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鼓什么掌,又要吃白水煮蛋了。”辰砂气急败坏地拍了昆布后脑勺一巴掌。
戟天笑道:“我们有炖ròu吃,老婆,你忘了?”
“啊,对!”辰砂这才想起放在厨房的鹿和兔子,登时心花怒放。
昆布的笑容收敛,严肃,继而又开始笑,转头道:“老婆?我们有炖ròu吃?”
“……”
辰砂又给了昆布的后脑勺一巴掌。
雪夜里一场莫名其妙的危机终于宣告结束,尽管被掳的一方以及掳人的一方仍是稀里糊涂,完全不知内qíng,然而戟天与昆布都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芙蓉夫人对此陶醉的解释则是:“像我这么美丽的女人,总是命途多舛的,幸好睡觉时我朝着墙,刺客没有垂涎我的美貌,才得以逃过一劫。”
旅店老板可不管你多美貌,他为那块破损的玻璃窗,赔偿的叫价是足足八千金币。
对于芙蓉夫人,这无异于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已经在这间旅店住了整整三天,再赔上八千,就要过万了。
于是她与石韦子爵把那张赔偿的账单推了半天,最后不得不采取AA制,每人出足四千,并把虚弱的八月赶了出来,又摔上了门。
旅店老板的日子也不好过,空有一堆宰客得到的金币,却没有多少存粮了。
这导致一个jī蛋抬升到六枚金币的高价,咖啡的行qíng也随之看涨。芙蓉夫人含恨把雇佣兵们的水煮蛋也减掉,自己则点了面包,冷火腿与煎蛋,独自呆在卧房里享用她优雅高贵的早餐。
正在这大雪封路,到处青huáng不接的时节,昆布雇佣兵团的三人则围着一个小炭炉,吃起了满满一锅的炖ròu。
戟天把鲜嫩的鹿ròu舀到辰砂碗里,讨好地说:“老婆,这个是鹿腿上的嫩ròu……”
辰砂满意地点头道:“这个不错,我爱吃……”
昆布讨好地说道:“老婆!给你吃个蹄子!哎呀!”
辰砂和戟天一人扇了团长后脑勺一耳光,辰砂又顺手也扇了戟天后脑勺一耳光。
戟天呲牙咧嘴,朝那保镖招手道:“老兄一起来吃点?”
保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就坐下了,只剩可怜的石韦子爵望着那锅ròu猛咽口水。
滔天鹅毛雪,红泥小火炉,香味在套房中飘dàng,像只dàng 妇般从门fèng里钻进了芙蓉夫人的房间。芙蓉夫人显然与香味进行了一番艰难的搏斗,最后,花瓶摔碎的声音传来,她获得了完胜。
当然,第二天她为那个花瓶付出了赔偿三千金币的代价。
数人吃完,昆布打了个响亮饱嗝,端着锅从石韦子爵面前经过,放在餐桌上。
戟天懒洋洋呵欠道:“睡觉睡觉,忙了一整晚……”他蹭到壁炉前,拉起毯子,把辰砂拖了过来,虚虚压在他身上,面对面搂着辰砂,大腿暧昧地蹭了蹭,架在辰砂身上,章鱼般地缠住了他。
辰砂吃饱喝足,已是困得不行,任凭戟天亲昵的抱着,便蜷在他怀里睡了。
厅内静了下来,数人都疲惫得很,各自沉沉睡去,只剩高贵的石韦子爵与芙蓉夫人唏哩呼噜,偷吃所余无几的炖鹿ròu的声音。
不知睡了多久,辰砂醒了,他嗅到戟天脖颈上温暖的男子气息,再转头看时,天已全黑。
戟天像是比他更早睡醒,睁着蔚蓝色的双眼,望向壁炉内跳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何事。
戟天温柔地小声道“再睡会?”
辰砂摇了摇头,爬到茶几旁喝了口水。
戟天坐起来,神秘地笑道:“宝贝,送你一个好东西。”
戟天探手到沙发旁,那里披着他的风衣,他从黑风衣袋子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东西。
辰砂惊呼一声,戟天马上捂住了他的嘴。
“呜咕咕……”辰砂挣扎道:“这是那块石头?”
戟天手里的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椭球物,那物泛着红润的光泽,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块漂亮的蛋白石。
戟天笑道:“昨天晚上,那几个刺客用血浸的石头。我抢到手后就没还他们。”
辰砂对那五百金币视而不见,屁颠屁颠地接过石头,凑到壁炉前仔细研究起来。
他对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最后下了个定义,道:
“这是个蛋。”
戟天点头道:“我猜也是,里面说不定是很厉害的动物,但为什么要用八月的血来浸泡,我就……嗯,想不太明白了,你看过的书里有提到么?”
辰砂思考良久,摇头笑道:“孵出来不就知道了么?”
戟天打趣道:“小心孵蛋的时候被咬了屁 股。”
辰砂正色道:“那你千万……小心。”接着把那枚蛋jiāo回戟天手里。
戟天的笑容僵住了。
辰砂道:“你是无所不能的,当然由你来孵!孵出来再给我。”
戟天把蛋推给辰砂,道:“我已经上缴了,老婆,请你自己来。”
辰砂又把蛋推了回去,诚恳道:“拜托你了老……戟天,我,我不要被咬屁 股。”
戟天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过了一会:
戟天裹着毛毯,长脚屈曲,动来动去,显是夹着那个蛋心不在焉地玩。
辰砂道:“认真点!”
戟天把脚缩了缩,有点恐惧地道:“万一是喷火龙怎么办,老公唧唧要是被咬了……以后怎么跟你结婚……”
辰砂道:“不可能,世界上没有那种东西,而且喷火龙怎么会这么小。”
“孵出来了么?”辰砂好奇道,伸手去摸,戟天暧昧地挺了挺腰,辰砂摸到他大腿中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戟天笑道:“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辰砂嘴角抽搐道:“不。”
戟天笑了笑,也不在意,摇头晃脑地孵蛋,那模样逗得辰砂只不住笑。
“孵出来了么?”
“没有。”
“孵出来了么?”
“没有没有……”
“孵出来了么……”
“没有——”戟天漫不经心道。
辰砂道:“让团长孵看看?”
戟天道:“如果你不怕他把蛋夹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辰砂又笑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一事,把手伸进戟天腿间的毛毯里,抓出那个蛋,道:“我有办法了!”
戟天满脑袋问号,见辰砂匆匆取过切药的那把银刀,忙按着他道:“别!”
“用我的。”戟天道。
戟天的手指在刀锋上轻轻一划,伤口内涌出血来,他把手指在蛋壳上涂了涂,血液便被蛋吸了进去。
辰砂道:“果然要用血,这是什么东西?”
戟天颇有点担忧道:“别要了,把它扔了,我怕有危险,以后买只小狗给你。”
戟天揽着辰砂,另一手抓过那小蛋,就要朝火炉里扔。
“啊,别扔!”辰砂抢了过来,道:“先看看是什么。”
辰砂伸出手指,划了一刀,把自己的血也涂了点上去,看得戟天面部肌ròu一阵抽搐。
辰砂把那蛋放回桌上,看了一会,戟天失去了耐心,道:“宝贝,我又后悔了,扔了它吧,万一是个危险的东西……”
话还未说完,蛋壳上“啪”地裂开一条fèng。
两人登时同时紧张了起来,戟天把辰砂护在身后,掏出手枪,眯起了眼,道:“别动。”
辰砂道:“那是个蛋,怎么听得懂你在说啥。”
戟天扑地一笑,道;“我是叫你别动。”
辰砂躲在戟天背后,探出头来,紧张地看着那枚暗红色的蛋。
蛋壳上裂开第一条fèng后,轻轻摇了摇,滴溜溜地滚了几圈,继而裂纹朝蛋的全身延展,连着“啪啪”几声,坚硬的蛋壳碎了。
来历不明的怪蛋
戟天的枪口指着“来历不明的蛋”,蛋壳碎后,爬出一团淡蓝色的小东西。
“哦——?”辰砂惊呼道。
小东西摇了摇,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脑袋上有两颗眼睛,像是镶在上面的乌溜溜的弹珠。
眼睛转了转。
“咦——?”辰砂疑惑道。
那是一个扁扁的,椭圆形的生物,它笨拙地从身体里伸出四只脚,一根尾巴,尾巴摇了摇。
脚晃来晃去,踩在茶几上,还有爪子。
“这是什么?”辰砂按下戟天的手枪,上前端详。
它的脑袋转过来,对着辰砂,茫然抬头打量着他。
戟天再次cao起枪,拉着辰砂的衣领,道:“别过去!”
小东西的头与四肢瞬间吓得缩回了身体里。
“……”辰砂小心翼翼地推了它一下。
那小玩意的脑袋就再也不伸出来了。
“这是一只guī……”辰砂哭笑不得道:“你吓着它了。”
戟天道:“蓝色的guī?”
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乌guī,伏在桌上,过了许久,像是确认没有危险,才试探着伸出guī 头——乌guī的头。左右看了看。
辰砂与戟天都松懈了,辰砂道:“奇怪的蛋,孵出一只奇怪的guī。”
戟天笑了起来,道:“挺可爱的,你喜欢就好。”
于是辰砂捧着那只gu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炫耀了一番,睡得迷迷糊糊的昆布对此表示十分羡慕,其他人就没话说了。
辰砂决定给它起个名字。
“叫戟天将军。”
“……”
戟天哭丧着脸道:“我不要当王八。”
小guī什么也不吃,辰砂一度以为它会饿死,然而它过了不到半天,便熟悉了辰砂这个主人。张开嘴,伸出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舌头,讨好地舔了舔辰砂的手背。
“没有牙齿,但是有舌头……”戟天疑惑得很:“脑袋又是圆的,眼睛突出,长在头上,而且没眼睑,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guī?”他的手指捏着guī背两边,把它拈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小guī吓得四肢又缩了回去,过了片刻,只伸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戟天。
“砰!”戟天故意吓道。
小guī脑袋缩进去了,并不住发抖。
戟天满意地说:“这东西人畜无害,胆子很小,批准你养了,要给它身上绑个绳子,让你带出去遛guī么,老婆?”
辰砂哭笑不得道:“算了,它太安静了,出门也是被拖着走,你期待一只乌guī能跑多快。”
戟天嘿嘿笑道:“这是我们爱qíng的见证。我们结婚吧。”
辰砂学着那只小guī,把手缩进大衣里,肩膀一耸,脑袋也缩了进去,趴在地毯上扭了一会,不动了。
那玩意儿孵出来的时候,雪十分凑巧地停了。
芙蓉夫人痛苦的旅途终于告一段落,她下楼清算了房费——共一万四千枚金币,她高贵的心在滴血,不,喷血。
昆布找到了他们扔在路边的马车,套上马,再度准备出发。
辰砂兜里揣着他的小宠物,爬上了马车。
芙蓉夫人虽与石韦子爵稍有不和,但略一沉吟,还是选择上了他的马车。
子爵的马车更宽敞,也更华贵,昆布正乐得有此决定,与戟天二人搬来了石韦的家当,塞进自己坐的后一匹马车里。
于是芙蓉与石韦,八月坐上了前一辆车,昆布,保镖,戟天,辰砂四人坐上后一辆车,大家离开了黑店,继续出发前往玄guī国帝都。
马车在湿滑的平原道上小心行驶,并不断接近玄guī国帝都。
车上烧了个小炭炉,炭炉周围摆上几个布袋,烘烤放在路上数天后,cháo湿的食材与芙蓉夫人的衣服。
小guī爬进某只口袋里,拖着一个胸罩倒爬出来。
“小戟天!不能动那个。”辰砂急急忙忙地把小guī抓过来,又把芙蓉的胸罩做贼心虚地塞回去。
他想了想,从腰畔掏出一把锋利的银刀。
昆布打了个呵欠,道:“小戟天这么一丁点大,ròu都没有!辰砂你太心急了!”
辰砂咬牙切齿道:“我不是要宰它,是给它剪指甲!”
他的手很巧,银刀的刀锋一触即离,纵是马车不断摇晃,仍未伤到小guī分毫。后者则听话地伸出ròuròu的guī脚,由得辰砂摆布,也不挣扎。
戟天酸溜溜地说:“亲爱的,你怎么光顾着和它玩了,我一定要把它拿来炖汤……”
辰砂乐不可支,道:“你是他爹,哪有老爸拿自己儿子炖汤的。”
戟天不满地伸出手指,要去杵他得宠的guī儿子的头,小guī却乖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戟天的手。
戟天忽地意识到了什么,道:“它的嘴巴怎么这么冷?”
辰砂头也不抬,光顾着给这小东西修指甲,道:“guī是冷血动物么。”
戟天蹙眉,辰砂道:“好了,自由活动时间。”旋把它放在座椅上。
小guī四处爬了一会,略微低下头,两只眼骨碌碌地转,艰难地望向椅下的炭炉。
马车急刹车,小guī在座椅上来了个长途滑行——辰砂紧张地大叫,伸出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它掉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炉里。
辰砂绝望地叫道:“戟天要死了!”
倏然间炭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砰的一声熄灭,蒸汽滋地升了起来。
戟天抽了口冷气道:“这是魔shòu?”
小guī从炭炉出口爬了出来,辰砂忙一把抓起它,正要仔细检查时,忽听车外有卫兵的声音传来。