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韦氏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但方才儿子那模样,真的容不得他想少。虽然是御赐的婚事,但男儿需得矜持,若是婚前就让女儿家的了手,将来恐怕就得轻贱。可怜韦氏也是一片慈父心肠。
那一头孔尚瑾却没有那么多的旖旎心思,离开皇觉寺之后,她便让来顺去打听打听,今日皇觉寺里面,可有什么人跟永宁候府、或者是自己有关的,有些时候,仗势欺人的那些,压根不是那势力头脑的亲近之人,只是拐着十万八千里的弯儿旁枝末节的亲戚罢了。
孔尚瑾把秦家的人送到地方,婉拒了韦氏留她下来吃完饭的邀请。等她出门,出去打听消息的来顺也赶到了,拱手说道:“小姐,今日皇觉寺中的内眷,确有一人与侯府相关,却是咱家的二少爷。”
孔尚瑾微微惊讶了一下,她的这位二哥,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嫁了出去,如今都快二十年了,那时候他嫁的人是安国公王家的庶出女儿。
说起来安国公虽然是国公,却远不能跟荣国公,镇国公之类的相比,甚至连一直边缘化的永宁候府都不如。
安国公原本并不是世袭的爵位,不过现在的安国公娶了当时先帝的九皇子,这位九皇子十分受宠,先帝便恩赐安国公不降等袭爵。若是这么下去,靠着九皇子的能耐,安国公也不该是如今的模样,谁知道婚后九皇子没能活过三年就病逝了。
安国公作为驸马,原本就不能参政,九皇子还没活几年就死了,更惨的是,一儿半女都没有给她留下。
这样的qíng况下,安国公自然是要续弦的,就是先帝也没有话说,尽管如此,到底是更加不待见这位国公爷。
安国公的续弦出生并不高,进门之后倒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只是这位世子身体娇弱,从能吃奶便要开始吃药,好多次都穿出身体不行了的消息。
孔尚矜当初嫁的人是安国公王家的二女儿王柏,是庶出,不过因为世子身体不好,比起来倒是更加受宠。
按照孔尚矜的想法,安国公即使再没落,那也是国公府邸,将来即使是降等袭爵,那也得是侯爵,跟自家老娘都没差了。世子眼看着是个病秧子活不长,将来这一切还不都得是自家妻主的,当年他也不知道找了什么路子,居然真的嫁了过去。
只可惜的是,那位续弦的国公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孔尚矜嫁过去快二十年一无所出,据说早年的时候倒是怀过胎,但别管多么用心都没能留住,倒是世子妃接连得女,先帝末年,安国公终于去世,爵位自然是落到了世子王杰的头上,成为了如今的安国侯。
这般一来,孔尚矜的日子自然是难过,王柏早就被那位继夫人养费了,本事啥都没有,倒是风流无比,喜爱男色的名头京城皆知。孔尚矜膝下无子,日子自然是难过,前几年的时候,那王柏甚至为了一个青楼出生的小侍,闹到想要休夫的程度,那时候还是冯氏出面,给安国侯府递了话,才把这事儿压了下去。
这些事qíng孔尚瑾也多少知道一些,但一来她跟这位哥哥并不亲近,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嫁到严家,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却并无坏心思的亲哥哥,二来也是冯氏不想让后宅之事烦扰了女儿,寻常并不许她cha手,谁也没有料到,难得去一趟皇觉寺,居然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儿。
孔尚瑾皱了皱眉头,既然是孔尚矜的事儿,严格说起来已经不是永宁候而是安国侯的事儿了,她也不好直接cha手,这事儿还是jiāo给冯氏或者吕氏来处理更好。
孔尚瑾回去将事qíng一说,冯氏果然气得狠了,等女儿走后就砸了一个杯子,痛骂道:“真是个蠢货,怪道被人害的孩子都生不出来!”
chūn柳连忙安慰,冯氏当机立断的将吕氏叫来,将事qíng一说,揉了揉眉头说道:“到底是孔家嫁出去的人,明日你便去安国侯府走一趟,把这件事跟那位太太好好说说。”
吕氏也是心中气闷,真不知道这位二弟怎么这般多事,前几年的事qíng闹得还不够大吗,若不是侯府撑腰,他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虽说他没有女儿,但说句实在的话,只要侯府不倒,安国侯府那样的破落门第,难道还真敢为难了他,偏偏自己立不起来,专会这些的邪门路子。
第88章 憋屈
冯氏吕氏都气的很,却不知道那头孔尚矜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从当年孔尚矜看不上冯氏给他找的人家,自己作的嫁进安国公府,就知道他并不是那种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有永宁候府在,不管是家里头公公还是妻主,对他都还算不错,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谁都知道。
只可惜这个好景不长,孔尚矜原本就是庶出子,出嫁之前又跟冯氏闹得不太好看,故而冯氏估计着永宁候府的颜面和永宁候的意思,不会对他完全不管不顾,但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可差了太多。
安国公夫人见他在家不受宠,除非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qíng,否则的话永宁候府并不会cha手,胆子便一日日大起来,毕竟谁家里头,公公磋磨女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这还不是亲生的女婿呢,孔尚矜倒是回家来对着永宁候哭诉了几回,但这样的内宅小事儿,永宁候也懒得去管,都是些小事儿,难道还能让冯氏上门痛骂安国公夫人苛刻晚辈不成。
永宁候是女人,自然不会知道,内宅就是这样的小事儿,才更加让人受不了。其实换一个能忍的,或许日子还不会这般难过,偏偏孔尚矜在家也是娇养着的,一日日的便有些受不了,偏僻那王柏也不是个省心的,新婚刚过倒是稀罕了一段时间,没多久就本xing毕露,房里房外就没有一个gān净的,全部沾染了一遍。
孔尚矜也是有苦说不出,唯一庆幸的便是,虽然冯氏不待见他,但给他的嫁妆却是不少,吕氏那时候也还算尽心,两千两的银子,置办下来的东西也不算少。
为了自己能够好过一些,孔尚矜手里头的银子便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他也是个傻得,有时候王柏问他要银子,哄了几句也不会不给。
银子总共就那么多,又能大手大脚的花上几年,等他的银子被掏空之后,日子自然更是艰难,更可怕的是,王柏被养叼了胃口,问他若是不给,甚至还有拳打脚踢的,后来还是孔尚矜带伤回家哭诉,吕氏过门走了一趟,才算是停止了。
孔尚矜的嫁妆都是有数的,里头并没有多少钱生钱的店铺,很快银子花了个gān净,偏偏连个儿子都没有生下来。其中有没有哪位安国公夫人的手段,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孔尚矜曾经回家哭诉过,永宁候给他请了大夫,却只说心qíng积郁,宫寒严重,不容易怀上,就是怀上也不容易保住。
这日子一日日的熬着,渐渐的孔尚矜倒是学聪明了,安国公府一日不如一日,永宁候府却是蒸蒸日上,等安国公去世,先帝果然没有再恩封,直接给降了爵位,成了安国侯府,而永宁候府这头,虽然爵位没变,却实实在在出了几个掌权之人。这样的qíng况下,孔尚矜只要多回家走几趟,安国候府也不敢对他怠慢。
可人心就是不足的,娘家越是崛起,孔尚矜心中却越是嫉妒,一边觉得冯氏薄待自己,瞧瞧孔尚香的日子,再看看自己的下场,心中将这位嫡父恨得不行,另一头又觉得,既然妹妹和侄女都是出息的,侯爷那边为什么就不能拉扯一下媳妇,王柏若是能有一份正经营生,说不定就不会日日làngdàng。
孔尚矜倒是也不想想看,王柏那样的xing子,永宁候怎么可能会出力给她谋差事,更何况王柏从小被养歪了,一般的差事儿那还看不上。
等孔尚瑾进了户部,这位二少爷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话里话外想要cha手户部的生意,只可惜没等跟孔尚瑾开口,直接被冯氏骂了回去。
孔尚矜自然不会这样算了,只觉得娘家人不管自己死活,便出了这么一个昏招,按着仅剩下的那些银子出去放印子钱,如今已有大半年的功夫,倒是真的赚了不少,有孔尚瑾和永宁候在那边撑着,居然真没有人敢污了他的钱银。
但放印子钱这样的事qíng,总是容易招惹是非,光是这大半年的功夫,人命倒是没有,但大大小小的事qíng不断,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孔尚瑾和永宁候的名头,已经被人耀武扬威了许多次。
如今既然事发,孔尚瑾自然是要把这事儿了解的,该补偿的补偿,该惩罚的惩罚,至于孔尚矜那边,吕氏过去打了声招呼,那位安国公夫人可不是什么好xing子,自然有的他受了,而这一次永宁候府可是不会给他撑腰。
其实在孔尚瑾看来,放印子钱的人固然可恶,但借钱的人明知道那是高利贷,却还是借了钱,那之后发生的事qíng,她也得负一部分责任。当然,若是能有利息低有安全的借贷关系,老百姓也不会选择这样冒险的方式,但千年之后,高利贷还是禁而不止,可见其中的利益关系。
孔尚瑾琢磨着国家借贷的事儿,但看看才刚丰盈起来的国库,又觉得头疼的很,这样的民生好事,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起码得她将户部梳理完毕,国库也能支撑得起才成。
没等孔尚瑾将借贷的事qíng考虑完毕,宫内就出了一件大事儿,直接将她这些杂思击碎的一gān二净,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中滑了一跤,虽然有身边的宫人垫着,到底是动了胎气,被抬回正德宫之后,就落下了一个已经成了型的女胎。
皇后这一胎可算是万众瞩目,宫里宫外多少人盯着,为此皇后也是小心翼翼,轻易不会出殿门,据说连宫内实务也以养胎的名头,jiāo给了下头的几位妃子共理。
好不容易养到快六月了,谁知道却一下子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按理来说,不过是跌了一跤,下头还有人垫着,太医也赶来的及时,不该这么快就落了胎才是。
内宫才是不见血的杀场,无论其中哪些人动了手,皇后这一仗都输得很惨,据说这次小产伤了身体,以后再想要怀上就更难了。
最后传出来的消息,宫内仗杀了一群宫人内侍,死了一个低位的妃子,几个管着宫务的妃子被罚了紧闭,竟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些宫人,一个低位的妃子就能让皇后吃了这样的大亏,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孔尚瑾是不信的,只是皇后小产的事qíng已经画下了句号,别管信不信,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这一日孔尚瑾进宫的时候,见赵旭的脸色难看,也只能安慰道:“皇上,事已至此,您就算是伤心也于事无补,只有您好好保重,才是明朝大福。”
别看孔尚瑾在户部似乎顺风顺水的样子,事实上那是因为她赚钱的法子多,又拉上了大部分户部的官员,有钱大家一起赚,自然就能好办事儿。
除此之外,赵旭手中可用之人实在是少,她在朝堂的根基原本就浅,还有几个皇女遗留下来的人,虽不是处处掣肘,但也总是不顺心。
赵旭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周围的内侍跪了一地,她却只是冷声说道:“前朝后宫,竟是一件顺心的事儿都没有。”
孔尚瑾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皇上这话却是不对,至少最近国库丰盈不少。”
听了这话,赵旭的怒气稍稍消去了一些,看了眼一本正经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叹了一声:“那也是你的功劳,若不是瑾儿的话,怕是连户部都……”
说完这话,赵旭摆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才说道:“皇后这次遭了大罪,朕却不能为他做主。”
要说赵旭有多么喜欢自己的皇后,倒是也不见得,不过他们毕竟是少年夫妻,这些年也算相敬如宾,胡皇后虽然家世一般,却是个聪慧的男子,很得赵旭的尊重,这一次皇后出事,赵旭心中确实是难过万分,偏偏到了最后,她只能拿着几个替罪羊出出气。
赵旭的憋屈孔尚瑾也能了解几分,她索xing也抛开君臣之别,走到赵旭身边给她揉捏起肩膀来,等赵旭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才笑着说道:“师姐还记得师傅说过的话吗,有时候赢得一时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师姐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自然有人小心思多。”不过孔尚瑾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他们怕是也知道,师姐一日日大权在握,若是让皇后娘娘生下嫡女,以后便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所以这次才会狗急跳墙。”
孔尚瑾这话虽然夸大了一些,但也是实话,赵旭上位之后,手段十分qiáng硬,她手中有军权,比起先帝对一些臣子的宽容,这位却更加铁血,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肃清的厉害,自然惹了不少人的忌惮。越是如此,那些大家族越是害怕,总有一日皇帝完全无视他们的掣肘,不说抄家灭族,地位的滑落,就足以让她们铤而走险。
那些人动不了赵旭,自然会把目光放到了后宫,若是皇后生下嫡女,那些被送进宫的男子还有什么作用,恐怕这次皇后出事,并不是一家所为,很可能许多妃子世家都掺和了一脚,才会让统领后宫的皇后也无计可施。
虽然知道孔尚瑾的话有安慰自己的成分,赵旭还是心qíng好了许多,拍了拍这位师妹的肩头,叹了口气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朕好受了一些。”
孔尚瑾见她平息了怒气,才说道:“这些道理皇上想必都知道,不过一时大意,才会让人抓住了空子。”
这件事确实也是赵旭大意了,比起前朝,其实她对后宫的掌控更低,毕竟先帝时期那么多的宫妃宫人内侍,不可能全部都逐出宫去,这些人背景复杂,虽然皇后梳理了一遍,但也收效甚微。
此次之后,赵旭也知道应该加重对后宫的掌控,不说这次,先帝晚年徐妃能够犯上作乱,就是因为他居然在自己的宫内,训练了将近百人的“禁军”,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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