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上启下_委鬼乌衣【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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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膳上来,俩人用完膳,秦峥都没再理过那位皇帝陛下,尽管他丝毫没有皇帝威严的一直讨好他,又是夹菜又是帮他添饭的。
下午皇帝去了御书房处理公务,秦峥则继续呆在小楼翻看那些书,虽然莫卿华走的时候一脸纠结,似乎不大希望他留在这,但既然是他找借口拖着秦峥,这会儿自然不好又赶人走,只好心绪纷乱的离开。
等到晚间用了晚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秦峥就起身告辞,不知不觉便在宫里呆了一整天,这对秦峥来说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以前总觉得皇宫神秘森严,住在里面的人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压抑不得自由,此时却觉得除去皇宫的象征意义,这里其实也只是皇室的住宅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有夜色的掩护,秦峥的内力也已恢复,顺着昨日皇帝亲指的路线,秦峥可以很顺利的离开皇宫而不被发现,此时若不想节外生枝,他应该马上离开,但在路过一处辉煌大气的院子的时候,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他却在树木的遮掩下攀着高墙翻了进去。
这里是中宫凤栖殿的后殿,这座凤栖殿与宫里其他宫殿都不大一样,显得特别气派,秦峥还未看过皇帝的寝宫,不知是不是比这里还要磅礴大气。凤栖殿的廊柱都比其他宫殿的要粗一些,秦峥脚尖轻点在廊柱上百鸟朝凤的浮雕上,体内真气充足,轻易的便上了房顶,此时一小队宫女正从廊下穿过,手中捧着些杂物,领头的那个小声道:“都给我快点,皇后娘娘正等着更衣呢!还有你们几个,娘娘待会儿有客到,你们赶紧去寝宫收拾一下,奉上香茗点上檀香知道么!”
身后众人低声应是,分开两队各往目的地快步行去。秦峥甄别了一下去往寝宫的那队,在房顶上一路跟着她们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殿,此时皇后不在寝宫,他小心翼翼的趴在屋脊上,伸出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往那琉璃瓦上轻轻一戳,无声无息便穿出两个孔dòng,秦峥将眼覆上透过那孔dòng往下看去,里头灯光明亮,秦峥自刚才便冥冥有些感应,在这凤栖殿里恐怕有一绝顶高手在此。
果然,不多时空dàngdàng的寝宫内便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前面的正是在太后寿宴上见过的皇后娘娘,只是今日的皇后与那日看到的好似不大一样。
只见王皇后径直走到榻前脱了鞋轻松写意的斜倚在榻上,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王国舅的妹妹,刚刚沐浴过的少妇看上去妩媚动人,一脸的慵懒之色,身上一件轻薄的淡色宫装,灯光之下越发显得曲线傲人。秦峥皱了皱眉,这一国皇后怎么看起来没有半分母仪天下的端庄,反而、反而……秦峥从小见过的女子都是如母亲那样的端庄贵妇,要不然就是如秦岚一般的巾帼女子,他自是不知道,有些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成熟妩媚的气质,不管她面对的是什么人,只要是男人就行了。
只是她面前的这人还能不能被称为男人,还很难说。
那是一个满脸皱得跟橘子皮一样的年老太监,看起来能有六十上下,只听他说道:“娘娘所请,兹事体大,咱家怕是无法胜任。”
王皇后嫣然一笑,声音如她的哥哥一般yīn柔,“不过就是杀几个人罢了,对公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皇后娘娘说笑了,宫中禁卫统领和江南道御史不管是其中任何一个出事,都是朝野震动陛下震怒的大事,咱家年老体弱实在是再经不起那般风làng了,还请娘娘另选他人吧!”
王皇后莲足轻踩,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本宫在这宫中哪还有其他人得力的人呢,哥哥说鲁公公是先皇忠心的,是本宫可以依仗的人,若是连公公都不帮本宫,本宫是真的没办法了。”
鲁公公听到她提起先皇,长长的白眉跳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皇后一直打量着他的表qíng,只是那张苍老的脸上一直都是平淡无奇,她抿了抿唇稍稍坐起了身子,柔声道:“哥哥说当年鲁公公替先皇掌管暗卫,哥哥当年在天牢之中只是为公公行些便利,能逃出生天全靠公公自己的本事,只不知公公这本事如今可还管用?”
鲁公公见她一再提起王凤南,就是要提醒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一生跌宕起伏,若这句话是王凤南说他怕是得卖他几分面子,如今不过是个无知妇人,他哪里会放在眼里。
“难道公公竟然不知那江南道巡查御史姓秦名秦峰么?”王皇后成为后宫之首已有五年,后宫这种复杂的地方资质再愚钝也能百炼成jīng,鲁公公虽然面上没什么表qíng,但王皇后察言观色惯了,对方眼里流露出的不以为然她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秦家?!”鲁公公霍然抬头,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越发深刻。

  ☆、第27章 谋害

“哪个秦家?”鲁公公眼睛微眯,一股yīn寒之气渐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秦峥趴在瓦上暗暗心惊,这个老太监练得什么功?好qiáng的yīn寒内力。要不是秦峥先行等在这里,而是后来,哪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时也会在劫难逃,秦峥从鲁公公来以后不敢稍动,有些冰凉的手指贴在瓦上,整个人稳稳地毫不动弹。
也幸好今日秦峥一时兴起,没想到竟会在如此平常的日子,就这么不经意间听到一件惊天大事。罗晟是天子近臣,陛下手中的一张盾,秦峰是闻叔家的堂哥,年纪轻轻就出任江南道监察御史,深受皇帝信任。这样的国朝栋梁,到了王皇后的口中不过就是杀几个人而已?
行事如此yīn险毒辣,秦峥突然就有些替莫卿华不平起来,那个看起来有些蠢蠢的皇帝,枕边之人竟是这样的蛇蝎心肠,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怜。
夏夜的凉风轻轻抚过,秦峥更加小心的隐藏自己,只听皇后娇笑一声说道:“公公明知故问了,这京城之中,还有哪个秦家尽出些可恶的竖子!”王皇后面上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是寒意十足,她淡淡道:“公公这些年遭受的不白冤屈,全都是拜秦家那个老不死的女人所赐,而我王家,这些年也一直备受打压,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也好全当年我家哥哥与公公对先皇的一片衷心?”
“呵呵,只要能对付秦家,咱家听凭娘娘差遣。”
“如此甚好!”
“这样公公十日后城外……”
两人商议完毕鲁公公离开后,秦峥才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子,被凉风一chuī后背上汗湿的地方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若王皇后的计划得以实施,不仅秦峰xing命堪忧,便是深宫之中的秦岚也会受到牵连,弄不好便是打入冷宫一辈子不见天日的后果。
秦峥想起那个人前端庄娴雅,人后娇媚xing、感的王皇后,利用别人的亲qíng来谋害xing命,便感到一阵恶心,继而想起王弘烨与他初次见面,秦峥救了他的xing命,他却挑拨宋刀与他比武,若不是宋刀心气高傲,人品端正,秦峥怕是就此被害也说不定。听说那王国舅年轻时便是有名的蛇蝎美人,那时候他深受先皇器重,有皇帝撑腰,得罪他的人大多被弄得家破人亡,如此家学实在是令秦峥感到愤怒。
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立在屋顶听着下方女子训斥宫女的声音,双眼闪过一道寒芒。只是秦峥也知道就算他原原本本听到了王皇后如何密谋,也不可能以此作为证据扳倒对方。她是先皇临终时指定的即位皇帝妻子,一国之母,礼部尚书的亲妹妹,先不说王凤南会有什么反应,先皇在位将近四十年,朝野之中很多大臣都还是先皇在位时提拔起来,莫卿华登基五年所提拔的新人官职最高的便是身为御史的秦峰,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大半数都在那些前朝老臣手中告发皇后等于是打先皇的脸,这些先皇政权的利益既得者必然会联合起来群起攻之,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秦峥深吸了口,此事如何应对,还需回府与父亲商议才行。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屋顶,一路往皇宫外潜去。等到了能看到宫墙的地方,秦峥却突然止了步子,前方树丛中一把苍老的声音有响起:“没想到多年不在这宫中,第一次回来竟然遇见了一只小老鼠。”
秦峥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么不巧,鲁公公竟也往这个方向来了,看样子比他早到,只不知为何停留了一会儿,秦峥发现有人时,对方也已发现了他,再退走却是来不及了。
让秦峥忧心的是,若被对方发现计划已经泄露,肯定会改换计划,倒时候他们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鲁公公‘看’着秦峥的方向说道,“怎么?欺负瞎子?你以为你不出声咱家便不知道你在何处么?”
秦峥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鲁公公的眼睛,只见银眉之下的双眼,像是被蒙着一层不详的白绸,秦峥按在腰间长剑上的手收了回来,对方像是并不知道他是从皇后宫中过来的,或许只以为是一场偶遇,只是这鲁公公倒是嚣张得很,本身也是个逃犯,此时竟然就像是这皇宫主人一般完全不将宫中侍卫看在眼里。
“在下只是路过这里见主人家东西jīng致好看取几个来玩玩儿,公公这么晚还没睡啊?真是辛苦辛苦。”秦峥让自己的声音低沉下来,其中加了些油滑心虚的意味,听起来就像是个被抓了现行的大盗。
鲁公公脸上都是玩味,白森森的眼珠夜色之下看起来有些渗人,“路过?哈哈,倒是路过得好啊!咱家也正巧路过,不如陪咱家过两招。”
说完鲁公公袖子鼓鼓,露出枯瘦的手臂,右手突地往前一探,直直的往秦峥的方向抓来,那只手如同gān尸一般,长长尖尖的指甲又黑又利,秦峥越紧张便越面无表qíng,此时不能拔剑,对方是否熟悉无忧谷的剑法,他赌不起,一个大盗在面对这样的攻势时,会有何反应?所以秦峥只能退,只见他撤步抬掌,并掌成刀,单刀直入直砍向鲁公公的手腕。
鲁公公像是很久没有与人过招,此时兴致正浓,秦峥掌风凌厉,他更是兴奋,yīnyīn一笑,喝道:“好!”手腕一番便又是一爪扣向秦峥胸口,秦峥再退一步,屈膝握拳,体内真气覆在拳上,毫无花俏的一拳平平击出,招式有迹可循,如此只能bī得对方拼内力,对方年老体衰自然不如秦峥这个年轻人持久,加上宫中侍卫此时应该已经听到声响往这边赶来,出手的那一刻,秦峥便已将此后的几步一一计算在内,先前的后退都是示敌以弱,此时鲁公公接上秦峥那一掌后,才知道轻敌,对方的真气非常jīng纯,只是鲁公公却也不差,数十年的修为异常雄浑,向着秦峥扑面而来。
秦峥此时再退两步,看似简单,却恰好避过对方的劲气巅峰,鲁公公有些讶异道:“你这小子倒是眼光悟xing都很高啊,咱家倒是开始好奇你究竟是哪家的孩子了,敢来皇宫偷盗,除了江湖上有名的那几个贼头家的,其他家的孩子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秦峥见刚才的误导起了作用,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当下闭口不言,只让那老太监自己猜去。
鲁公公果然皱起了眉头,手上的爪攻也慢了下来,秦峥此时已经退到墙下,一棵大树就贴在的后背,鲁公公眼睛只能看见模糊的东西,到了晚上更是如瞎子一般,直到沙沙地声音响起,他才发现那个狡猾的小子竟然借着他击出的一掌,翻身一跃整个人速度及快的上了树,鲁公公面上yīn郁,他眼睛不行只是这几年的事,虽然努力锻炼平常起卧与常人无异。但毕竟这几年来东躲西藏并未与人jiāo过手,此时并不是武功不及,而是因为眼睛吃了亏,如此奇耻大rǔ他如何能够受的,当下便双臂一震,整个人腾空而起,秦峥人在墙头往后看去,只见一个大内侍卫已经赶到,长刀寒芒吐露直劈半空中的老太监,鲁公公听风辨位,一道凌厉的掌风带着数道yīn寒的真气像那侍卫拍去,侍卫闪避不及,整个人向上的姿势被生生震得压了下去,秦峥顾不得再看,当下一跃跳下了五丈高的宫墙,落地之时手中长剑连着剑鞘在地上轻点,轻轻巧巧便卸了那股下坠的力道,无声无息的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鲁公公贴着宫墙像一只鳐鱼一般飘了上去,只是等他翻过那道高高的宫墙时,早已失了秦峥的身影,身后宫禁之内,两位绝顶高手的较量,又有那侍卫临死前发出的警示,宫中的禁卫很快便赶了过来,鲁公公面上又是一副yīn测测的模样‘看'着宫墙,嘴角不屑的勾起,手指抚着光滑的墙面,悄无声息的离去。
当秦峥在城中绕了几圈安全的回到位于兴宁坊的秦府时,已是丑时一刻,秦闵此时仍未安歇,书房里亮着灯,秦闻封白以及封希寒正各坐各站的呆在屋里,昨日早朝发生的是分明是冲着关中六大世家来的,他们已经讨论了很久,只得出一个结论,便是盐税必定是出了问题,而且并不是今年才有,只是不知关中六大家有几家往里面伸了手,若皇帝要彻查此事,他们秦家究竟该不该cha手此事。
虽说崔家贪心才会有此祸事,但两家世代姻亲,若是不保岂不是寒了崔氏的心,只是这么大的事崔家这些年一点口风都未透露给秦闵,秦闵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秦闻心里比秦闵还气,气鼓鼓的抱胸而立,突然他眉头一跳,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窗外激she而入,秦闻一掌还没拍过去,那边便轻声说道:“二叔是我!”
“小峥!”秦闻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小侄子回来,“你可回来了。”
“父亲!儿子有大事禀告。”秦峥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穿窗而入,显然是急坏了。
秦闵面上一片冷凝,手拍书案淡淡道:“急什么!小峥你坐,有什么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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