜公子了!”
一gān教众不知发生何事,有人叫道:“江宿主,可安好?”忽听江腾蛟大声狂笑,边笑边自石壁后转将出来,狂呼乱吼道:“找到了!找到轻澜公子了!快去禀报教主!”有人答应一声,重跳下河道。
步回辰等人听得禀报,连忙一一自金井下来,有教众备下小船,通过暗河,到了冰壁之前。谢文朔见到步回辰,拼命挣扎,叫道:“是我找到轻澜公子的,我爹呢?”方成慧正随在叔叔身后,听他乱叫,劈面给他一个耳光,斥道:“住嘴!”
步回辰自不理会这些琐屑,快步前去,细瞧那冰壁;南宫炽见dòng中虽有隙透出微光,却仍是yīn暗,忙命人在dòng壁四周点上火把,照得dòng中一片通明透亮。众人也无人理睬谢文朔的挣扎叫唤,俱奔上去瞧那冰壁,啧啧赞叹,猜度不已。惟周近臣见文朔文望兄弟俩可怜,又念着自己与谢如璋有结义之qíng,便低声道:“不必乱喊了。教主寻得轻澜公子,自不会难为你们。你们的爹爹方才已经……唉……他也是为了救你活命……”谢文朔甫听此言,已明白爹爹无幸,仿佛被雷劈电击一般,腿一软,附着弟弟一起瘫坐在地上。

第9章 棺中活尸

步回辰细瞧那冰壁,与南宫炽等人计议一回,皆不知那冰壁是用什么凝成,却又能在山中百年不化。有人取jīng钢刀剑砍斫劈削,刀刃到处,只得几条白印,冰壁巍然不动。方成慧站在叔叔身边,呆呆瞧着冰壁中沈渊俊美容颜,浑不知众人所议何事。
南宫炽忽道:“教主,轻澜公子胸口好似有物?”众人盯着细看,见沈渊只着单袍,一条玉带拦腰结束,衣襟半开半露,确有小小一块黑色印在胸口,奈何冰壁晶莹闪烁,看不清楚。步回辰皱眉一霎,忽地哼了一声,跃起丈许,伸出右掌,向冰壁按去。
那冰壁光滑无比,便是壁虎虫蚁只怕也爬不上去。但步回辰这一掌,毫无花巧,纯以他步家家传内功“仙吕千转”,内劲千转而凝聚一掌,其内力之纯之烈者,当世无双!这般排山倒海的一掌按上,那冰壁微晃,已被他掌力融出一个浅浅掌印来。步回辰借这一掌之印,使出“壁虎游墙功”,已附在冰壁之上。他定睛细看,总算看清楚那物乃是一块小小玄玉,想来正是那纪王陵中玄玉玦所缺的那一块。那玉作水滴之形,嵌在沈渊胸口肌肤之中,上有弯曲花纹文字,却并非那块玄玉玦所镂龙纹,步回辰虽不辩其意,忖度当是符文咒术。胸中一紧,心知沈渊当年的遭际,当是不忍言说的惨酷无伦。
方才他远观之时,只见沈渊凤目微阖,容颜晶莹,除肤色毫无活人气之外,其余再无异状,便仿佛睡着了一般。而此时他离沈渊脸庞极近,方见沈渊眼睛并未全闭,长睫下微露眼眸,仿佛与他隔着冰壁相视一般。步回辰心头微震,只见那星眸一线,凝在冰中,虽晶莹有光,却透出一片痛断肝肠的茫然。
他不忍再看,又觉掌中寒气bī迫,右臂酸麻,便要撤掌跃下。忽见沈渊额顶三寸处有光闪烁,细细一看,见是一颗灿烂夺目的珠子,似水jīng而寒有过之,似珍珠却不似珍珠之柔和,因在冰中,光华不露。他不知是为何物,不及思索,纵身跃回原处,南宫炽等涌过来,皆赞教主神功惊世骇俗。
听步回辰将所见qíng形说完,众人皆不知如何是好,众说纷纭,却无一人有打开冰壁的法子。南宫炽沉吟一刻,道:“教主,那玄玉有何用处,属下不知。不过那粒珠子……”步回辰见他迟疑,便道:“说出来大家参究吧。”
南宫炽躬身道:“是。”思索着道:“属下曾在方外异记中读到过:西域有异珠,能入沙生水,入水凝冰,其光如日,其晕如月,沙漠之国,皆视为至宝。此珠生水凝冰,皆浮于上,不落尘埃,因此名‘辟尘珠’……”步回辰聆听他背诵,凝思一番,慢慢道:“我们所得的纪王书信中,确是提到过:西域小国献异宝寒珠于文德帝,后因纪王巡边有功,因此文德帝赏赐于他……”方汉慈忙道:“若是如此,轻澜公子被凝在冰中,当是此珠的缘故了?”步回辰点点头,嗯了一声。下令道:“取锋利兵器,并火烷鼠皮袋过来。”说着坐回座榻之中,盘膝用功。众人不敢打扰,安排布置,环伺左右。
谢文朔此时,却回过神来,想着自己兄弟二人失了双亲,自已身为长兄,必须抚育幼弟长大。因此qiáng忍伤痛,见众人不大理会自己兄弟二人,便悄悄挪至文望身边,抱住了小弟。文望被兄长搂住,有了依傍,抽抽咽咽地止了哭泣。看守他们的教众见他不哭,也觉省心,便不加理会。
一时江腾蛟等人将步回辰吩咐的东西取到,十数把利刃在步回辰面前一字儿排开。步回辰运功已毕,取了一把寒光四she的匕首,又取过jīng钢锁子护臂戴上,将火烷鼠皮袋掖在腰间,凝气于掌,再次跃上。这一次却不是以内力融冰,而是力透匕首,大喝一声,直向那“辟尘珠”cha去。
那匕首是削金断玉的利器,步回辰的“仙吕千转”之功更是非同寻常,当此一刺,便是jīng钢顽石也得劈成两半,那冰壁却只是微微晃动,匕首尖入冰三寸,再刺不进去。步回辰左手着力于匕首之上,右掌运起内劲,一点一点地将匕首bī将进去。如此一炷香功夫,步回辰满身大汗,那匕首尖却也已到了“辟尘珠”之前。步回辰又是一声大喝,狠狠一掌拍在匕首之上,一转一剜,那珠子果然松动起来,冰面上出现无数细小裂fèng。步回辰将火烷鼠皮袋套在掌上,第三掌拍出,那珠子周围的冰纷纷碎裂,步回辰右手轻探,已将珠子握在了皮袋之中。那皮袋乃是异鼠皮毛制成,无火亦有热气蒸腾,正是这“辟尘珠”的克星。
立时,轰隆碎冰之声大作,步回辰身子一轻,自半空虚摔下来。原是冰壁碎裂,他无着力之处,因而立即左足踢出,身子腾起,忽见面前白影晃动,他轻舒猿臂,已将摔出冰壁的沈渊身子接住。南宫炽庄鸿轩两人早已跃上半空,一左一右护住教主,跃回到河道之上。那暗河源头扩大,流水夹着冰块,奔腾澎湃,向外奔涌而去。
步回辰将湿淋淋的沈渊尸首放在地上,不住喘气,方汉慈连忙上前,扶教主入座休息。南宫炽附身查看沈渊尸首,瞧了一忽儿嘴唇,又以银针探查沈渊喉咙,半晌,抽出银针,见银针生光,道:“禀教主,轻澜公子当如纪王所言……乃是被活灌水银而死。”
步回辰正在用功,听闻此言,嗯了一声,道:“如此看来,纪王私录不假。那便带他尸首出去,好生安葬便是。将那条玉带取下来吧。”南宫炽答应一声,解下沈渊腰中玉带,躬身奉上。步回辰接过玉带,指力带上内劲,捏开机括,从中抽出一条细长的革卷来,他展开瞧了一眼,见革上刺满小字图纹,尽是武功心法,满意道:“纪王私录之中,所言当真不错,轻澜公子玉带之内,果然藏有青岚绝学。”众人齐道:“恭祝教主武功冠绝天下!”
步回辰微笑道:“武功冠绝天下,却不是最要紧的。南宫,鸿轩再练几年,只怕也不惧少林的那群老和尚。只是咱们忙着练功,分了心思,恐怕于大事有碍。妙在青岚心法入门极易,神教教众一齐修习,临阵必定以一当百,我教图谋天下,大事可成。”众人方知他打得是这个主意,一听人人皆有练成高深武功的机会,不禁兴高采烈,大呼:“教主圣明!”
南宫炽忽然惊道:“咦?”教众正在欢呼,盖过了他的诧异之声。惟步回辰耳力极敏,伸手止住一众欢声,问道:“南宫,怎么?”
南宫炽满脸异色,指着沈渊尸首道:“属下……属下方才以针刺入轻澜公子喉咙,当有细孔。可是现在……”他手指沈渊喉头,众人看去,只见那里肌肤光滑,毫无痕迹。方汉慈道:“这可奇了,便是活人的伤也好不了这么快啊。”
南宫炽微一沉吟,走到步回辰身边,道:“请教主将那玄玉玦赐属下一观。”步回辰知他是猜想沈渊胸间玄玉有异,示意捧着宝盒的侍从将玄玉玦奉上。南宫炽接过,又吩咐道:“将轻澜公子胸前玄玉取下来。”
方成慧自见到沈渊容貌之后,一直神思飘忽。他本是好色之徒,见了这等惊世容色,岂有不爱的道理?早动了龙阳之兴,心道:“可惜已经死了……便是摸上一摸,也得趣儿……”又碍着在教主面前,不能一近美色。正抱憾间,忽听南宫炽命令,心头大喜,连忙应了,在沈渊身边附下身来,顺势在沈渊赤足上轻轻一捏,方在身侧跪下。步回辰眼神极利,一眼瞧见,心中一恶,皱了皱眉。
方成慧扯开沈渊衣襟,伸手去摸那块玄玉,那玄玉嵌在沈渊胸上,仿佛已生在了血ròu之中。方成慧一摸之下,觉得生得甚牢,五指成钩,意yù抠将下来。
众人只听得“咔叭”一声,方成慧缓缓软倒在沈渊身上。方汉慈一惊,脱口叫道:“小九儿!”便见方成慧身躯又动了起来,滑落一旁,轻澜公子自他身下,缓缓支起身来,吃力道:“水……”

第10章 生死剧斗

众人大惊失色,不知他是人是鬼?又见他一举手便捏断了方成慧颈骨,更是骇然。幸而步天神教教规严肃,此次前来的,又多是教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因此虽惊不乱,俱瞪大眼睛瞧着眼前异变。步回辰慢慢立起,紧紧盯住沈渊,南宫炽抢前一步,挡在他前面。
沈渊伸手慢慢抚过额间发丝,湿润黑发沾在颊间,更显得他颜如霜雪。不知是否因为两百年前受苦太深,他的身子瘦得惊人,一只纤手骨节毕现,指尖上还带着方才拧断方成慧颈骨之时,抓破肌肤留下的血迹,他凝目瞧了一瞬,忽地伸舌舔了一舔,又看了看半伏在自己身上的方成慧,看见了颈上血痕,一把伸手抓起方成慧发髻,提将起来,一口便咬上他的颈项血管!方成慧新死,鲜血尚热,他大口吮吸,咽喉耸动,极是饥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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